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br> “公子!”</br> 簡豐和吾谷是同時撲上來的,緊接著便是刀刃碰撞之音。</br> 到處都是乒乒乓乓的聲響,洛長安第一反應是拽著宋燁往上跑,困在這里遲早是個死,跑出去,才有生路可尋!</br> “爹!”洛長安踩著邊上的石塊,瞬時飛身而起,狠狠踹開襲向洛川河的殺手,“快走!”</br> 洛川河沖著身邊的奴才怒吼,“別管本相,去護著公子!”</br> “快走!”洛長安一手父親,一手宋燁,急吼吼的往外跑。</br> 昨夜聽吾谷說,這云山器械庫已經被寒山接手,可為什么還會變成這樣?為什么尤巢會有機會弒君?</br> 寒山呢?</br> 宮里帶出來的侍衛軍呢?</br> 洛長安腦子里亂得厲害,可這廂剛跑到臺階口,便又被人堵了回來。</br> 這前有狼后有虎,洛長安恨得咬牙切齒。</br> “尤巢、尤圣!”宋燁冷喝。</br> 不知道為何,洛長安心頭一怔,覺得宋燁好似并不緊張,不知是因為身為帝王,必須時時刻刻保持鎮靜,還是……別的緣故?</br> 尤巢殺氣騰騰,仿佛不殺了皇帝不罷休。</br> 再看尤圣……</br> 嗯,尤圣呢?</br> 洛長安的目光,快速逡巡了一番,終于瞧見了角落里,蹲地抱頭的尤圣。</br> 這、這、這是怎么回事?</br> 尤巢和尤圣,不是一伙的?</br> 兩兄弟,搞什么鬼?</br> “皇上!”尤圣忽然抬頭,“哇”的吐出口血,身子一晃便倒伏在地。</br> 洛長安懵了。</br> 洛川河二話不說就推著洛長安往外走,“先出去再說!”</br> 眼前的境況,不容樂觀。</br> “皇上,快走!”尤圣奄奄一息的低喊著。</br> 尤巢仿佛殺紅了眼,直撲上來。</br> 場面亂做一團,洛川河護著皇帝和洛長安往邊上撤離,好一副忠心護主的姿態。</br> 突然間,有暗影從天而降,寒山和林祁雙雙落下,各自持劍。</br> 上頭,響起了激烈的打斗聲。</br> 洛長安忽然明白了,這是宋燁的——將計就計!</br> “拿下!”宋燁下令。</br> 林祁直撲向尤巢,剎那間高低立現,四方門的門主,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勝任的!</br> 就在林祁刺了尤巢一劍之后,尤巢拽過了奄奄一息的尤圣,將劍架在了尤圣的脖子上,猩紅的眸子里蓄滿了殺氣。</br> “這是你兄弟!”林祁持劍而立,倒是沒再上前。</br> 從始至終,宋燁都只是靜觀,仿佛對一切早已了然。</br> “放我走!”尤巢厲喝,目光落在宋燁的身上。</br> 宋燁不說話。</br> “混賬,你竟敢威脅皇上!”洛川河冷然,“還冷著干什么,把這兩個亂臣賊子拿下!”</br> 宋燁深吸一口氣,“慢!”</br> 洛川河心里咯噔一聲。</br> 洛長安知道,她爹跟尤氏兄弟有些暗勾當,多半是想趁著這個時候,殺人滅口。</br> 可皇帝呢?</br> 云山器械庫的事情沒查清楚,就意味著,不知這兩兄弟到底侵吞了多少器械,還有……就憑這兩個人,斷然不可能將事情做得,這么神不知鬼不覺。</br> 他們的背后,應該還有人。</br> 洛長安都想得明白的事情,洛川河怎么可能想不明白?!</br> “賬本在哪?”宋燁問。</br> 洛長安眉心微蹙,皇帝也在找賬本?</br> “放我出去,我就告訴你們!”尤巢兇神惡煞,“哦,忘了告訴你們,在洛公子的藥里……咱們動了點手腳。”</br> 洛長安一怔,“我?我的藥?”</br> 藥你個死人頭啊,小爺早就倒了!</br> 不過……尤氏兄弟不能落在皇帝手里,她得替丞相府把這爛攤子給收了,免得在以后的某年某月里,皇帝清算丞相府,洛家九族難保!</br> 宋燁猛地側過臉望著洛長安,“你喝了?”</br> “那之前,不得裝嘛?喝、喝了點,也不知道他具體什么時候下的。”洛長安湊近了他,小聲的嘀咕。</br> 聲音,只有宋燁和邊上的洛川河聽得見。</br> 宋燁面色陡沉,洛川河的面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br> 所有人都退回了地面,那熊熊燃燒的煉爐,時不時的迸濺出鐵水花,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滋滋聲。</br> 侍衛軍往外退,直到退到了庫洞外的空地上。</br> 刺客不是被誅就是被擒,余下的都是殘兵剩勇,悉數圍攏在尤氏兄弟身邊。</br> “賬本在我手里,我若是死了,賬本上的東西很快就會落在某些人的手里。”尤巢音色颯冷,意味深長的望著宋燁,“皇上難道不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誰?”</br> 宋燁沒說話,林祁握緊了手中劍,以眼角余光斜睨了洛川河一眼。</br> 恰洛長安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瞧,在林祁心中,已經默認為她爹是幕后黑手。</br> 林祁尚且這般認為,遑論他人!</br> “所以呢?”宋燁問。</br> 尤巢瞧了一眼不遠處的馬棚,“放我走,賬本不會公之于眾。”</br> 有些東西一旦被公之于眾,就等于將朝廷最不堪的一面,撕開給百姓看,到時候后果如何,真是不敢想。</br> “放他走!”宋燁沉寂了很久,才幽幽的開口。</br> 這一點,洛長安是真的沒想到,皇帝居然會放走尤巢?他是真的擔心尤巢,會把賬本公之于眾,怕——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br> 洛長安猜不透宋燁,洛川河此番也沒看透。</br> 小皇帝的心思,愈發的深不可測。</br> 尤巢等人翻身上馬,策馬疾馳而去,竟扔下了奄奄一息的尤圣。</br> 寒山手一揮,底下人快速控制了尤圣。</br> “皇上?”寒山行禮,“卑職這就去追!”</br> 宋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有所思的望著尤巢離去的方向,良久,匍出四個字,“窮寇莫追!”</br> “皇上,臣……”尤圣無力的伏跪在地,“臣罪該萬死!臣沒想到,尤巢他、他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竟敢行刺殺之事,臣……臣罪該萬死!”</br> 宋燁面色黢冷,緩步行至尤圣面前,居高臨下的睨著他,“朕,且問你,賬本在哪?”</br> “皇上,臣身子不濟,器械庫的事情一直都交給尤巢處理,所以賬本一直都在尤巢手里,臣、臣該死!臣該死!”語罷,尤圣止不住咳嗽。</br> 洛長安裹了裹后槽牙,尤圣三言兩語就把所有的黑鍋,甩在了尤巢身上,真是厲害!</br> “皇上,臣愿意將功補過,將功贖罪!”尤圣連連磕頭。</br> 林祁皺眉,緊了緊手中劍,壓根不信尤圣所言。</br> “皇上!”洛川河行禮,“臣以為,尤巢逃離,尤圣身為其兄長,想必最是了解他的習性,若是能將功贖罪,緝捕尤巢歸案,未嘗不是好事!”</br> 宋燁深吸一口氣,卻將問題拋給洛長安,“長安,以為如何?”</br> “臣……”洛長安猶豫。</br> 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