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沒有異議，皇上是九五至尊，不管怎么做都是對的！”洛長安可不想背鍋。</br> 皇帝讓她拿主意，她若是真的拿了，到時候出什么亂子，可不得算在丞相府頭上？</br> 她可不傻！</br> “好！”宋燁應下。</br> 在場，有人如釋重負，有人心思沉重。</br> “朕給你三日時間，將賬本拿到，緝捕尤巢歸案，朕可以免尤氏弒君之罪！”宋燁這么說，只是擔心，器械庫的事情鬧大了，會惹出別的亂子。</br> 這些年邊關動蕩，供應邊關軍士的輜重尤顯重要，不敢有絲毫的差池。</br> 云山器械庫，是京陵城最大的器械庫，若是連天子腳下都不太平，消息傳到了邊關，怕是會動搖軍心。</br> 有些風險，必須降到最低！</br> 除此之外，宋燁還有自己的考量，他側過臉，瞧了一眼某只——斂了爪子的白眼狼！</br> 呵，真是個沒心肝的！</br> “臣，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尤圣跪地行禮，嗓音都帶著清晰的顫。</br> 宋燁拂袖往外走，“沒死的都帶回去，嚴加審問，匠人復工，該干什么就干什么，耽誤了朝廷的正事，依律處置！”</br> “是！”寒山行禮，沖著曹風使了個眼色。</br> 曹風兩手一攤：皇帝的心思，誰能懂？</br> “回去！”洛川河拂袖。</br> 簡豐如釋重負。</br> 一場鬧劇，來得快，去得快。</br> 尤圣雖然沒有被降罪，但降罪是遲早的事，現在是戴罪之身，所以林祁得跟著他，直到他把尤巢找出來，把丟失的器械找回來。</br> “人都走完了，尤大人還端著呢？”林祁懷中抱劍，看小丑一般看著他。</br> 尤圣低低的咳嗽著，“不敢當，林門主言重了！”</br> “三兩句，把罪責都推到了弟弟的身上，尤大人好本事！”林祁歪著頭，“當日我進狼谷，怕也有尤大人的推波助瀾吧？”</br> 尤圣拱手，“林門主，我現在是罪臣一個，您可別把什么臟水都往我身上潑，會死人的！我這會，只想著戴罪立功，抓住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br> “臨王和洛大人，來這兒沒多久，哪里知道什么狼谷不狼谷的，若不是受了提點，真是打死我都不信！”林祁皮笑肉不笑，“只是可惜了，我壓根就沒進去，領著那些不中用的廢物，在谷口繞了一圈，然后我就……出來了！”</br> 尤圣繃直了身子，愈發咳得厲害。</br> “尤大人，玩火自焚啊！”林祁面不改色。</br> 尤圣作揖，“多謝林門主提醒，我一定會、會親手將兄弟帶回來。”</br> “弒君之臣，竊取國器，該死！”林祁輕嗤。</br> 尤圣沒有做聲，瞧著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br> 若不是所有的證據，一夜之間都成了尤巢的手筆，林祁真想把他的假皮給撕下來！</br> …………</br> 山瀑邊的小屋。</br> “這就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宋燁立在山瀑邊。</br> 沁涼的水霧，撲在面上，委實極為舒服。</br> “是！”洛長安應聲，“這樁事，他們倒是辦得不錯。”</br> 宋燁轉身看她，“你信嗎？”</br> “信什么？”她不解。</br> “尤巢謀逆弒君。”他說得淡然，神色也淡然。</br> 洛長安忽然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三番四次的試探，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扳倒丞相府？</br> 她爹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宋燁登基沒多久，羽翼未豐，連扳倒云山尤氏兄弟，都得借著丞相府和鎮國將軍府的手。</br> 這般步步為營，大概是想收集丞相府的罪證吧？他要找賬本，爹肯定也在找……</br> 腦子里兀的冒出個念頭：拖住狗皇帝！</br> 事實上，洛長安也是這么做的。</br> “不太信！”洛長安說。</br> 宋燁眉心稍稍舒展，“說說吧！”</br> “之前就覺得這尤巢，頭大無腦。”洛長安滿臉嫌棄，“讓他去布局什么，根本不可能，他不敗事有余就算不錯了。”</br> 宋燁忽然笑了一下，“繼續！”</br> “這般沒腦子的人，你讓他藏賬本，行刺，弒君？”洛長安搖頭，“除非他連夜回娘胎！”</br> 宋燁斂眸，幽然嘆口氣。</br> “皇上！”洛長安道，“我不是要替尤巢說話，只是就事論事，他呢……當個跑腿的也就罷了，要動腦子，那真是太為難他了！”</br> 宋燁極是好看的桃花眼里，泛著瀲滟微光，“那，長安的意思是，他們這是在套路朕？”</br> “是不是套路，臣不知，但臣曉得，皇上英明睿智，心中必定早已有數。”洛長安徐徐靠近，笑盈盈的望著他，“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計劃？”</br> 宋燁俯首，湊到她耳畔問，“想知道嗎？”</br> 洛長安當然想知道，可這狗皇帝心思太多，知道也不一定告訴她，告訴她也不一定是實話。</br> “皇上！”洛長安笑得眉眼彎彎，“臣不敢窺探龍心！”</br> 宋燁皮笑肉不笑，“朕卻是覺得，你這心里裝了太多東西，不是什么好事。”</br> 他戳著她的心口。</br> 有點疼！</br> 洛長安皺眉，旋即退后兩步，“疼！”</br> “疼？”宋燁深吸一口氣，“要朕替你揉揉？”</br> 她旋即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要不要！</br> 遠遠的，洛川河面色黢黑。</br> 聽到流言蜚語和親眼看到，完全是兩碼事。</br> 親眼看到皇帝動了他的心尖尖，洛川河覺得自己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宋燁若不是皇帝，他肯定走過去生生掰斷宋燁不安分的手指頭。</br> 戳他閨女……</br> 豈有此理！</br> 還是那個位置！</br> “相爺？”簡豐駭然，“您沒事吧？”</br> 洛川河憋著一口氣，后槽牙磨得咯吱響，“沒、沒事！”</br> 不能生氣，不能氣！</br> 可是，真的好氣哦！</br> “相爺？”簡豐知道，相爺親眼看到皇帝對公子動手動腳，難免心里不舒服，畢竟公子是相爺的心頭肉，“那是皇上，您一定要冷靜！”</br> 洛川河干脆背過身去，眼不見……稍稍凈！</br> “相爺，今日之事，頗為詭異！”簡豐轉了話題，盡量避開公子與皇帝之事。</br> 洛川河狠狠閉了閉眼，“還沒看出來嗎？皇帝這是自己入甕，等著尤氏兄弟動手！”</br> “可是尤巢跑了！”簡豐皺眉。</br> 洛川河雙手叉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皇帝的心思一直在尤圣身上，至于那個尤巢，呵，調虎離山之計，用得不怎么樣！”</br> “只是那尤圣，怕是沒那么容易對付！”簡豐這句，是實話。</br> 洛川河點了頭，目光狠戾，“吩咐下去，一定要比林祁先一步找到賬本！”</br> “是！”</br> 不遠處，宋燁拽著洛長安進了屋。</br> 洛川河只回頭一眼，當即面如肝色，氣得渾身發抖，“我、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