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就接通。
那邊, 陸彥廷的聲音聽起來興致也不是很高。
陸彥廷:“什么事兒?”
程頤也來不及管別的,直接對陸彥廷說:“瑾宴出事兒了,現(xiàn)在在城東的警局,我撈不出來,你來一趟吧。”
電話那邊,陸彥廷聽完程頤的話之后,略微有些驚訝。
平時周瑾宴很沉得住氣,再怎么鬧,都不至于鬧到警局。
陸彥廷的聲音嚴(yán)肅了不少:“他怎么了?”
“今兒我倆本來是來酒店參加個酒會的,我上樓換了衣服,跟他一塊兒下去的時候碰見廖璇和她老公了,那倆正好在酒店走廊里激吻,瑾宴看到之后就打人了,據(jù)說廖璇她老公現(xiàn)在在急救室。”
“……”
陸彥廷簡直驚訝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周瑾宴對廖璇死心塌地這一點(diǎn),他倒是知道。
但是,他是真的沒想到,周瑾宴能瘋狂到這個程度。
他們認(rèn)識十幾年的時間了,周瑾宴未成年的時候都沒做過這種沖動的事兒。
“等著,我馬上過去。”兄弟出事兒,陸彥廷怎么可能袖手旁觀。
“對了老陸!”程頤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這事兒你記得封鎖一下消息,別讓周叔知道,不然的話……”
“嗯,我知道。”陸彥廷應(yīng)下來,“在警局等我,我馬上過去。”
**
程頤站在警察局門口等了陸彥廷大概有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之后,陸彥廷過來了。
看到陸彥廷之后,程頤馬上走了上去。
他停在了陸彥廷面前,“這里警察拽得跟什么似的。”
程頤跟陸彥廷吐槽了幾句警察,之后就跟著陸彥廷進(jìn)去了。
陸彥廷直接走進(jìn)去,找了他們的副局長。
今天晚上副局長正好在局里頭加班,看到陸彥廷之后,十分熱情地招呼了他。
陸彥廷跟副局長聊了幾句,之后又等著周瑾宴那邊做完了筆錄,最后給他辦了取保候?qū)彽氖掷m(xù)。
周瑾宴全程都沒說話。從警察局出來之后,他也一直沉默著。
周瑾宴和程頤是坐警車過來的,他們兩個人的車還在酒店的停車場停著。
程頤想了想,跟陸彥廷說:“老陸你先回去吧,我打個車先把瑾宴送回去。”
陸彥廷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看向了周瑾宴。
老實(shí)說,周瑾宴現(xiàn)在的樣子有些狼狽。
他一向都注意自己的形象,現(xiàn)在,身上的西裝都有些皺巴了,頭發(fā)也是亂的。
再配上他臉上的表情,頗有頹廢的架勢。
陸彥廷抬起手來拍了一下周瑾宴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吧。”
周瑾宴還是沒說話。
陸彥廷又說:“有些人不合適,該放手就放手,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就沒必要了。”
“你能對藍(lán)溪放手么。”周瑾宴沒給他回答,而是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陸彥廷:“至少她現(xiàn)在是我合法的妻子,你呢?”
周瑾宴難得被陸彥堵得無話可說。
沒錯,他說得對。
就算他跟藍(lán)溪再怎么吵,再怎么折騰,他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都是光明正大的。
他們是合法夫妻,是被承認(rèn)的。
不像他——
想到這里,周瑾宴自嘲地笑了。
他怕是永遠(yuǎn)都見不了光。
陸彥廷看到周瑾宴露出這樣的表情,心里自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畢竟是自己的兄弟,他自然不愿看著自己的兄弟難受。
“好了,瑾宴,你是理智的人,做事兒之前想想后果,以后別沖動了。”陸彥廷提醒他,“這件事情最好到此為止。我會把消息封鎖,不讓周叔那邊知道。”
“回去仔細(xì)想想吧,你和廖璇本來就不合適。”
陸彥廷點(diǎn)到為止,沒有再深入地說。
他相信,有些道理,周瑾宴自己心里都是有數(shù)的。
他和廖璇之間,跨不過去的鴻溝太多,要克服的障礙也太多,
這種情況下,若是兩個人義無反顧真心相愛倒還好,齊心協(xié)力說不定可以對抗過去。
但現(xiàn)在,很明顯,廖璇根本就不喜歡他,也不會為了跟他在一起而義無反顧。
周瑾宴所有的付出,都成了他的一廂情愿。
況且,還名不正言不順的。
這種感覺,沒幾個人受得了的。
周瑾宴聽完陸彥廷的話之后沒有多言。
………
三個人在警局門口站了一會兒,程頤叫的車就到了。
程頤拉著周瑾宴上了車,跟陸彥廷道別。
周瑾宴這情況,程頤實(shí)在是放心不下。
上車之后,他先跟司機(jī)報上了周瑾宴家里的地址。
報上地址之后,程頤轉(zhuǎn)頭看向了周瑾宴,他幾乎是面無表情,眼神里看不到一點(diǎn)兒溫度。
程頤看得心里也不舒服。
“瑾宴,別想那些有的沒了的,回去先好好休息。”程頤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來這么一句了。
“我沒事。”周瑾宴淡淡地回了三個字。
程頤聽到他這么說之后,一瞬間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這樣子哪里像沒事兒的?哎,真是頭疼。
差不多半個小時,司機(jī)將車停在了周瑾宴家門口。
程頤原本還想回家的,但是看看周瑾宴這情況,他實(shí)在是放心不下,最后就跟著周瑾宴一塊兒下車了。
程頤跟著周瑾宴回到了家里。
剛一進(jìn)門兒,周瑾宴便坐了下來。
程頤跟著坐在了他的身邊。
“警局那邊這幾天可能還得找你,你律所請個假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程頤給周瑾宴出主意,“等把這件事兒處理好了再說。”
程頤難得有這么理性正經(jīng)的時候。
聽著程頤的話,周瑾宴幾乎是一言不發(fā),就這樣沉默著。
程頤看著他這樣子是真的擔(dān)心得不行,偏偏他這個人又不太會安慰人。
真是要命。
**
醫(yī)院,深夜。
廖璇坐在病床前,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余振南。
余振南已經(jīng)五十歲了,他這個年齡,再被周瑾宴這樣打,很容易出事兒。
雖然他的身體素質(zhì)比一般的同齡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想跟周瑾宴這種身強(qiáng)體壯的人比,差距還是很大的。
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廖璇內(nèi)心無比地自責(zé)。
不管余振南之前犯了什么錯誤,都不至于這樣。
周瑾宴這一次做得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
想到周瑾宴,廖璇捏緊了拳頭。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警察局吧?
報警,她的真的不是一時沖動。
她只是想讓周瑾宴知道,他是成年人,成年人是要對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的。
病房里很安靜,廖璇盯著床上的余振南看著,不知不覺就犯困了。
她躺到了旁邊的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
第二天是周日,廖璇是被查房的護(hù)士的敲門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去給護(hù)士開門。
廖璇去開門的時候,余振南也醒過來了。
余振南睜開眼睛的時候頭還有些暈,身上的傷口也很疼。
他肋骨斷了,行動有些不方便。
稍微挪了一下腰,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廖璇聽到這個聲音之后,馬山回頭看了過去。
一回頭,就看到醒過來的余振南。
廖璇也來不及再招呼護(hù)士。
她走到了病床前,低頭,關(guān)切地詢問:“你怎么樣了?”
“我的肋骨骨折了?”余振南問廖璇。
廖璇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她回得有些為難,“醫(yī)生說需要養(yǎng)一段時間,你先不要亂動了,讓護(hù)士做個檢查吧。”
余振南倒也配合,答應(yīng)下來之后,就開始配合護(hù)士做檢查了。
廖璇站在旁邊,看著護(hù)士做檢查的時候,略微有些緊張。
畢竟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她會緊張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護(hù)士給余振南做了個詳細(xì)的檢查。
等她做完檢查之后,廖璇詢問:“怎么樣?有什么隱患嗎?”
護(hù)士搖搖頭,說:“目前看來情況還不錯,再住院觀察幾天吧,看看腦震蕩會不會有什么并發(fā)癥出現(xiàn)。”
廖璇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辛苦。”
護(hù)士微微頷首,做完自己的工作之后便離開了。
護(hù)士走后,廖璇來到了病床前坐下來,低頭看著余振南。
她的眼底都是愧疚。
廖璇抿了抿嘴唇,對余振南說:“老師,對不起。”
余振南當(dāng)然知道廖璇為什么道歉。
他笑了笑,朝廖璇搖搖頭。
“這事兒不怪你,不用自責(zé)。”
雖然余振南這么說,但是廖璇怎么可能不責(zé)怪自己呢。
他越是不介意,她就越是自責(zé)。
“璇璇,我有點(diǎn)兒餓了。”為了轉(zhuǎn)移廖璇的注意力,余振南向她提出了要求:“你能幫我買點(diǎn)兒吃的過來嗎?”
廖璇也是著急得忘了這茬了。
經(jīng)余振南這么提醒,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廖璇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我去食堂看看,你別亂動。”
余振南點(diǎn)點(diǎn)頭,“好。”
廖璇去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將頭發(fā)重新扎了起來,然后就下樓去給余振南買早飯了。
廖璇走后,余振南躺在病床上,想著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瑾宴這種沉不住氣的年輕人……
呵。
經(jīng)過這件事情之后,他跟廖璇更是不可能了。
余振南太了解廖璇的性格了。
她這么長時間不離婚,就說明她對他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是有所顧忌的。
首先是年齡的差距,其次就是他們經(jīng)歷的差距。
廖璇會有什么想法,沒有人比余振南更清楚了。
周瑾宴這么做,純粹就是在自尋死路。
余振南想著想著,笑了。
**
周瑾宴幾乎一整夜都沒有睡。
程頤是在周瑾宴這邊過夜的,早上醒來之后,他第一件事兒就是拿手機(jī)點(diǎn)了外賣。
點(diǎn)完外賣之后,程頤去洗漱了一下,拿了一套周瑾宴的衣服穿到了身上。
程頤換好衣服下樓之后,就看到周瑾宴正站在客廳里抽煙。
客廳這么大,程頤一個大老爺們兒,硬生生被煙味給嗆得咳嗽了。
程頤一邊咳嗽,一邊朝著周瑾宴走了過去。
在他面前停下來之后,程頤看到了他滿眼的紅血絲。
“我靠,你該不會一夜沒睡吧?”程頤問。
周瑾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回復(fù),但是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程頤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都化成了一個字:“哎。”
他跟廖璇也不熟,不好評價什么。
周瑾宴這情況本身就是見不得人的,他想替周瑾宴說幾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跟廖璇之間的關(guān)系,第三個人還真不好評價。
“我點(diǎn)了外賣,一會兒先吃飯。”程頤想了想,說:“吃完飯之后警察那邊估計會聯(lián)系你了,到時候跟他們協(xié)商一下,看看這事兒能不能私了,該賠錢賠錢該道歉道歉。”
程頤難得有這么成熟的時候。
這是他自愿的嗎?
當(dāng)然不是!
還不是被逼的……
就周瑾宴現(xiàn)在這狀態(tài),他要是再不幫著出主意,那就完?duì)僮恿恕?br/>
不管程頤說什么,周瑾宴都沒開口接話。
他就站在原地抽煙,一根接著一根地抽。
其實(shí)他不算那種煙癮特別大的人,平時最多就是應(yīng)酬的時候抽幾根,
私下里程頤真的沒見他抽過幾次煙,甚至在他身上都聞不到煙味兒。
………
程頤點(diǎn)的外賣很快就到了,
他取了外賣之后放到了茶幾上,對周瑾宴說:“你先過來吃點(diǎn)兒東西吧。”
程頤本來以為自己勸他吃飯得勸好久。
沒想到,剛說了一句,周瑾宴已經(jīng)掐滅了煙頭走了過來。
看到他這樣,程頤可算是欣慰了一把——
還好、還好,雖然沒睡覺,但是沒搞絕食那一套,他還是挺欣慰的。
周瑾宴坐下來,拿了一份早餐吃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他還是沒說話,目光盯著對面的電視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我其實(shí)特別納悶兒一件事兒,”程頤喝了一口手里的冰美式,“你究竟看上廖璇什么了?以前我也沒發(fā)現(xiàn)你喜歡人妻啊。”
周瑾宴沒說話。
程頤:“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你倆都糾纏這么多年了,她擺明了就是不喜歡你,要是真對你有那心思,早就離婚了,你說是不是?”
“你條件又不差,什么女人找不到,別在她身上浪費(fèi)時間了,名不正言不順的,你憋不憋屈?”
程頤試著想了一下,這事兒要是放在他身上,他估計得憋死了。
這么一想,周瑾宴打余振南,他好像也能理解了——
要是他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那女的吊著他又不肯離婚,還當(dāng)著他的面兒跟她老公激吻親熱,他這暴脾氣,肯定也得打。
而且,說不定他打得比周瑾宴還要狠。
周瑾宴聽著程頤一句接著一句地說,也沒接話,就在旁邊坐著。
他很快喝完了一杯咖啡。
放下紙杯后,周瑾宴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拽了拽領(lǐng)口。
程頤見他起身,以為他又要出去搞事情,馬上擋在了他面前,一臉警惕。
“你去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他媽給我冷靜一點(diǎn)兒!”
“我去洗澡。”周瑾宴掀動嘴唇,淡淡地吐出四個字。
程頤:“……”
完全沒想到周瑾宴會變得這么淡定。
難道是思考了一整夜之后想開了?
要真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程頤給周瑾宴讓了路之后,周瑾宴就上樓去洗澡了。
**
因?yàn)橹荑邕@件事兒,陸彥廷也一整夜沒怎么休息。
當(dāng)初周瑾宴剛對廖璇動了心思的時候,陸彥廷就不太同意。
但是勸不住。周瑾宴也是成年人了,陸彥廷作為兄弟,雖然比他大,但是有些事兒也不好說。
他是真沒想到,周瑾宴竟然會沖動兩次。
而且,竟然還把人打住院了。
這事兒處理起來有些棘手。
如果余振南那邊非要計較的話,周瑾宴就是故意傷人,
這罪名可大可小,主要也是看余振南的傷勢怎么樣。
這事兒最好的辦法是私下解決,但是陸彥廷想了一下,讓周瑾宴再去跟余振南見面,那等于是給他們兩個人提供戰(zhàn)場了。
這事兒,還得他親自出馬解決。
正好,他也可以趁著這個機(jī)會和廖璇聊幾句。
陸彥廷和廖璇雖然見面次數(shù)不少,但基本上每次見面都是為了藍(lán)溪的事兒。
關(guān)于她和周瑾宴的事兒,陸彥廷還從來沒跟廖璇聊過。
………
陸彥廷早上起了個大早,和警局那邊的人問了余振南在哪家醫(yī)院之后,就出發(fā)了。
廖璇去醫(yī)院的食堂給余振南買了早餐。
等他 吃完早餐之后,廖璇簡單把病房里收拾了一下,這才回來坐下來。
廖璇盯著余振南看了一會兒,然后對他說:“你請一周假吧,我也請一周假。”
“你不用請假。”余振南對廖璇笑了笑,“我這情況也不打緊,不行就找個護(hù)工過來。”
“不用。”廖璇搖了搖頭,說:“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
“我說了,不怪你。”余振南的聲音倒是格外地溫和,“不要因?yàn)檫@件事情自責(zé),我們以后好好過日子就好。”
廖璇被余震那說得哽了一下。
她并非那種鐵石心腸的人。
本以為在經(jīng)歷這些事情之后,余振南會責(zé)怪她。
沒想到,他非但沒有責(zé)怪,還一再安慰她。
其實(shí),這個世界上能做到這個份兒上的男人,真的已經(jīng)不多了。
廖璇抿了抿嘴唇,對他說:“好……我們好好過日子。”
廖璇這話剛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聽到敲門聲之后,廖璇走上前去開門。
一打開門,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彥廷。
瞧見陸彥廷之后,廖璇的表情有些僵硬。
“……陸先生。”廖璇喊了他一聲。
陸彥廷微微頷首,態(tài)度還算友好,不過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來看看你丈夫。”陸彥廷直接說了自己的目的。
然后,他繞過廖璇,走到了病床前。
這是陸彥廷第一次和余振南碰面。
看到余振南本人之后,陸彥廷多少有些驚訝。
他看著確實(shí)不像五十歲的,就算受傷了,也沒影響到他的氣質(zhì)。
也難怪廖璇當(dāng)初能為了他跟家里鬧翻。
但是,比起周瑾宴,他還是差了些的。
“我是陸彥廷。”陸彥廷站在余振南的病床前,自報家門。
陸彥廷這個名字在江城代表了什么,誰不清楚?
哪怕余振南不混那個圈子,也聽過他的名字。
余振南抬眸看著他,“你好,我是余振南。”
“周瑾宴是我的好朋友。”陸彥廷直接說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這次的事情,我希望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