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長生之事,洛長安素來不信。</br> “人吃五谷雜糧,生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長生不老?那不成了妖孽嗎?”洛長安自是不信這些,“我不信長生之事。”</br> 鬼叔苦笑,“少主睿智,自是不信,可少主不信,不代表別人也不相信。相信我們涂山部族有長生秘術的,何止是洛川河一人,整個北涼千千萬眾,都深信不疑。”</br> “那個長生木……”洛長安快速從隨身小包里,掏出那塊長生木,“便是出自你們部族嗎?”</br> 這么說來,忘憂谷、鬼哭林,就是鬼叔的涂山部族所在地?!</br> “你說我母親救了我爹?”洛長安又問。</br> 鬼叔神情一震,木楞的瞧著洛長安手中的東西,“神木?”</br> “是。”洛長安點頭,“這東西,真的有傳說中這么神奇嗎?”</br> 鬼叔望著洛長安,“少主對這個感興趣?”</br> “我對神木倒是沒那么興趣,但是對我母親……”洛長安呼吸微促,“我母親可還活著嗎?她是什么模樣?若是不在了,又是葬身何處?”</br> 鬼叔仿佛是有些詫異,“少主不曾見過圣女?”</br> “圣女?”洛長安撓撓額角,“什么跟什么?”</br> 鬼叔解釋,“少主您的母親,乃是涂山部族的圣女,本族以圣女為尊,四大長老為輔,圣女身邊有左右兩大護法。”</br> 這些都足以證明,洛長安的母親若活著,是何其的尊貴!</br> “圣女……”洛長安嘆口氣,“別說是涂山氏,我連我母親的葬身何處都不知道,在我的記憶里,母親只存在祠堂里。”</br> 鬼叔駭然,“什么,洛川河那老賊,沒告訴你圣女的藏身處?”</br> 這話,洛長安就不愛聽了。</br> 什么叫老賊?</br> 她爹再不濟,也是生她養她的人。</br> “為什么要告訴我?迄今為止,我連我娘是誰都不知道。”洛長安輕嗤。</br> 她就之前聽說,母親什么叫“謝如雨”的,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這會又冒出個涂山氏,敢情是要讓她占山為王,當狐貍精的山大王嗎?</br> 洛長安不是傻子,自然不會鬼叔說什么,她就信什么。</br> 人靠一張嘴,話……誰不會說?</br> 她自個都是騙死人不償命的,經常十句話里沒有一句是真話!</br> “這該死的東西!”鬼叔切齒,“他這是怕你知道真相。”</br> 洛長安裹了裹后槽牙,等我安全了,看誰更該死!</br> 當著她的面,罵她爹該死?</br> 呵呵……</br> “什么真相?”洛長安挑眉,“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是我爹……殺了我娘吧?”</br> 鬼叔剛要開口,卻聽得外頭忽然一聲響。</br> “噓!”鬼叔抬步就往外走。</br> 洛長安看準時機,準備開溜。</br> 誰知……</br> “委屈少主了!”鬼叔折回來,二話不說就把洛長安捆在了柱子上。</br> 洛長安:“……”</br> 等小爺出去,看小爺怎么收拾你個老東西!</br> 面上,洛長安滿臉釋然,“放心,我不會跑的,我還想聽鬼叔把該說的都說清楚呢!”</br> “好!”鬼叔點頭,放心的離開。</br> 待房門合上,洛長安咬著后槽牙輕啐了一口。</br> 呸你的鬼東西!</br> 可勁的掙扎了一下,洛長安疼得齜牙咧嘴,老東西綁得可真夠緊的,完全沒辦法睜開。</br> 好在,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br> 隨身小包里的刀片一出,身上的繩索快速被割斷,洛長安當即重獲自由,抖落身上的繩索,“你愛怎么瘋怎么瘋,小爺不伺候!”</br> “公子!”吾谷攀窗而入。</br> 洛長安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br> “奴才出來尋您,結果發現重生和那兩個陌生人追著什么人跑,就跟著來了。”吾谷急忙跑過來,瞧一眼地上的繩索,嚇得心頭砰砰亂跳,“傷著沒有?”</br> 洛長安搖頭,“重生呢?”</br> “和那兩個人,在前面與一人糾纏,奴才就繞著窗戶進來的。”吾谷指了指窗口,“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從這邊走。”</br> 洛長安二話不說便隨著吾谷跑了,什么先秦,什么涂山氏,跟她有什么關系?她是丞相府的小公子,又不是那些雜七雜八的狗屁少主。</br> “公子,小心!”吾谷攙著洛長安出了窗戶,“不等重生嗎?”</br> 洛長安深吸一口氣,“不用。”</br> 二人快速離開。</br> 從偏門離開,洛長安才曉得,這真的是一座廟,就在她被抓的那條街對面,土地廟早就破敗,平時壓根沒什么人來。</br> 不得不說,鬼叔委實聰明,居然把她揪到這兒來。</br> 這叫什么?</br> 燈下黑!</br> 洛長安跑了,土地廟內的打斗依舊,不過打了半晌,重生假意受了老頭半掌,悄然退出了戰局。</br> 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屋子里還沒個聲響,這可不是洛長安的做派,是以到了最后,只剩下鬼叔與孿生子的纏斗。</br> 宅內。</br> 吾谷帶著洛長安從墻頭躥下,瞬時有護院蜂擁而至。</br> “是我!”洛長安眉心一皺。</br> 護院如釋重負,“洛公子!”</br> “司馬公子呢?”洛長安拍去身上的灰塵,快速往前走。</br> 護院趕緊在前面領路。</br> 聽得來人稟報,說是洛公子回來了,司馬青撒丫子就往前沖,半分都不敢耽擱。</br> 哎呦,這可是他們司馬家的小祖宗,若是磕著碰著,不管是皇帝還是洛川河,都得扒了你們司馬家的家族皮。</br> “洛公子!”司馬青上下打量著,見著洛長安安然無恙,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到底是吾谷了解洛公子,真給找回來了。”</br> 頓了頓,司馬青環顧四周,“丁掌柜呢?”</br> 不是丁掌柜領著洛長安出去的嗎?</br> 委實吾谷都跟著回來了,丁掌柜卻不見蹤跡。</br> “他……”吾谷正欲開口。</br> 洛長安卻忽然抽抽了兩下,瞬時面露難色,“他、他……”</br> “怎么?”司馬青面色大變,“丁掌柜出事了?”</br> 洛長安抿唇,傷心的點頭,“是,我們出去沒多久,就被人發現了,丁掌柜為了救我,就把人引開了,現在還不知怎樣呢!說來也怪我貪玩,白白折了丁掌柜一條性命!”</br> 這可把司馬青嚇得夠嗆,“什么?人沒了?”</br> “司馬公子!”</br> “公子!”</br> 剎那間,驚呼聲此起彼伏。</br> 折了一個丁掌柜,司馬青居然兩眼一翻,暈死過去。</br> 瞧著被人七手八腳抬下去的司馬青,吾谷頗為不解,“公子,重生不是……”</br> “看樣子,是知情的!”洛長安雙手環胸,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br> 吾谷正欲問為什么,驟然腦子一轉,想明白了!</br> “公子的意思是……”吾谷駭然,“重生和司馬青本就相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