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璇沒有接周瑾宴的話。
她推了一下周瑾宴,開口道:“走吧。”
他們兩個人這樣在醫院呆著也不是一回事兒,
雖然是周末,但是做賊心虛,她總覺得這樣很奇怪。
沒得到廖璇肯定的答案,周瑾宴自然是不肯走的。
他再次抱上了廖璇,“你先答應我。”
“……什么?”廖璇問他。
周瑾宴:“今天晚上陪我,我要抱著你睡。”
廖璇:“哦,知道了。”
今天晚上正好余振南不回家,她也不想和周瑾宴起沖突,索性就答應了。
周瑾宴聽到廖璇答應之后,低頭在她嘴巴上親了一口,然后替她整理了一下領口,“走吧。”
廖璇沒接話,起來之后,開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
過了十幾分鐘,周瑾宴和廖璇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到停車場之后,廖璇主動開口對周瑾宴說:“你先去開車吧。”
周瑾宴:“我坐你的車。”
廖璇:“……”
周瑾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我打車來的。”
廖璇:“哦,那上車吧。”
她的情緒仍舊是沒什么起伏。
周瑾宴看到廖璇這樣子,內心不由得有些挫敗。
他再一次認識到,除了床上,他真的沒辦法讓她的情緒有任何起伏。
周瑾宴上車之后,廖璇發動了車子。
等車子駛出停車場之后,周瑾宴冷不丁地對廖璇說:“去OLE。”
廖璇:“……”
她還沒來得及回復什么,就聽周瑾宴說:“晚上我要吃你做的飯。”
廖璇:“哦。”
她打開導航看了一眼地圖,開到了附近的一家OLE。
周末,這邊人很多,停車位就找了十幾分鐘。
好不容易把車停好,廖璇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然后,她和周瑾宴一塊兒下了車,朝著超市的方向走去。
周瑾宴走在廖璇身邊,倒是沒有動手動腳。
但盡管如此,和他一起這樣光明正大地逛超市,廖璇還是不太適應。
她下意識地就想和他拉開距離,大概是因為內心心虛吧。
畢竟,他們這種關系,一起出來逛超市真的不合適。
廖璇和周瑾宴一塊兒走到了超市,走到入口處,廖璇準備推購物車時,被周瑾宴搶了先。
“我來吧。”說著,周瑾宴推了一輛購物車。
他們兩個人一塊兒走進了超市。
廖璇平時到超市的次數還算頻繁,畢竟她有做飯的習慣。
廖璇來到了生鮮區,買了牛肉和蝦仁,然后又去買菜。
之前已經給周瑾宴做了幾次飯,廖璇對他的胃口摸得也算是清楚了。
他不怎么挑食,也沒什么忌口。
所以,在做飯這件事兒上,她可以隨意發揮。
周瑾宴看著廖璇手里捏著盒裝的蔬菜挑端詳的場景,喉嚨里有些熱。
她身上穿著深色的工作服,頭發散開在肩頭,眼鏡掛在鼻梁上,再配上這樣認真的表情……
認識她之前,周瑾宴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喜歡這種風格的女人。
兩個人在超市里并沒有呆多久,差不多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買完了東西。
之后,周瑾宴推著購物車,和廖璇一起朝著收銀的方向走了過去。
中途廖璇不小心被跑過來的孩子撞了一下,周瑾宴及時地扶住了她。
“沒崴到腳吧?”周瑾宴低頭看了一眼廖璇的腳腕。
她的高跟鞋挺高的,被這么撞一下,最有可能就是崴到腳。
大庭廣眾之下被周瑾宴摟著,廖璇十分不習慣。
“沒事兒。”廖璇隨意應了一句,然后就推開了周瑾宴。
她匆忙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抬頭,瞬間愣住。
廖璇的記憶力還不錯,尤其是曾經對自己的情緒產生過影響的人,她總是會記得格外地清楚。
對于木田這個小姑娘,她有著十分深刻的記憶。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到木田。
木田今年剛剛畢業,最近在忙著找工作。
剛把出租房子的事兒定下來,來超市是為了買生活用品。
她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會在超市里碰上周瑾宴。
當年分手之后,他們兩個人就沒有再見過了。
木田沒想到會碰上周瑾宴,更沒想到,周瑾宴是和廖璇一起……
而且,剛才,他們兩個人很親密。
木田整個人都驚訝了。
她完全沒有辦法把這兩個人聯想到一起。
廖璇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這點,周瑾宴應該也是知道的。
木田非常震驚,站在原地,好長時間都沒緩過神來。
廖璇當然知道木田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那樣的眼神,讓她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廖璇垂下了頭,看著購物車里的東西。
周瑾宴自然也看到了木田。
對于木田,其實周瑾宴并沒有討厭的感覺。
怎么說都在一起過,而且木田沒壞心眼,他知道的。
分手之后他沒想過再見面,更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木田碰見。
周瑾宴盯著木田看了一會兒,一年多的時間沒見,她成熟了不少。
算一算,她現在應該也畢業了。
木田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和周瑾宴打招呼的,見周瑾宴看過來,她似乎不打招呼也不合適了。
于是,木田朝著周瑾宴笑了笑:“嗨,好久不見了。”
她打招呼的方式稱得上落落大方。
周瑾宴點點頭,問她:“畢業了?”
木田:“嗯,剛租好房子。”
周瑾宴:“嗯。”
……有些冷場了。
木田看了一眼周瑾宴,再看看站在他身邊的廖璇,接著說:“那我先走啦,再見。”
說完,她揮了揮手,走了。
周瑾宴看著木田的背影看了兩三秒,然后收回了視線。
他的反應,廖璇都看到了。
廖璇先后見過周瑾宴和兩個不同的女孩子分手。
第一個是陳歆。
當時陳歆找上門的時候,他很決絕,甚至連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
那會兒廖璇只覺得他心狠,薄情,翻臉不認人。
但是,對木田,周瑾宴顯然是完全不同的態度。
即使已經分手一年多了,他見到木田的時候還是會客氣地和她打招呼 ,甚至旁若無人地盯著她看。
廖璇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自己碰見過的他們兩個人親密的場景。
她想,周瑾宴應該是抗拒不了木田的。
也是……這么漂亮的小姑娘,有幾個男人真正能抗拒呢?
廖璇推了一把購物車,往前走。
她一句話都沒說,結賬的時候掏出了銀行卡。
然而,周瑾宴已經搶先一步付錢了。
廖璇也沒矯情,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為了給他做飯才買的。
**
從超市出來之后,廖璇就一句話都沒有說。
周瑾宴以為她是因為木田的事兒鬧別扭了,但是,盯著她仔細看了一會兒,又沒發現什么明顯的不對勁兒。
或許……她應該只是單純地不想和他說話?
想到這里,周瑾宴自嘲地笑笑。
周瑾宴打開后座的門兒,將手里頭的購物袋扔到了后座上,然后自己回到副駕駛座坐了下來。
上車之后,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側目看向旁邊的廖璇。
“你介意我跟木田說話?”他漫不經心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可眼底卻是一片認真。
廖璇聽完他的問題之后輕笑了一聲,“怎么會?”
她的聲音很輕松,很坦然,“你想太多了。”
周瑾宴看著廖璇滿不在乎的樣子,呵了一聲。
廖璇沒有回復他,直接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廖璇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周瑾宴則是盯著前方的道路。
車內氣氛有些凝重,但是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樣的僵局。
半個小時以后,廖璇將車停在了周瑾宴家門口。
兩個人一先一后地下車,走進了大門。
他家里還是和以前一樣,收拾得干干凈凈的。
廖璇進門之后換了一雙一次性拖鞋。
其實,鞋柜里有女士拖鞋,但是她不肯穿,直接忽視了那雙女士拖鞋,選了一次性的。
周瑾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動作,目光逐漸沉了下來。
周瑾宴走到了廖璇面前,摁住了她的手腕。
“換那雙。”他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鞋柜里的女士拖鞋。
那雙拖鞋看起來很新,但誰知道有沒有被人穿過呢?
她實在不想和他帶回來的別的女人穿一雙鞋。
“不用了,一次性的就行。”廖璇搖了搖頭。
“鞋是新買的,別人沒穿過。”周瑾宴和她解釋了一遍。
解釋完之后,他又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這輩子,第一次這么詳細地和一個女人解釋這么多。
但是,她絲毫不領情。
“不是因為這個,只是我習慣穿一次性的。”廖璇笑了笑,“好了,我換好鞋去做飯,你先松開我。”
周瑾宴沒松手,反身將她壓到了鞋柜上,目光灼熱地盯著她看。
廖璇被周瑾宴這樣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
她抬眸看他一眼,問道:“怎么了?”
“你平時在家也穿一次性拖鞋?”周瑾宴問她。
“那不會。”廖璇說,“那是我家,肯定穿我平時穿的拖鞋。”
“和他在一起的地方是家。”周瑾宴呵呵一笑,“那我這里算什么,酒店?”
“……你這樣計較就沒意思了。”廖璇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無奈:“你明知道你們不一樣的。”
她話音剛落下,落在她肩膀上的手陡然收緊。
廖璇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瑾宴這樣平白無故鬧別扭,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他。
廖璇正沉默的時候,周瑾宴直接松開了她,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廖璇也沒多解釋,換好一次性拖鞋之后,就拎著超市袋子去廚房忙活了。
周瑾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盯著對面的墻壁,心頭一陣暴躁。
他做了很多,不管做什么,都沒辦法讓廖璇對余振南死心。
看她的樣子,是鐵了心不肯離婚了。
周瑾宴覺得這事兒特別諷刺。
這樣一個男人,究竟哪里值得她留戀的?
可是現在的情況,他又沒有辦法直接提出讓她離婚的要求。
那樣,只會將她越推越遠。
周瑾宴越想越頭疼。
………
廖璇來到廚房之后,開始洗菜、切肉,準備食材。
廖璇現在滿腦子都是他看木田時候的眼神。
雖然沒有留戀,但是她總覺得周瑾宴是在乎木田的。
如果真的不喜歡了,那他的態度應該很決絕才是。
廖璇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是怎么分手的,之前周瑾宴并沒有詳細說過原因。
但是,看木田的狀態,應該也不是因為不愛和他分的。
其實他們兩個人很般配。
在廖璇看來,木田那樣的女孩子才是最適合周瑾宴的。
年齡、閱歷、性格、長相,都很適合。
想到這里,廖璇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
她必須讓自己清醒一些。
有些事情,有些人,她是不能肖想的。
她已經三十四了,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當初的孤注一擲。
她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太多。
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周瑾宴都不會是她的良人。
他喜歡的可能只是這樣禁忌刺激的關系,一旦她離婚了,真的百分之百屬于他了,他可能還會覺得膩味。
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這一點,她實在是太清楚了。
廖璇這么想這事兒,切菜的時候差點兒切了手,還好及時反應過來了。
反應過來之后,廖璇馬上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將這些奇怪的想法全部拋到了腦后,專心做飯。
她自我控制能力還是很強的,有些事情說不想就真的可以不想。
………
廖璇快做完飯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周瑾宴過來了。
廖璇將盤子放到餐桌上,回頭正好看到周瑾宴。
她朝周瑾宴笑了下,說:“來得正好,飯好了,可以吃了。”
周瑾宴沒說話,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溫和,就像是剛才的不愉快都沒發生過一樣。
周瑾宴很努力地想要從她眼底找到一些不同的情緒。
但是,沒有。
什么都沒有。
他覺得自己真是不長記性。
同樣的事兒,今天已經發生好幾次了,可他次次都忍不住地犯賤。
廖璇給周瑾宴盛了米飯、拿了餐具。
然后,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周瑾宴仍然沒反應,廖璇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問道:“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周瑾宴仍然不說話。他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塊兒牛肉吃。
廖璇看到周瑾宴開始動筷子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周瑾宴不說話,廖璇也不主動找話題。
她吃飯的時候一般很少說話,面對周瑾宴就更不會多話了。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一直到后來,周瑾宴的手機響了。
廖璇聽到聲音之后下意識地朝著對面看了過去,
等周瑾宴接起電話之后,她馬上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那是一種見不得人的心虛。
她很清楚,就算自己現在繼續吃飯,對面給他打電話的人也不會發現什么,只要她不出聲說話就好。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不僅停下了動作,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放緩了。
電話是盧珊打來的,
周瑾宴接了起來,“媽,找我有事兒?”
廖璇聽到周瑾宴喊出這個稱呼之后,更緊張了。
她腦海中當即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周瑾宴的家里人知道他們現在的關系,會怎么樣?
盧珊說:“你下個星期就生日了吧,這幾年生日都沒跟我和你爸一塊兒過過,要不今年干脆回家過生日吧,有時間嗎?”
聽到盧珊這么說,周瑾宴抬眸看了一眼對面的廖璇。
這一眼,正好和她的目光對在一起。
毫無征兆地四目相對,廖璇故作淡定地別開了視線。
餐廳里很安靜,廖璇完全聽得到對面在說什么。
周瑾宴的生日……
哦對,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他也提過這個事兒。
“媽,我都這么大了,你還把我當小孩子。”周瑾宴說,“生日我不過了,下周抽時間回去看你們。”
“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是孩子了,那成家的事兒什么時候考慮一下啊?”盧珊半開玩笑地催著他,“二十八了啊,到三十了就沒人要了。”
“你對你兒子這么沒自信嗎?”周瑾宴對盧珊說:“三十可是男人最好的年紀。”
盧珊:“好了,我不跟你開玩笑,結婚的事兒你好好想想。對了……北北明年二月份去你律所實習,你安排一下。”
周瑾宴聽到喬北的名字之后,目光陰沉了一些。
他非常不喜歡喬北,這種有心機的女人,他懶得應付。
偏偏,盧珊和周泓卻對她喜歡得緊。
周瑾宴對盧珊說:“我律所里暫時不需要多余的實習生。”
盧珊“哎”了一聲,“這事兒你爸都已經跟你喬叔說好了,都答應好的事兒了,再反悔不好吧?你這多不給你爸面子呢!”
盧珊和周泓這一次是典型的先斬后奏。
他們兩個人認定了喬北當兒媳婦,所以想方設法地撮合他們兩個人。
周瑾宴懶得說太多,盧珊把話說得這么嚴重,他哪里還能拒絕?
“媽,你和我爸說一聲,這種事情下不為例。”周瑾宴的聲音很嚴肅,也很強勢:“他想幫喬北找實習,可以安排她去別的公司,我的律所有我的規矩,同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周瑾宴雖然孝順,但是對父母絕對不是百依百順的。
即使是家人之間,他也希望保持界限感。
這次,他們兩個人有些過火了。
盧珊也知道周瑾宴的性格,這次的事兒本來也是他們先斬后奏,周瑾宴會不高興也是意料之中。
盧珊說:“好好好,我知道了,回頭我把你的話轉告給你爸。”
“嗯。”周瑾宴應了一聲。
盧珊又說:“你爸也是熱心腸,他可喜歡北北這孩子了,那天跟她聯系的時候,北北說怕明年回來找不到實習,你爸就自作主張答應了,他也沒別的意思。”
周瑾宴冷笑了一聲。喬北會找不到實習?
喬家怎么說也算是有頭有臉,怎么可能找不到?
這種理由,虧他們編得出來。
“先不說這個了,你在哪兒呢?晚飯吃了沒?”盧珊轉移了話題。
周瑾宴:“在家,正在吃。”
盧珊:“又點了外賣?”
周瑾宴:“沒有,有人給做。”
說到這里,他又看向了對面的廖璇。
廖璇聽到周瑾宴這么說,立馬抬頭看向了他。
她的眼神有些慌亂,周瑾宴看過之后,勾起了嘴角。
“誰做的?你該不會交女朋友了吧?”盧珊迫不及待地問。
這句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廖璇的耳朵里。
“你猜?”周瑾宴故意賣關子。他看著廖璇,眼底帶著笑。
廖璇知道周瑾宴瘋起來的時候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從他上次跟余振南動手她就知道了。
廖璇怕他把他們兩個人的關系說給他父母,于是,不斷地朝著他搖頭。
她在用眼神告訴他: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