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城澤短短的黑發，整個人看上去整潔清朗，修長的體形，披著一件米色的男款風衣，襯得他更為挺拔。鼻梁上的銀邊眼鏡與他如此契合，仿佛是古世紀的騎士，正踏著風而來。
    之前的邋遢形象一掃而盡，依舊是那個內斂瀟灑的他。
    瞧見前方走來的周城澤，眾人不由的狐疑。
    對于周城澤，眾人并不陌生。
    周氏先前因為資金無法周轉而差點瀕臨破產，后來伍賀蓮與他簽下協議，貸出資金助其調動運作。據悉，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周氏已經力挽狂瀾，重新走向正軌，發展勢頭良好，并且十分兇猛。
    “賀總。”周城澤走到眾人面前停下腳步，伸手示好。
    伍賀蓮與他握了握手，“周總。”
    眾人奇異于周城澤在下班時間趕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周城澤的目光清澈，淡笑著說道，“本來想找賀總談點公事，不過看來今天有些不湊巧。時間也不早了，還是改天吧。反正也不急。”
    “我會讓秘書安排時間。”伍賀蓮沉聲說道，眼眸深邃。
    “賀總，打擾了。”周城澤打了聲招呼，又是朝其余幾人微笑。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周遭的人，對上了那張白皙略帶緊張的臉龐。特意頓了頓。這才收回視線，轉身走回車中，揚長而去。
    顧曉晨一顆心提在喉嚨口，險些就要跳出來了。
    只是聽見他這么說，她感覺松了口氣，卻也頭暈目眩。
    “他挺奇怪。”姚詠心望著轉過轉角的車輛，輕聲說道。
    三個男人同時默不作聲，顧曉晨一愣，沈若眨著眼睛十分困惑。
    周城澤剛才這番話聽上去似乎沒什么不妥的地方，其實是十分矛盾。如果不是有急事，那么他來伍氏做什么。而且，他明明知道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
    久經商場的成功男人，他怎么可能會連這點最簡單的規矩都不知道。
    況且，那神情也看不出有什么急事。
    倒是有些“來意不明”的感覺。
    “走吧。”言旭東催促了一聲。
    三個男人各自都有車，姚詠心也有車，無車一族的顧曉晨和沈若則在路邊等。
    馬路盡頭，幾輛車陸續而來。
    幾百萬的奢華名車，像是一道風景線，惹人注目。
    為首的車內坐著姚詠心，她伸長了手打開了車門，清亮的女聲喊道，“我的車只能坐兩個人。沈若，我載你。曉晨，你坐旭東的車吧。”
    “好。”顧曉晨微笑點頭，走向后邊的那輛保時捷。只是轉身撒旦老公上，遠遠望去，瞧見停在最后邊的黑色蘭博基尼，他的身影已經模糊不清。她微微彎腰，坐進車中。
    “別忘記系安全帶。”言旭東叮嚀道，替她系上了安全帶。
    “謝謝。”
    沈若也鉆進姚詠心的車中，乖巧的說道，“謝謝姚經理。”
    “現在已經下班了，不用這么拘謹。直接喊我詠心吧。”姚詠心說著，踩下了油門，車子朝前穩穩行駛，“對了，你的名字是……”
    “那不行，不如我喊你詠心姐吧。”沈若爽朗的說道，“詠心姐，我叫沈若，企劃部的。”
    姚詠心無奈蹙眉，笑著說道，“哎哎哎，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不老啊。真的一點也不老。”沈若以為她介意年齡問題，急忙說道，“我們部門的幾個同事還在猜詠心姐是今年剛畢業的呢……”
    而最后邊的蘭博基尼車內，伍賀蓮默然無聲。
    ……
    聚會的地點是在香港十分有名的娛樂場所，高級夜總會設有白金包間。
    負責接待的經理一瞧見來人，立刻迎了上去，“蓮少爺，晚上好。各位這邊請。”
    顯然，伍賀蓮是這里的常客。
    眾人隨著那位經理走進電梯上樓，被帶到了一間高級包間。一百町的超大包間，K歌音響、酒吧、游戲、電影、冷柜等等一應俱全。最為夸張的是，這里竟然還有SPA浴池，顯然是給愛美的女人專用。
    “餓死了。先叫東西吃，你們也別挑剔了，我做主了。”伍昊陽按下了服務鈴，立刻有侍應生敲門而入。取過菜單，伍昊陽與侍應生攀談起來。
    “這里還真是不錯。”姚詠心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著香港美麗的景色，回頭笑道，“蓮，你經常來吧？”
    伍賀蓮徑自走向沙發坐下，沉聲吐出兩個字，“偶爾。”
    “誰信啊。”姚詠心睨了他一眼。
    伍賀蓮不再應聲，拿出煙點了一支，冷漠的目光卻掃向包間的門口，那呆愣愣站在原地的某道身影。
    顧曉晨只去過一次夜總會，那次也是余玫的邀請，所以自然是不熟悉的。而沈若雖然平時也會和朋友晚上出去泡吧，可是從來沒有來過如此高級的貴賓包間。這樣奢華的地方，竟然是她們兩人第一次接觸。
    “站著做什么？”言旭東扭頭望向她們，沉聲笑道，“坐吧。”
    “好。”沈若點點頭，拉著顧曉晨走向無人的沙發坐下。
    而對面的沙發上，伍賀蓮正悶頭抽著煙。修長的手指，刀削般的英俊側臉，整個人散發出特殊的魅力。
    “你們喝果汁吧。”言旭東替兩人倒了兩杯果汁酒，放在玻璃茶幾上。
    “謝謝言經理。”沈若微笑道謝，拿著果法杯悄悄地注目對面的伍賀蓮。
    “那邊還有很多其他果汁，如果喝不慣這種口味，可以換。”言旭東體貼地說道，在顧曉晨身邊坐下。
    顧曉晨捧起果汁杯，低頭喝了一口。
    檸檬味的果汁，酸中帶著一點澀，平淡無奇，卻像極了她。她就如同這檸檬汁，這么多的水果中沒有好看的外表，沒有討人喜歡的甜味。一口咬下去，只會讓人感覺酸澀，鮮少有人問津。
    顧曉晨扭頭望向言旭東，她輕聲說道，“我挺喜歡這種口味的。”
    “檸檬味？”言陽東隨口問道，瞧見她點了點頭，他又是說道，“這里的果汁都是現榨的。檸檬味雖然清爽，可還是少喝些吧，不然對胃不好。”
    “呦。旭東，你真關心曉晨啊。”姚詠心走近他們身邊，逗趣道。
    顧曉晨尷尬的低下了頭，變得局促不安起來。
    言旭東只是笑笑，沉聲說道，“我對每個人都很關心。”
    “是嗎？我覺得你對曉晨特別關心。”姚詠心挑了挑眉，轉身走向酒柜。目光掃過陳列著美酒的酒柜，一時也不知道喝什么，扭頭喊道，“沈若，你喝酒嗎？紅酒還是葡萄酒呢？”
    沉默的沈若立刻入下果汁杯，起身走向姚詠心，“我喝葡萄酒吧。”
    “你自己看，選一瓶。”
    顧曉晨坐在沙發上，不經意間抬頭，目光徐徐望向對面而坐的伍賀蓮。可他并沒有望向她，只是盯著液晶的超大屏幕，正欣賞著屏幕中所放的電影。甚至連余光都沒有掃向她，如同陌生人一樣。
    她低下頭，緊盯著手中的檸檬汁。
    “叮咚——”有人按響門鈴。
    領班的侍應生率先走進包廂，身后還跟著許多侍應生，他們端著托盤一一而入，帶頭的侍應生恭敬地說道，“希望各位用餐愉快。”
    餐桌上剎那擺滿了食物，熱氣騰騰，散出誘人的香味。眾人聚到一起用餐，長方形的餐桌，男人們一邊，女人們一邊，面對面而坐。而伍賀蓮坐在正數第一個，顧曉晨卻是倒數第一個，兩人正好錯開了方位。
    “法國的鵝肝味道真的不錯。”姚詠心笑道，望向身旁的兩人，“沈若，曉晨，女孩子要多吃點哦。”
    “我點的。味道當然不錯。”伍昊陽挑挑眉，不忘記邀功。
    姚詠心瞥了他一眼，“是，副總好眼光。”
    沈若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輕聲說道，“FoieGras，這道菜也將法國菜的浪漫推到了極致。還有人說，鵝肝是最適合女人的一道西菜呢。”
    “沈若，你對西餐也有研究嗎？”姚詠心問道。
    “有一點點。”沈若靦腆地笑道，“我挺喜歡美食的。”
    沈若與姚詠心不時的攀談，顧曉晨則默默地吃著盤中的食物。她吃飯的時候特別文靜，那種靜會讓人將她忘記。其實很多時候，她都像是空氣一樣的存在。可是，卻又是那樣吸引人的注目。
    顧曉晨悶頭吃了一些，放下餐具，顯然有些飽了。
    “不喜歡吃牛排？”言旭東見她餐盤里的牛排一口也沒動，狐疑問道。
    “曉晨，不愛吃牛排的話，可以吃別的。”姚詠心附和道。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一個方向，顧曉晨的聲音卻很輕很輕，“我……我只是有點懶。”
    頓時，眾人錯愕。
    一向勤勤勞勞的顧曉晨，也有懶的時候？
    “我來幫你。”言旭東笑了，放下手中的刀叉，拿過她盛有牛排的餐盤，拿起另一副干凈的刀叉替她切牛排。
    顧曉晨不禁大窘，“這怎么好意思……”
    “沒事沒事。旭東比較習慣拿刀叉。”姚詠心笑道。
    “要不要讓人喂你吃啊？顧秘書？”伍昊陽動作優雅的切著牛排，頭也沒抬。可是突然悶哼一聲，他皺眉吃痛，立刻收了聲，卻是望向對面的姚詠心。
    這女人真狠，竟然拿高跟鞋踢他。
    “吃吧。”言旭東將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顧曉晨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吃。
    伍賀蓮放下刀叉，沉默的起身走向包間的沙發。
    “你們慢慢吃。”姚詠也也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小聲地說著什么。兩人親密無間，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卻是那樣自然。
    顧曉晨悄悄地望向他剛才坐過的位置，只見餐盤里的食物，幾乎沒怎么吃。
    ……
    用過晚餐，伍昊陽提議玩“國王游戲”。
    顧曉晨一臉迷茫，她沒有玩過不知道游戲規則。
    沈若湊近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曉晨，國王游戲就是大家一起抽簽。其中有一張是國王，其余的都是普通號碼。但是呢，抽到國王的人可以任意挑選兩個號碼的人做任何事，被抽到號碼的人就不可以違抗。”
    “噢。”顧曉晨點點頭，大致明白了。
    第一輪抽簽開始，有人邪笑著抬頭。
    “不好意思，我是國王。”伍昊陽捏著手中的號碼牌，十分猖狂得意。
    “真是的，竟然被你抽中了。”姚詠心嘀咕了一句。
    伍昊陽皺起眉宇，壞心眼地說道，“我現在命令1號和3號的雙腳互綁，鉆桌子。誰是1號，誰是3號？”
    “啊？”姚詠心和沈若同時苦了一張臉，無奈地輕呼出聲。
    “鉆吧，玩游戲就要玩得起。”伍昊陽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們兩人。姚詠心和沈若沒轍了，只好將各自其中一只腳綁在一起。而后脫了鞋，趴在地上鉆過吧臺。
    比較慘的是沈若，因為她今天穿了裙子。
    顧曉晨瞪大了眼睛，吃驚不已。
    “有趣嗎？”言旭東扭頭瞧見她睜著大眼睛，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忍不住湊近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顧曉晨笑了，點頭“恩”了一聲。
    “以前沒玩過這種游戲嗎？”言旭東又是問道，被她眼底的純真吸引。
    顧曉晨有些不好意思，老實地說道，“沒玩過。”
    兩人竊竊私語，融洽地聊起天來。
    而那頭，姚詠心和沈若終于鉆出了吧臺。沈若趕緊奔向洗手間整齊儀容，姚詠心走到伍賀蓮與伍昊陽身邊，她一頭短發微亂，雙頰也紅紅的，沖著伍昊陽下了“戰帖”，“如果我做國王，我一定要懲罰你。你等著吧。”
    “OK，我等著。”伍昊陽輕飄地回應，那神情依舊狂妄。
    伍賀蓮沉默地抽著煙，他的視線卻隱隱役向一旁的角落。那個角落里，言旭東與顧曉晨正在低頭攀談。而她臉上羞澀靦腆的笑容，讓他莫的皺眉，收回了視線，猛抽一口煙。
    “蓮，少抽點煙。”姚詠心關心地叮嚀，“抽太多對身體不好。”
    伍賀蓮徐徐望向她，冰冷的目光柔和了幾分，幽幽吐出幾個字，“死不了。”
    “要死早該死了。”伍昊陽晃動手中的酒杯，隨后來了這么一句。他的態度冷凝，語氣帶著一絲譏諷奚落。
    姚詠心蹙眉，走到伍昊陽身邊，悄悄地擰了他的手臂。
    “你擰我干嘛？”伍昊陽卻不再吃痛悶聲，直接喊了出來，又是說道，“我說的是實話。”
    姚詠心一下子氣急，臉色微變。
    沈若整理完儀容從洗手間出來，笑著說道，“繼續繼續！”
    時間不知不覺中度過，整夜的狂歡。
    每個人都輪流被戲弄蛭了，沈若成了國王，她喊了兩個號碼，瞇著眼睛奸奸地笑道，“兩人一起吃蘋果，不許用手碰。”
    “怎么又是我？”姚詠心都快要暈了，今晚她真是走霉運了。
    “另外一個是誰？”沈若嚷嚷道。
    伍昊陽將手中的號碼牌曬了出來，沈若叫囂起來，急忙取了蘋果用繩系住，垂在他們面前的半空。
    伍昊陽只好和姚詠心起身，開始吃一只蘋果。
    可是吃來吃去，時不時會碰到唇，姚詠心忍不住紅了臉。
    好不容易將蘋果吃得差不多了，伍昊陽大方地坐回原位，“大家還滿意嗎？”
    言旭東朝他舉杯致敬，顧曉晨再次愕然而笑。
    姚詠心急忙喝了一大口冰水，突然感覺臉上的溫度太過灼熱。眾人已經抽了號碼，她只好拿了最后一張。抓起一瞧，興高采烈的吶喊，“我是國王！我是國王！這下你們都給我小心了！”
    她說出兩個號碼，笑著說道，“我要你們用嘴傳十張撲克牌！誰被我點到名了？快向我報道！”
    “這下輪到我了。”言旭東放下號碼牌，從姚詠心手中接過十張撲克。
    “還有呢？”姚詠心狐疑詢問，笑道，“該不會是蓮吧？”
    伍昊陽嘴中叼著煙，沉默地曬出自己的號碼，以示“清白”。
    “也不是我，那到底是誰呀？”沈若同樣困惑，視線掃過其余兩人。
    顧曉晨緊握著手中的號碼，輕聲說道，“是我。”
    “哦哦哦，用嘴傳十張撲克牌！”沈若開始起哄，氣氛立刻熱鬧起來。
    言旭東已經站起身來，顧曉晨只好也站起來。他們兩人面對面而站，言旭東朝她笑笑，用嘴吸住撲克牌湊向了她。顧曉晨盡量不讓自己失誤，小心翼翼地去接牌。一張又一張，兩人默契十足。
    “掉牌啊！掉牌！”
    姚詠心和沈若在鬧騰，伍昊陽好整以暇地觀望。
    伍賀蓮手中的煙徐徐燃著，星火一閃一閃。
    剩下最后一張撲克牌了，言旭東吸著牌湊向了她。顧曉晨心里微微放松了些，像是之前九次一樣順利接過。可是她的嘴剛吸住撲克牌，對方卻放得太快。只是一剎那，他的唇貼上了她，一陣灼熱。
    “啊——”有人尖叫起來。
    顧曉晨朝后退了一步，揪緊了自己的衣服。尷尬的坐加沙發，言旭東也坐回到她身邊。她捧著果汁杯，不知該如何是好，耳邊傳來言旭東舒朗的男聲，“只是游戲，別在意。”
    “恩。”她連忙喝果汁，用來掩蓋自己的慌張。微微抬頭瞥向某人，他并沒有望向自己，冷漠得如此遙遠。
    “時間不早了，再玩一局。”沈若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近凌晨。
    “又是我又是我，國王又是我！”姚詠心興奮地喊道，雙眼機靈地打轉，報出號碼，“我要他們嘴對嘴喂酒！”
    “慘了，是我！”沈若哀怨地嘆息。
    眾人將號碼曬出，同時望向了伍賀蓮。
    “蓮！你栽我手里了吧！”同時望向了伍賀蓮。
    顧曉晨感覺衣服口袋里的手機正在振動，她拿出出來。低頭一看，只見屏幕上顯示一串號碼，她卻認得這串號碼，是周城澤。
    手機突然停了振動，下一秒進來一條信息。
    顧曉晨一邊按下閱讀鍵，一邊抬起頭。只見伍賀蓮起身走向了沈若，他拿起茶幾上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口。在沈若詫異窒愣的注目中，他扶住她的臉龐，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將口中的液體渡到她的口中。
    沈若完全沒了反應，一雙眼睛迷離，癡癡地望著伍賀蓮。
    顧曉晨一下恍惚，低頭望去，只見手機屏幕上一行小字。
    “周六晚上，你來周家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