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褐抽了一張紙巾給她擦去眼淚，“我也不希望你為我做犧牲，所以你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你的努力配得上更好的人生。”
    “其實這兩年我想了很多，我一直覺得我們可以克服一切問題的，但是你也看到了，面對現實，我們總是很無力。”顧褐抬起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是我對不起你，耽誤你這么多年的青春。”
    “不是……”陸憶歆一把抱住了他，“你不要這樣說，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子啊……”
    顧褐聽到了她聲音里的顫抖。
    他們認識這么多年的時間，顧褐不是沒有看到過她哭，但是這一次，跟之前都不一樣。
    顧褐抬起胳膊來抱住她，眼眶紅得不像話。
    “對不起，對不起。”
    他太了解她了，一旦他提分手，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會挽留的。
    所以，這一兩年，他一直在糾結。
    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一旦說了結束，他們之間就徹底完了。
    他的人生中再也不會有她。
    這是一件多么殘忍的事情——
    可是，到剛才，他看到她出現在銀行門口的時候，才恍然明白過來。
    拖著她，比讓她離開更加殘忍。
    他是真的不忍心看到她這樣子。
    這一頓飯，應該是他們兩個人吃過氣氛最沉重的一頓飯了。
    陸憶歆其實根本沒什么胃口吃，但是她不想讓顧褐擔心，所以一直在努力吃。
    顧褐能看出來她的用心，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放松了語調開口和她說話，希望能讓氣氛稍微放松一些。
    “研究院那邊給你通知了嗎？”
    他知道，她研三一整年都在因為這件事兒努力。
    其實按她家里的背景，她根本不需要這么拼。
    可是，她一直都在按照自己規劃好的步調走。
    “還沒有，不過應該差不多了。”陸憶歆吸了吸鼻子，“我導師說應該沒什么問題。”
    “他說沒什么問題，應該就是可以了。”顧褐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陸憶歆低下頭，突然就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一頓飯吃完，顧褐親自開車送陸憶歆回到了家里。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
    車停在陸家門口之后，陸憶歆并沒有下車。
    她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回頭看向顧褐，“以后照顧好自己呀。”
    顧褐捏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嗯，不用擔心我。”
    “還有，謝謝你，顧褐。”陸憶歆這句話說得認真，“我從不后悔和你在一起，也從不認為這幾年是被你耽誤，因為我愛你。”
    陸憶歆說出這句話之后眼淚又有些忍不住了，她趁著自己還沒哭出來的時候打開車門下了車。
    顧褐沒來得及思考，跟著她一起走了下去，他打開后備箱，替她把行李箱拿了下來。
    陸憶歆接過行李箱之后就轉身走了。
    轉過身的那一秒，她抬起手來用力地擦了一把眼睛。
    顧褐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進家門，這才上車離開。
    陸憶歆突然回來，藍溪和陸彥廷都沒有想到。
    陸憶歆進門的時候，藍溪正好在客廳里。
    看到她紅著眼眶站在門口，藍溪馬上走了上來，“草莓，怎么了？”
    陸憶歆本來就在哭，看到藍溪之后，眼淚更是止不住了。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把抱住了藍溪，靠在她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藍溪隱約已經猜到了原因，但是并沒有深入去問。
    她抬起手來，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用這樣的動作來安撫她的情緒。
    陸憶歆靠在藍溪肩膀上哭的時候，陸彥廷正好也下樓了。
    一看到陸憶歆哭，陸彥廷馬上擰眉。
    他正要開口問的時候，藍溪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不要多話。
    接收到藍溪的眼神之后，陸彥廷這才強忍住開口的沖動。
    顧褐驅車離開了別墅區，開出來之后，將車停在了路邊。
    車內是音樂臺的廣播，女主持人聲線溫柔：“接下來這首歌是陳先生點給他的前女友的歌，來自黃小琥的《放心不下》，希望她在離開他之后過得更加開心快樂。”
    顧褐聽到這番話，目光緊盯著方向盤。
    很快，耳邊響起了旋律——
    “還是好想抱著你，想代替你受傷，”
    “我寧愿我的愛鋪在你腳下，也不愿把你捆綁，”
    “放心不下的只是你快樂嗎，”
    “放心不下恨不得我能在場，擁抱你最狼狽、最疲倦最痛的模樣，”
    “放心不下，卻只能放你飛翔，”
    “世界比你想象的瘋狂，愛所以讓你去找你的解答，”
    “想做你的力量，不做你的重量，”
    每一句歌詞，都是他的心聲。
    顧褐兩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不知不覺，眼前一片模糊。
    他就這么將車停在路邊停了有二十幾分鐘，他低著頭，眼淚落到手臂都渾然不覺。
    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時候了。
    顧褐從小心理素質就比同齡人好，性格開朗又皮實，遇到再難過的事情都不會落淚。
    他沒發出聲音，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
    顧褐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他想起了他們過的第一個情人節，那天是她的第一次，她渾身都在顫抖。
    他們發生關系的時候，他暗自在心里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娶她為妻。
    可是，現實跟他開了一個這么大的玩笑。
    顧褐掌心很快一片濕潤。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旁邊抽了一張紙隨意在眼睛上擦了兩下，然后發動了車子。
    陸憶歆靠在藍溪的肩膀上哭了很久。
    哭到最后，嗓子已經啞得不像話了，一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藍溪將陸憶歆拉到沙發前坐了下來，陸彥廷也跟上去，坐到了她們母女身邊。
    陸憶歆今天本身就有些感冒了，再這么一哭，說話都帶著濃濃的鼻音。
    藍溪抱住她，見她稍微冷靜下來一些，才柔聲詢問：“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跟顧褐分手了。”陸憶歆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說完之后，她剛剛忍住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我不知道我們怎么會走到這一步，我們明明都沒有錯。”
    陸彥廷聽到陸憶歆這么說，臉色更加陰沉了。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兒？”
    他這語氣，看起來分分鐘就要去找顧褐算賬了。
    藍溪瞪了陸彥廷一眼，陸彥廷這才稍微控制了一下。
    “爸，沒有，他很好……他一直都對我很好的。”
    陸憶歆的聲音越來越低，“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更難受啊。”
    “原因呢？”藍溪摸著陸憶歆的頭發，“顧褐有說過原因嗎？”
    “我們分開太久了，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這一天的。”陸憶歆并沒有直接回答藍溪的問題。
    她捂住眼睛，聲音越來越難過：“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陪他了，今年他過生日我都忘記了……其實他應該比我更難過吧。”
    藍溪聽著陸憶歆這么說，也有些無力。
    她自己是經歷過大學戀愛的人，有些時候，分手確確實實很無奈。
    之前他們兩個人開始異地戀的時候，她就有這樣的擔心。
    但是，她沒有點破。
    顧褐會提分手，藍溪完全能理解。
    但，看著陸憶歆這么難過，她還是有些遺憾。
    之前她和陸彥廷都把顧褐當成準女婿了，顧褐考去銀行之后，陸彥廷已經在想著以后跟他們銀行做合作了。
    這兩天他們夫妻兩個人還在商量這件事兒來著。
    沒想到，到今天，他們竟然分手了。
    這件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但是仔細想想，又好像是必然。
    藍溪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陸憶歆：“你同意了嗎？”
    陸憶歆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藍溪能看出來她是真的很難過。
    雖然陸憶歆經常哭，但這次這種程度，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我不應該再耽誤他了。”陸憶歆說，“我現在有點后悔考去T大了，如果我不走，我們應該不會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