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林祁是怎么回來的,洛長安不聞不問,瞇著眼睛躺在搖椅上,愜意的吹著風。</br> “洛大人!”林祁拱手行禮。</br> 吾谷正巧做好了竹筒,恭敬的遞到了洛長安面前,“公子!”</br> 洛長安就勢坐起身,連道眼角余光都沒給林祁,把玩著手中的竹筒,單瞇著眼睛往竹筒里瞅。</br> 秋后的螞蚱,蹦跶得甚是歡騰。</br> “洛……”林祁將目光落在宋墨身上。</br> 幽然嘆口氣,宋墨起身朝著邊上走去。</br> 見狀,林祁疾步跟上。</br> “林門主這是從哪兒回來?”宋墨負手而立。</br> 林祁拱手作禮,“不慎跌入陷阱,剛逃出生天?!?lt;/br> “這般魯莽,不像是林門主該有的做派。”宋墨斜睨他一眼,“這畢竟是云山,不是京陵城,四方門要辦案,也該小心謹慎才是。”</br> 林祁點頭,“是卑職大意了!”</br> “不知道你誤入了何處,如今能活著回來,多虧了長安向尤氏兄弟提了那么一嘴。”宋墨略顯無奈,“皇上派四方門協助長安,徹查云山器械庫失竊一案,你這、這般讓人失望,萬一長安出事,四方門會大禍臨頭?!?lt;/br> 林祁俯首,“是!”</br> “本王無官無職,只是不放心長安,所以來這兒走一遭,無權置喙此事,也沒有資格訓斥你,只是善意的提醒。”宋墨苦笑,“林門主愛聽則聽,不聽也罷!”</br> 林祁深吸一口氣,“此番是我莽撞,不慎跌入陷阱,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但……如王爺所言,欠了洛大人一條命!”</br> “言盡于此?!彼文D身往回走。</br> 洛長安依舊在擺弄她的竹筒,“吾谷,再去給我抓幾只螞蚱,要肥肥壯壯的,就這么一只太過冷清,委實無趣?!?lt;/br> “是!”吾谷行禮,“奴才這就去?!?lt;/br> 洛長安兀的起身,捋著袖子就往外走,“等等,我也一起去!”</br> 于是乎,尤巢派來的那些人,一個個面面相覷的立在那里,瞧著丞相府的小公子,領著奴才撥弄著草叢。</br> 干什么?</br> 抓螞蚱!</br> “人家抓蛐蛐,小公子抓螞蚱?”</br> “可能是養肥了,宰著吃?”</br> 雖說有所議論,但是該匯報的還是要匯報。</br> 聽得底下人來報,說是洛長安正在抓螞蚱,尤巢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寧可這小子跟林祁那樣,一門心思的辦案,好歹能給她點顏色看看。</br> 可這……</br> 洛長安一門心思的來游山玩水,吃喝玩樂,反而不好伺候了!</br> “統領,這小子不好伺候?!钡紫氯说吐曊f,“今兒捉螞蚱,明兒干什么?”</br> 尤巢咬著牙,“老子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蟲,鬼知道她明日要作甚?去去去,繼續盯著!”</br> “眾弟兄都被她逮著,幫忙捉螞蚱去了!”底下人委屈的說,“還要幫忙做竹筒,說是來日還要搬回京陵城去的?!?lt;/br> 尤巢呼吸微促,“抓!幫著抓!回頭小公子要煎炒烹炸都隨便,想干什么,你們都陪著,給我伺候好咯!聽明白了嗎?”</br> “是!”</br> 這么清晰的命令,怎么會聽不明白呢?</br> 只是,做起來太難。</br> 比如說趴在草叢里,捉一天的螞蚱,可比練武都累。</br> 謝天謝地的是,太陽總有落山的時候,周遭都暗下來了,這位小爺總算玩膩了,拎著心愛的竹筒回屋去了。</br> 只是這晚飯嘛,這位小祖宗又開始百般挑剔。</br> 整哥屋子里的人都盯著洛長安,只見著她捏著筷子,一會戳戳這個菜,嫌棄油水太多,一會又戳戳那個,嫌肉太硬,菜太老,色香味不俱全。</br> 尤巢憋著一口氣,他們平時也沒吃得這般豐盛,卻被洛長安橫挑鼻子豎挑眼,真是離氣死只有一口氣的距離。</br> 忍!</br> 繼續忍!</br> “洛大人,云山附近偏僻,確實沒什么好東西,何況您也瞧見了,鎮子離咱們這兒還有段距離……”尤巢拼命的解釋。</br> 然則,還不等他說完,洛長安將筷子往桌案上一甩,“怎么著,還覺得我挑刺?我這遠道而來的,你連飯都不讓我吃飽,你還有理了?”</br> 說完,洛長安捋起了袖子,“怎么著,想打一架嗎?小爺這些日子正愁沒人解悶,煩得慌,來來來!”</br> 哎呦喂,這可嚇壞了尤巢。</br> 瞧洛長安這細胳膊細腿的,尤巢真怕自個一拳頭掄過去,讓丞相府斷子絕孫。</br> “不敢不敢!”尤巢連連后退,“洛大人……您將就著,先過了今晚再說,等明日!明日我一定去鎮上給您備好吃的好喝的!”</br> 洛長安一腳將凳子踹翻,“我不管,給我全部換掉,菜要嫩芽尖的兩片,茶要碧螺春,烤雞要刷野蜂蜜,不是野蜂蜜的話,我吃得出來!”</br> “洛大人?”林祁上前。</br> 洛長安一個眼刀子過去,林祁終是閉了嘴。</br> 他這條命都是洛長安撿回來的,還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規勸?</br> “長安?”宋墨嘆口氣,“大晚上的,不好重新置辦,等他們都弄好了,都已經下半夜了,你還不得餓死?來,我陪著你吃點,等明日再讓他們按你的心意辦!”</br> 洛長安不悅的嘬了一下嘴,“行吧,看你面上,讓這些人都滾出去,我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閑雜人在場!”</br> 聽得這話,尤巢趕緊行禮,恨不能多長一條腿,離開這令人憋屈的地方。</br> 真當他想來伺候?</br> 若不是兄長不放心,他才不來受這窩囊氣!</br> 出了院子,尤巢長長吐出一口氣。</br> 底下人啐一口,“統領,這人真是、真是……”</br> “紈绔子弟!”離洛長安遠點,空氣都是新鮮的,尤巢緊了緊手中佩劍,“繼續盯著,別靠太近?!?lt;/br> 靠太近,一準要吃虧,能把人折磨瘋了!</br> 有了尤巢這句話,所有人都退避三舍,雖說還是照舊盯著,但絕對不敢靠洛長安太近。</br> 這小子簡直就是麻煩精轉世,靠近就沒好事,太能折磨人。</br> “長安?”宋墨往她碗里夾菜,“今晚將就著,明日咱們去林子里打打獵,說不定會有你喜歡的野味?!?lt;/br> 洛長安咬著筷子,“吃蛇羹嗎?”</br> 宋墨瞬時變了臉色,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br> 某人壞壞的笑著,“滑溜溜的,嗤……嗤……”</br> “別!”宋墨最怕的便是這些長條狀的東西,“吃飯,吃飯!”</br> 待吃過飯,宋墨便溜了。</br> 屋子里,只剩下林祁還在門口位置杵著,若有所思的瞧著外頭。</br> “別看了,沒人敢靠近我!”洛長安翹著二郎腿剔牙。</br> 林祁眉心微蹙,回頭望她,“你故意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