一行人從夜總會出來，已經過了凌晨。
    由于都喝了酒，所以只好打車回家。
    姚詠心望向言旭東，機靈地說道，“旭東，你送曉晨回家吧。一個女孩子半夜回家不安全，你就做一次護花使者吧。”
    “好。”言旭東爽朗地應道，扭頭瞥向一旁的顧曉晨，沉聲說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煩了。”顧曉晨急忙拒絕，卻是尷尬。誰也不知道，她其實已經不住在自己的家了。但是她又不好明說。他們之間和秘密契約，沒有一個人知道。
    言旭東執意說道，“不行，我送你回去。”
    顧曉晨還想說些什么，姚詠心自顧自替她做了決定，“那就這樣，旭東送曉晨。沈若，你住哪里？”
    沈若立刻報上地址，姚詠心笑道，“我和你順路，我們一起吧。”
    “我送沈小姐。”伍昊陽硬是插話，嘴角揚起一抹笑，“護花使者這種事情，怎么能缺了我。沈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沈若的視線從姚詠心身上轉移，對上了伍昊陽。
    伍昊陽是伍低第二順位繼承人，伍家排行老三。公司上下對于這位花花公子的流言蜚語有許多，但是不可否認，伍昊陽確實長得英俊，而且又有資本。這位留學歸國的哈佛MBA，他無疑是女人心中的金龜婿人選之一。
    “副總，這……”沈若呢喃了一聲，不知道該怎么辦。
    伍昊陽卻直接走到路邊攔下一輛Taxi，打開了車門，露出迷人的微笑，十分紳士地說道，“沈小姐，請吧。”
    “各位再見。”沈若僵持不下，只好鉆井了車中。
    伍昊陽繞過車身坐入車內，揚長而去。
    “蓮，詠心，那我們也走了。明天公司見。”言旭東說著，也攔下一輛車。
    顧曉晨朝兩人微微點頭，遲疑地邁開腳步坐入車中。車子徐徐駛動，顧曉晨一直低著頭。直到駛出一些遠，她才抬起頭。
    而他頎長的身影從窗外一閃而過，被遠遠拋在車后，淹沒于黑暗。
    “全都做護花使者去了。”姚詠心隨口一句，心情似乎不錯。
    伍賀蓮側目望向她，沉聲說道，“我送你回家。”
    “怎么，你也要做護花使者？”姚詠心走到他身邊，親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該回來的。”伍賀蓮幽幽說道，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炯亮。
    姚詠心歡愉的笑容褪去，漾起一股苦澀，還強扯著笑，“忍不住。”
    伍賀蓮低頭瞥了眼依靠著自己的女人，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是安撫一樣，調侃一句，“忍不住就不要忍了。單身女人的確很寂寞，要不要我替你物色幾個伴侶，解決你的需要？”
    姚詠心登時無語，橫了他一眼，“得了吧。”
    “蓮，你等著。總有一天會有這么一個女人出現，她會把你徹底降服，然后你會乖乖地圍著她打轉。”姚詠心睨著他說道，確是欺許那個女人的存在，更期許瞧見伍賀蓮懊惱發狂的樣子。
    伍賀蓮不置一詞，又恢復了一貫的沉靜冷漠。
    前方的路口駛來一輛Taxi，他伸手攔車。
    而身旁的姚詠心卻還在嘀咕，那眼神真是意味深長，“不過，我覺得能降服旭東的女人已經出現了。蓮，你的真命天女也快了。”
    伍賀蓮瞧見姚詠心朝他挑眉，打開車門的手微僵。腦海里隱隱浮現某人的容顏，跳出她的名字。
    俊容一窒，他沉聲說道，“上車。”
    姚詠心鉆進車內，朝里坐了些。伍賀蓮也隨之而坐，她紅著一張麗顏，瞇起眼睛，帶著些酒氣，又是叨嘮道，“哎？你不好奇那個降服旭東的女人是誰嗎？想不想知道呢？蓮？”
    “詠心。”伍賀蓮喊她的名字，伸手將微醉的她摟入懷里，“你醉了。”
    “我沒醉……我真的沒醉……”姚詠心歪頭倒向他，閉上了眼睛，輕聲呢喃著什么。
    夜色深沉無邊，車子徐徐轉過轉角。
    ……
    一輛計程車停靠于路邊，顧曉晨從車中跨了出來。言旭東也跨出了車，走到她面前沉聲說道，“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顧曉晨急忙拒絕，輕聲說道，“這里就可以了。言經理，謝謝你送回來，明天見。”
    言旭東凝望著她，灑脫地說道，“謝什么，明天見。”
    顧曉晨與他微微點頭，轉身走向住宅大樓。而身后的計程車發動引擎，載著言旭東離開。顧曉晨朝前走了幾步，卻停下了腳步，走回路邊攔車回銀申府邸。
    已經是凌晨了，這里很難叫到車。
    空蕩的街頭，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等了許久時間，這才攔下了一輛車。
    當顧曉晨回到銀申府邸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用鑰匙開門，公寓內卻一片黑暗。她按下開關，客廳內猛的亮起昏黃的燈。環顧四周，冷清的公寓，沒有一個人，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
    可是他呢？還沒回來？
    不知道怎么了，顧曉晨有些擔心。一整個晚上，她發現他抽了許多煙，也喝了許多酒。
    該不會出事吧？
    顧曉晨猶豫了好久，握著手機按出他的號碼看了半天。可是就是不敢按下撥打鍵，遲疑又遲疑，終于按下一串信息。
    “我到家了”——她發了個信息過去。
    顧曉晨緊盯著手機，不安地等待著他的回復。
    手機一陣振動，她急忙按下閱讀，只有一個字——“恩”。
    顧曉晨松了口氣，又不禁困惑。那他今天晚上回來嗎？這個疑問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根本就沒必要去在意他不是嗎？顧曉晨將手機放進挎包，迅速地洗了個澡，而后走進臥房睡覺。
    被子冷冷的，她一向畏寒，蜷縮著身體睡覺。
    關了燈的房間，一片黑暗，公寓也寂靜得嚇人。她慢慢地閉上眼睛，漸漸睡著了。
    可是，他今天又在誰那里過夜呢？
    次日一早，顧曉晨與往常一般趕到公司上班。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她開始處理一天的公務。忙完手上的一部分資料，她扭頭看了眼時間，九點已經過了，而伍昊陽還沒有來。
    顧曉晨想起昨天晚上是伍昊陽送沈若回家的，伍昊陽花名在外，他該不會對沈若出手吧？
    天吶，真是不敢想象。
    顧曉晨實在是放心不下，急忙拿起電話，轉到了企劃部，“你好，我是顧曉晨，請幫我轉接沈若。”
    “請稍等。”那人應了一聲，那頭傳來“嘟嘟”聲。
    顧曉晨握著話筒，等待著電話被接通。過了許久，“嘟嘟”聲終于不再。不等對方開口，她急急問道，“沈若，你沒事吧？”
    “曉晨？”沈若顯然十分吃驚，狐疑反問，“我怎么啦？”
    顧曉晨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昨天晚上副總送你回家，我看你好像喝了挺多酒，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今天早上起不來，頭好疼。”沈若的聲音有些萎靡不振，顧曉晨能夠想象她皺起的秀眉，沈若又是說道，“反而是你，你昨天晚上沒事吧？言經理送你回家哦。”
    “我又沒喝酒，當然沒事。”顧曉晨松了口氣，輕聲說道。
    沈若“哎呀”了一聲，“我當然不是指你喝酒啊，我是指你們有沒有……”
    “什么？”顧曉晨困惑。
    “你怎么那么遲鈍，我是指你們有沒有進一步發展。”沈若受不了地嚷嚷。
    顧曉晨愕然，呆呆說道，“沒有。”
    “怎么沒有啊？”沈若大失所望，電話那頭卻夾雜著男人的聲音，她急忙說道，“先不說了，我要忙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聊。拜。”
    電話被掛斷，顧曉晨心中微亂。
    “咚咚——”玻璃窗被人敲了幾下。
    顧曉晨抬頭望去，只見姚詠心從辦公室外走過。她微微一笑，姚詠心的身影消失于眼前。
    她卻也注意到，姚詠心今天身上所穿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一套。其實像這樣的天氣，沒必要每天換衣服。但是，姚詠心從進公司到現在，每天都會換整潔干凈的衣服。
    而且，伍賀蓮昨天并沒有回公寓。
    顧曉晨想起他們之間的親密，不由得聯系兩人的關系。那么密切的兩人，他們會在一起，這也沒什么奇怪。
    她低頭繼續工作，心更亂了。
    ……
    中午的時候，顧曉晨與沈若一起吃飯。
    初冬的陽光帶著微微暖意，照耀向兩人。
    沈若抬頭望向顧曉晨，賊賊地笑道，“曉晨，我敢肯定，言經理一定對你有意思。這么好的男人，一定要好好把握。”
    顧曉晨只是笑笑，不多作回應。
    “那你喜不喜歡言經理？”沈若扒了口飯，好奇問道。
    顧曉晨一愣，依舊沒有說話，沈若蹙眉說道，“其實言經理長得帥，人又好，而且又能干，是人都沒有不喜歡的理由。”
    “那你怎么不喜歡他？”顧曉晨調侃道。
    沈若臉上一紅，支吾了下，悶頭開始吃飯。她卻在笑，那笑靦腆害羞。
    顧曉晨突然想起昨天玩國王游戲的時候，伍賀蓮喂了沈若喝酒。
    “說曹操，曹操到了。”沈若不經意間抬頭，瞧見端著餐盤的言旭東，她沖顧曉晨嘀咕一句，朝言旭東揮手。
    言旭東走到她們的桌子坐下，“這么巧？”
    “是啊，真巧啊。”沈若嬉笑地點頭。
    “言經理。”顧曉晨扭頭喊道，打了聲招呼。
    言旭東將一般燒鵝遞給她們，沉聲說道，“給你們加菜。”
    “哇噻，美味哦。謝謝言經理。”沈若也不客氣，夾了一塊吃了起來。
    言旭東見沈若不動筷，主動夾了一塊放入她的碗中，“吃吃看，味道很好。”
    “謝謝言經理。”顧曉晨不好拒絕，一個回頭，目光撞上了他。而他眼底的溫柔讓她一顫，隱約意識到那是什么。逃避似的躲開，裝作不知道。
    “多吃點。”言旭東關心地叮嚀。
    顧曉晨點了點頭，竟然只想離開。
    好不容易吃完午餐，三人各自回了部門。
    “言經理，曉晨，我走咯。”電梯到達企劃部，沈若笑著而出。
    登時，電梯內只剩下言旭東與顧曉晨。她一直低著頭，這樣的單獨相處讓她莫名有種惶恐。言旭東瞥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他沒有多說什么，直到兩人分別。
    “好好工作。”言旭東舒朗微笑。
    顧曉晨“恩”了一聲，獨自坐著電梯回投資部。她想看看伍昊陽有沒有來公司，于是走向了副總辦公室。不等她敲門，大門卻自動打開了。只見姚詠心神色惶惶地走了出來，朝顧曉晨勉強笑笑，低頭離開。
    “讓開！”姚詠心剛走，伍昊陽走了出來，厲聲喝道。
    顧曉晨一愣，急忙讓開。他們兩個……這是怎么了？
    而一整個下午，伍昊陽沒有再出現。
    同樣沒有出現的人，還有……伍賀蓮。
    自從顧曉晨調任為伍昊陽的秘書，她在公司鮮少會與伍賀蓮有所碰面。除了幾個重要會議，以及每周一的周會。同乘一部電梯的機遇，那更是少之又少，幾乎為零。原本顧曉晨還以為他又去度假了，至少他并沒有回銀申的公寓。
    直到她從姚詠心口中得知伍賀蓮這幾天都在公司。
    眨眼到了周五，顧曉晨正忙于華宇公司的合作項目相關資料。
    突然，部門的巨型液晶屏幕閃出畫面。
    正在工作的員工們齊齊抬頭，瞧見屏幕內正在播放一則采訪。笑容甜美的漂亮主持人，以及這則采訪的主角——伍賀蓮。
    “伍先生，感謝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們節目組的采訪。”
    “這是我的榮幸。”伍賀蓮沉靜的應對，風度翩翩，主持人笑得更加燦爛。
    顧曉晨拿著文件走出副總辦公室，打算繼續工作。只是瞧見屏幕上那張英俊臉龐，突然停住腳步。電視中的伍賀蓮嘴角噙著一抹笑，談笑間從容瀟灑，那種魅力會讓人忍不住傾慕景仰，為之傾倒。
    可是這樣的他，讓顧曉晨覺得更加陌生，遙不可及。
    她默默收回視線，低頭走回自己的辦公間。
    下班的時候，沈若來了投資部。
    “嗨。”姚詠心經過辦公室，笑著打招呼。
    “詠心姐。”
    如此恰巧，伍昊陽同時走過回廊，他一邊拿著手機，一邊笑著調侃。顯然他是在和女人打電話。他自顧自走過兩人身邊，不忘記朝沈若笑笑，卻忽略了另一個人。
    而姚詠心神色自然，低頭不語。
    “我好了。”顧曉晨隨后走出辦公室，三人一起去等電梯。
    電梯徐徐上升，沈若問道，“詠心姐，明天是周末，不如晚上我們三個一起去唱K吧？”
    “不行，周六晚上還有飯局。我要陪賀總出席。”姚詠心抱歉地笑笑，“下次吧。”
    “好。”沈若點了點頭。
    顧曉晨卻整個人恍惚，明天是周六了？
    電梯上來了，兩人率先邁開腳步，沈若見顧曉晨僵著不動，忍不住喊道，“曉晨，你發什么愣呢！”
    “抱歉。”顧曉晨聞聲回神，走進了電梯。
    她突然想到周城澤的短信，讓她周六晚上去周家用餐。
    差點就忘記了。
    ……
    林芬嫁給周家之后，顧曉晨很少去周家。這些年來，她前去的次數不會超過十次，包括上次的壽宴。其一是怕被人看見，其二是她根本就不想去。可是每一次去周家，顧曉晨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周五考慮了一晚，等到周六晚上，顧曉晨還是去了。
    她本來還顧慮伍賀蓮會不會像上一次突然出現，但是姚詠心說周六晚上有飯局，所以即使是回來，也不會早歸。
    于是她決定速去速回。
    這一次她沒有精心打扮，就這樣隨意著裝。
    由于時間比較充足，顧曉晨慢慢悠悠地坐著公車前往。下了公車后，離周家別墅還有些遠。她一個人慢慢地沿路而行，朝著那幢富麗堂皇的別墅而去。站在別墅前，她按下了門鈴，平靜說道，“我找周夫人，麻煩轉告一聲，我姓顧。”
    而后，顧曉晨被人帶進了別墅，來到了會議廳。
    剛走近一些，就聽見輕快的笑聲。視線開闊，顧曉晨瞧見周雅茹親密地摟著林芬正在說笑。而周墨生端坐在一旁的沙發，三人臉上都是笑容，那樣幸福美滿。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他們是一家三口，絕對不會懷疑。
    顧曉晨突然想到爸爸顧青，眼眶微酸。
    “呦，你來了。”周雅茹輕蔑出聲，眼神睨向她。
    “周叔叔，雅茹。”顧曉晨有禮地喊道。
    周墨生微微點頭額道，林芬回頭望去，果然瞧見了顧曉晨。她剛要開口，有人卻走進偏廳，沉聲說道，“人都到齊了，開飯吧。”
    那聲音從身后傳來，顧曉晨側身望去，瞧見了站在自己后邊的周城澤。他穿著襯衣以及西服背心，貼服著他挺拔的身軀。整個人充滿了書卷氣。顧曉晨收回視線，盯著墻壁。
    “開飯吧。”周墨生說道，一行人走向了餐廳。
    “曉晨，來。”林芬走到顧曉晨身邊，拉著她前往餐廳。
    菜肴十分不錯，周家吃飯很有規矩，不會開口說話。顧曉晨靜靜地吃著東西，這樣沉悶的氣氛讓她太過壓抑。可是因為林芬的關系，她也很開心。已經太久沒有和媽媽在一張桌子吃飯，她十分懷念。
    用過晚餐，一行人又來到偏廳敘話。
    “聽說你現在是伍氏副總伍昊的秘書了？”周墨生隨口問道。
    “恩。”
    “工作還順利吧？”
    “還好。”
    “伍氏可是大公司，好好處理好關系，以后會有很好的發展。”
    “我知道。”
    周墨生說一句，顧曉晨應一句，幾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讓她難受起來。聊了幾句以后，她抬頭說道，“不好意思，我想去洗手間。”
    林芬急忙說道，望向周墨生，“曉晨，我帶你去。”
    “去吧。”得到周墨生的許可，林芬朝顧曉晨招了招手。顧曉晨站起身來，褲子口袋里的手機卻在起身的剎那，掉落在沙發上。
    兩人剛走出偏廳，一串鈴聲響起。
    “什么聲音？”周雅茹好奇地問道。
    “手機。”周城澤走近沙發拿起，他一低頭，瞧見屏幕上閃動著三個字。
    ——伍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