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褐，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陸憶歆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對不起，前段時間真的太忙了。”
    “沒有，別胡思亂想。”顧褐揉了揉她的臉，“我就是擔心你，你今天臉色太差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去再去找你。”
    聽到他這么解釋，陸憶歆懸著的心才稍微回到了肚子里。
    她輕輕點點頭，然后跟著顧褐上了車。
    陸憶歆這次回到江城呆了十幾天的時間，中途跟發小們聚了一次，其余的時間基本上都是跟顧褐待在一起的。
    她見了顧承軍和陳舒，他們兩個人對她的態度都很好。
    十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眨眼間就到了她離開的日子。
    顧褐親自送她去了機場，看著她離開之后，他一個人又在原地呆了很久才轉身。
    這一年，陸憶歆研三，顧褐研究生畢業，成功考入銀行。
    進入研三之后，陸憶歆基本上每天都在跟項目，根本不停。
    導師知道她畢業后意向留在學校的研究院工作，所以工作室里有研究院分下來的項目都會帶陸憶歆一起參加。
    陸憶歆也知道這些機會來之不易，所以格外地珍惜。
    研三這一年，陸憶歆的時間越來越少，跟顧褐聊微信的頻率也越來越低。
    顧褐進入銀行之后崗位是信貸審批崗。
    一開始進去肯定是基層，不過顧褐工作努力，情商高，再加上父母都在銀行的關系，領導對他也格外地照顧。
    顧褐這種年齡，平時身邊又不見有女孩子，單位里不少年齡大一點兒的都想給他介紹女朋友。
    每次聽到這種要求，顧褐都會直接拒絕，然后對他們說“我有女朋友了”。
    但是，他雖然這么說，單位里還真沒有人見過他這個傳說中的女朋友。
    顧承軍和陳舒將這些狀況看在眼底，但是也沒有說什么。
    顧褐工作的這一年，依舊是在家住著的，他和陸憶歆之間的聯系的頻率越來越少，他們做父母的怎么會看不出來？
    但是，有些話，他們是不會直接點破的。
    年輕人一向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有些事情，不自己體驗一把，永遠都不可能真正醒悟。
    研三一整年，陸憶歆只有春節的時候回了一趟家。
    只呆了不到五天就走了。
    顧褐生日的時候，她原本想回來，但是根本走不開。
    好不容易捱到了畢業，以為可以回去一趟了，但是又遇上了別的事兒。
    陸憶歆一直忙到七月份，才抽了三天的時間回江城。
    就連這三天，都是她和導師請假爭取下來的時間。
    陸憶歆知道，如果她以后成功進入研究院，工作只會比現在更多。
    她有認真考慮過要不要繼續。經過考慮之后，她還是覺得自己放不下。
    陸憶歆回到江城的時候，正好趕上了周五。
    陸憶歆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放，直接打車去了銀行樓下等著顧褐下班。
    下午五點半，顧褐下班從樓上下來。
    看到陸憶歆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一下。
    完全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她手里拖著行李箱，風塵仆仆的。
    再仔細看，她滿臉疲倦，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
    陸憶歆朝著顧褐揮了揮手。
    看到她揮手，顧褐這才回過神來，加快步伐朝著她走了過去。
    走近之后，顧褐問她：“怎么突然回來了？你打車來的？”
    “嗯，我怕耽誤你工作，所以就打車來了。”陸憶歆笑著解釋了一句。
    她說話的聲音不太對勁兒，不僅啞，而且還帶著鼻音，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你感冒了？”說到這里，顧褐抬起手來摸上了她的額頭。
    “沒有啦，可能是飛機上冷風比較大，我最近沒休息好所以有點兒著涼了。”陸憶歆握住他的手，“沒什么事兒，能扛過去的。”
    顧褐盯著她，眼神有些復雜。
    他大概十幾秒鐘都沒有開口說話。
    見他沉默，陸憶歆便問：“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嗎？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嗯，走吧。”顧褐接過了她的行李箱，指了指對面，“我的車停在那邊。”
    陸憶歆點點頭，跟著顧褐朝著他停車的方向走。
    顧褐帶著陸憶歆到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館，特意要了二樓的包廂。
    點完菜之后，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顧褐低著頭，思考了很久，然后才開口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草莓，我們分手吧。”
    其實，這一兩年的時間，他一直都在掙扎。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完全不一樣了，跟大學那個時候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逐漸明白了情侶之間不可能永遠都像一開始一樣那么有激情。
    他以為，這些問題，只要他們兩個人一起努力，就可以克服。
    所以，他努力復習，努力考試，想給她一個更好的未來。
    他和她在一起，想讓她過得比沒有他時更好。
    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馳。
    他知道她在學校參加各種各樣的項目已經很辛苦了。
    每次看到她一臉疲憊地飛回來，他都會自責。
    這段感情，似乎已經成為了她的負擔和累贅。
    夜里睡不著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來他們高中那陣子，
    她需要什么東西的時候，他就第一時間出現買給她。
    她心情不好，他就死皮賴臉湊到她面前哄她開心。
    最初他追她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堅持這么久。
    他一開始被她的外表吸引，后來在相處過程中越來越愛她，愛到愿意為了她付出一切。
    他以為，這些感情會變成他們彼此前行的力量。
    如果可以，他真想時間停在大學他們剛在一起的那個時候。
    她在他面前時總是紅著臉，一臉的笑容。
    那個時候，她的眼神清澈明亮。
    顧褐這句話說出來之后，陸憶歆的手略微僵硬了一下。
    驚訝嗎？應該是的。
    但是，驚訝過后，她突然又覺得，這好像是必然。
    其實這兩年，他們之間的感情遠不如從前。
    她有感覺，顧褐自然也是有感覺的。
    只不過，他們兩個人都默契地不提這些事情，然后努力地維持這段關系。
    可是，有些東西，越是小心翼翼，反而越容易碎裂。
    陸憶歆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眼眶有些酸。
    如果是大學時代的她，聽到這種話大概是會馬上哭出來的。
    但是這一次，她把眼淚憋回去了。
    “顧褐，對不起。”她開口和他道歉，“是我太自私了。”
    顧褐提分手的原因她想得到，也完全能理解。
    這幾年里，她經常答應他回來，但是又臨時有事變卦。
    這幾年里，她也沒有陪他過過一次生日。
    甚至，今年他生日的時候，她在工作室里忙著畫圖，一直到他生日過完了才想起來。
    這種事情，一次兩次還好，但是每次都是這樣，真的沒幾個人受得了。
    她換位思考過。
    如果是顧褐這樣對她，她肯定也受不了的。
    “你不要這樣想。”顧褐對她說，“和你沒關系，是我的原因，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用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了。”
    陸憶歆強忍著眼淚擠出了一絲笑容，“是我太自私了，如果當初我陪著你留在江城，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顧褐聽到陸憶歆說出這段話之后，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子劃拉了一下——
    他太了解她是什么樣的人了。
    她從高中開始就對未來有清晰的規劃，她想去T大讀研，想留在研究院，他都知道。
    他也很清楚她為了達成目標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可是現在，她卻這么說……
    聽她這么說，顧褐更加覺得自己分手是正確的決定。
    她應該過她想要的人生。
    “草莓。”
    顧褐很嚴肅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陸憶歆聽到他這么喊自己，沒忍住，眼淚直接溢出了眼眶。
    她想，她應該很久很久都不會聽到他這么喊她了吧？
    陸憶歆抬起手來擦了擦眼淚，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太狼狽。
    “你當初說不希望我為你做犧牲，在這一點上，我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