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邊跑邊回頭,這種事情還真是夠刺激的,在京陵城的時候,有爹護著,她還真的沒經歷過這種事。</br> 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br> 不經生死之事,自然不懂得活著的難能可貴。</br> 洛長安如今經歷了,險些一口氣上不來,雙手抵在腿上,她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瞧著滑坐在墻角的綠音公主,不由的扯了一下唇角。</br> “跑不、不動了……”綠音公主覺得嗓子里干得冒火,一張嘴就嗓子疼。</br> 跑了這么一陣,她已經腿抖得不成樣子,別說是繼續跑,饒是站起來都困難。</br> 洛長安倒是覺得還好,平素在京陵城,她不是偷雞摸狗,就是翻墻爬狗洞,精力旺盛得很,所以喘上兩口氣之后,便覺得舒坦了不少。</br> 瞧一眼前面,再瞧一眼后面,也不知道自個跑到哪來了?</br> “怎么了?”綠音公主問。</br> 洛長安站直了身子,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咱們跑到哪兒來了?”</br> 聽得這話,綠音公主吃力的扶著墻,站起身,蒼白的面上,滿頭大汗,“不、不認得!”</br> “站著別動。”洛長安道,“外頭好像沒聲音了,咱也不知道跑哪兒來了,若是就這樣走丟了,還不定要怎么死呢!”</br> 一聽到要死,綠音公主自然是不肯的,人家千里送鵝毛,她千里送個死,太不值得。</br> “別動啊!”洛長安難得一本正經,“我去看看!”</br> 想了想,洛長安將靴子里的短刃取出,貓著腰,小心翼翼的往外走。</br> 綠音公主原就胖,跑了那么一段路早就沒勁兒了,現在讓她跟著洛長安出去,她也邁不開步子,只好站在原地等候。</br> 長街上,仿佛安靜得出奇。</br> 原本還廝殺不斷的長街,剎那間生出了人走茶涼的空寂。</br> 秋風卷落葉,滿地盡蕭索。</br> 洛長安緩步走到了長街上,不管是街頭還是街尾,空空蕩蕩,空無一人,真是活見鬼了,方才不是很熱鬧?</br> 人呢?</br> 不只是黑衣人,連綠音公主的親隨也都消失了。</br> 洛長安握緊手中的短刃,要是吾谷在就好了,有吾谷陪著,她什么都不怕,因為她知道,不管發生什么事,吾谷都會陪著她,第一時間護著她。</br> 可是現在,她只有自己。</br> 左手握著短刃,右手捏著隨身小包里掏出的東西。</br> 師父給的東西很有限,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用,不然真的遇見了什么事,真真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了。</br> 這地方太過空曠,重生給的那東西,應該也不太好用。</br> 洛長安咬著后槽牙,一步步的朝著最初的位置走去。</br> 沒人!</br> 居然真的沒人。</br> “人呢?”洛長安快速沖上去。</br> 地上有新鮮的血跡,也看得見紛亂的腳印,但是不見尸體,不見活人,簡直可以“詭異”二字來形容。</br> “白日見鬼了?”洛長安呼吸微促,“這……”</br> 一回頭,驟然眼前一黑,緊接著,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br> …………</br> 再睜開眼的時候,洛長安便見到了吾谷。</br> “公子?”吾谷低聲開口,生怕驚擾了自家公子,嚇著她,“公子,奴才是活的,您摸摸看,奴才是人,不是鬼,是您的奴才吾谷啊!”</br> 洛長安定定的看著他,沒說話。</br> 吾谷急了,回頭沖著疾刃喊,“你們是不是傷著我家公子了?為什么我家公子變傻了?你們到底怎么她了?”</br> 疾刃和寒山都有些懵,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們可什么都沒做啊,想了想,二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落在了一旁的林祁身上。</br> 二人以手指著林祁,“問……林門主!”</br> 林祁:“??”</br> “林門主?”吾谷盯著他。</br> 林祁風中凌亂,“不,我什么都沒做,洛大人只是嗅了迷煙,我怎么可能傷及洛大人。”</br> 開玩笑,這可是皇帝親自吩咐的差事,他哪敢辦砸了。</br> “那我家公子怎么回事?”吾谷滿臉哀怨。</br> 說起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br> 他們把吾谷打暈了綁起來,現在又把他家公子弄暈了綁回來,真真是委屈至極。</br> “是不是迷煙的量有點……失控啊?”寒山低聲問。</br> 林祁咬著后槽牙,“不可能,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我……”</br> 眾人,不約而同的盯著他。</br> 嗯?</br> 不是第一次?</br> “皇上圣諭,將洛公子安然無恙的帶回來,我豈敢造次?”林祁深吸一口氣,疾步走到床前,“洛大人,您不舒服?”</br> 洛長安就看著他,不說話。</br>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br> 半晌過后,洛長安徐徐歪著腦袋,一副傻乎乎的模樣,瞧著好像真的傻了。m.</br> “看吧,我就覺得可能是藥量沒把控好,這是失控了!”寒山小聲嘀咕。</br> 洛長安這副模樣,可不就是傻了嘛!</br> 一聽這話,吾谷自然不依不饒,“林門主,我家公子變成這樣,您就沒什么可說的嗎?您說說,這該如何是好?”</br> 那么聰明的丞相府小公子,忽然間變成了這樣,回去之后怎么跟相爺交代?</br> 這可怎么好?</br> 吾谷自小陪著公子一起長大,這會更是心疼得無以復加,抹著眼淚抽泣,“公子?”</br> “這是怎么了?”宋燁自外頭進來。</br> 他不過是因為公務而耽擱了一下,誰知……站在門口就聽到了吾谷的抽泣聲,進了屋子又見著眾人那副死氣沉沉的表情,一顆心瞬時高高懸起。</br> 莫不是……</br> 床榻上的洛長安,神情遲滯,瞧著好像……不太對。</br> “長安?”宋燁疾步走到床邊。</br> 林祁快速讓到了一旁,下意識的緊了緊掖在袖中的手。</br> “長安?”宋燁伸手,在洛長安面前晃了晃。</br> 誰知,洛長安全無反應。</br> “洛長安!”宋燁駭然。</br> 林祁撲通跪地,“皇上恕罪,臣、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藥量原本控制得很好,尋常也試過,根本不會有事,但是到了洛大人身上,好像……有點失控!”</br> 失控?</br> “長安?”宋燁面色陡沉,“是迷煙過量?”</br> 林祁委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低聲應下。</br> “皇上!”寒山與疾刃雙雙跪地。</br> 宋燁的臉色很是難看,擱在腿上的手,手背上青筋微起。</br> 屋內的氣氛忽然凝滯,一個個大氣不敢出。</br> 隔了好半晌,宋燁音色沉沉的開口,“都出去!”</br> 音落,眾人如獲大釋,魚貫而出。</br> 吾谷不愿走,終是被寒山和疾刃,一左一右挾出了房間。</br> 房門合上,屋內再次陷入死寂之中。</br> 宋燁蜷起的手,徐徐舒展,好整以暇的望著眼前的洛長安,“裝,繼續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