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站著沒動,最后還是宋燁走過去的。</br> 兩個之間,總歸要有個人先邁開這一步的,然后……就成了習(xí)慣。</br> 宋燁,愿意習(xí)慣性的走向她。</br> 曹風(fēng)背過身去,這種事情還是少看為好,免得到時候被皇帝滅口。</br> 晨風(fēng)吹過,宋燁抱了抱洛長安,但也只是抱了一下,便松開了手。</br> 撒丫子跑開的洛長安,就跟放飛的野鳥,恨不能插上翅膀飛了,她不曾享受過這樣的自由,大概每個孩子的內(nèi)心深處,都有一次放飛的夢想。</br> 飛離父母的身邊,遠離那些束縛與嘮叨,想象自己在沒有家的地方,長成參天大樹,讓他們看到你的枝繁葉茂。</br> 洛長安特意在地上打了個滾,看得吾谷目瞪口呆,這還是他家公子嗎?</br> 當(dāng)然,這的確是他家公子,如假包換。</br> “公子,咱能不能不打滾了,換個方式好不好?”吾谷忙道,“這泥漬沾到了身上,到時候不便清理?!?lt;/br> 想來也是。</br> 于是乎,洛長安爬上了樹。</br> 吾谷:“……”</br> 唉,相爺真的是把公子關(guān)了太久、太久,要不是跟著皇上出來,只怕是要關(guān)瘋了吧!</br> 宋燁只是在邊上看著,任由她摸爬打滾,任由她大喊大叫。</br> 林祁背過身去,沒眼看……</br> 果然,丞相府出來的就是跟尋常人不太一樣,瘋得有點過火了。</br> 好在洛長安耗完了精力就安生了,只是這么一來,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有點……有點怪怪的。</br> 管他呢,洛長安就是洛長安!</br> 吃了點東西,一行人又開始朝著南州行去,夜里睡舒服了,白日里自然睡不著,可宋燁不許她離開馬車。</br> 無奈之下,她只能撩著車窗簾子往外看。</br> 身后,傳來宋燁均勻的呼吸聲。</br> 洛長安有些猶豫,終是湊了過來,小心的為他蓋上毯子。</br> 還真別說,這般細看,宋燁長得還挺好看的,因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關(guān)系,膚色較尋常男子更加白皙滑嫩,一雙桃花眼,眼尾上挑,鼻梁高懸,薄唇緊抿。</br> 身姿頎長,身段極好。</br>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br> 合著他這一身的帝王氣勢,確實清雋無雙。</br> 洛長安坐在邊上,托腮望著緊閉雙眸的宋燁。</br> “睫毛比女子的還要長?!彼÷暤泥止荆斑@肌膚比風(fēng)月樓的姑娘還要滑膩,嘖嘖嘖,果真是九五至尊!”</br> 指尖輕輕摩挲著宋燁的手背,真真是光滑細膩。</br> 見著宋燁沒反應(yīng),洛長安眨了眨眼睛,小心的湊上去,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么看上去,宋燁有些熟悉,是那種莫名的熟悉,仿佛很早就認識。</br> “好像,以前見過似的。”洛長安抿唇,眉心緊蹙。</br> 可她思來想去,終是想不出個所以然。</br> 有風(fēng)掠過,撩起她額角的散發(fā),露出那道淺淺的疤,很淺很淡……</br> 京陵城內(nèi)。</br> 皇帝又沒上朝,這一次,文武百官都不敢再去乾元宮了,干脆在金殿的偏殿內(nèi)候著。</br> 洛川河親自去的乾元宮,但奇怪的是,曹風(fēng)不在,寒山也不在。</br> 心下一緊,洛川河頓住腳步。</br> “相爺,怎么了?”簡豐忙問。</br> 洛川河呼吸微促,隱隱覺得不太對,“似乎是出事了。”</br> “深宮內(nèi)防守嚴密,不會有什么事。”簡豐寬慰。</br> 細想著,最多是皇帝又鬧脾氣了不想上朝,多半是新帝太年輕的緣故,回頭想明白了,也就沒什么事了,畢竟是天下之主!</br> 直到……</br> 寢殿內(nèi)沒人,偏殿也沒人,長安宮也空了。</br> 洛川河慌了,“長安呢?”</br> 簡豐愣怔,“是不是溜出去玩了?”</br> 那一刻,洛川河是驚懼的,滿面驚恐,不敢置信的站在長安宮的園子里,就因為昨日她鬧騰了一下,他覺得她會吃醋便覺得滿心歡喜。</br> 為了做戲做圈套,他“假意”撤掉了那些暗衛(wèi),誰知道就鬧出了這事?!</br> “皇上給了公子一面令牌,可以方便她自由出入宮闈?!焙嗀S忙道,“公子一定是出去逛街了,風(fēng)月樓、雅樂坊或者賭坊?”</br> 皇帝可以躲起來,但是他的長安……不能出事!</br> “找!馬上給本相找,記住,此事不能聲張,必須小心謹慎!”洛川河掌心冰涼,“本相去找太后!”</br> 若是皇帝真的出了事,還是得太后出面,鎮(zhèn)住宮內(nèi)再說。</br> 此事,得藏著掖著,不能讓文武百官知道。</br> 皇帝什么時候出宮的?</br> 長安什么時候消失的?</br> 還有……吾谷是否留下什么線索?</br> 整個長樂宮都翻遍了,洛川河也沒找到洛長安的蹤跡,吾谷這一次還真的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被人抹去了?</br> 就像是人間蒸發(fā),這么多人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線索都不留,連洛川河都覺得后怕,是這京陵城內(nèi)有人作祟?誰的手,能伸得這么長?</br> “怎么樣,找到?jīng)]有?”</br> 洛川河打發(fā)了文武百官,就開始找尋洛長安的下落,事實證明,一切都是枉然。</br> “如何?”太后也急了,“找到皇上了沒有?”</br> 簡豐搖頭,“既沒找到皇上,也沒找到公子,連曹風(fēng)和寒山都失蹤了。不過,在寒山離開之前,似乎調(diào)度過宮內(nèi)的侍衛(wèi),都是寒山自己的親信和心腹,所以他們的去向……”</br> “相爺!”</br> “快!”</br> 兩聲驚呼,洛川河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什么都聽不到,什么都看不到。</br> 他的,長安啊……</br> “此事,不許外傳,必須封鎖消息,文武百官若是問起,就說皇上身子不適。”太后下令,“封鎖乾元宮,請?zhí)t(yī)去乾元宮侍疾!”</br> 簡豐行禮,“奴才明白!”</br> 事情,不妙??!</br> 誰能想到,皇帝跑了……</br> 皇帝不止跑了,還把丞相的兒子拐跑了,這事要是傳出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丟人丟到家了。</br> 迄今為止,太后還以為,皇帝這是對長安認了真,八成帶著自家任性的侄子私奔了……</br> 洛川河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太后專門讓太醫(yī)過來伺候著,畢竟這皇帝不在皇宮,到時候滿朝文武和國政,都得他這百官之首,加以斡旋處置。</br> “相爺?”簡豐忙將他攙坐起來,“您醒了!”</br> 洛川河一想起昨日的事兒,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里,捂著胸口問,“長安找到了沒有?”</br> “沒、沒找到!”簡豐垂眸。</br> 洛川河“哇”的一口淤血匍出唇,“找,找……”</br> 外頭,傳來阮佩的聲音,“為什么不讓我進去?相爺病著,我理該在邊上伺候!你們這些狗奴才給我讓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