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洛長安的決定，宋燁自然是無條件支持。</br> “只要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都會答應你！”宋燁沖她招招手。</br> 洛長安掀開身上的毯子，屁顛顛的跑到他跟前，習慣性的坐在他膝上，如同被馴服的貓兒，“君子一言駟馬難追。”</br> “換個詞。”宋燁很是高興。</br> 難得小丫頭有這般高的覺悟，主動入懷。</br> 洛長安仔細的想了想，俄而又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門窗方向，湊到他耳畔低低的喊了聲，“夫君一言，駟馬難追。”</br> “甚好！”宋燁笑著將她攬入懷中，“天亮之后，帶著我的手諭過去。”</br> 洛長安點點頭，“這樁事，我總要自己去查明白，才能安心。”</br> 父親為此挨了一箭，她絕對不會放過背后那個人。</br> “緊著點時辰，莫要耽擱太久。”宋燁提醒，“想來再過些日子，你能見到一些故人，到時候如何處置，還得你自己下決定。”</br> 洛長安皺了皺眉，“故人？”</br> “是！”宋燁點頭，指尖輕柔的拂開她鬢間散發，輕輕撥至耳后，“早前在南州，縱然我拼全力護你，也不能護你周全，是以回到了京陵城，那些該抓的該殺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br> 洛長安沒說話，定定的看著他。</br> “我捧在掌心里的寶貝，自己尚且舍不得欺負，又怎么能讓他們欺負了去？”宋燁握緊她的手，“要好好的，知道嗎？”</br> 洛長安認真的點頭，她想……有必要去一趟師父那兒。</br> 因著離開京陵城太久，公文疊得老高，積壓了不少，所以宋燁忙得不可開交，洛長安搬了椅子坐在旁邊。</br> 過了半晌，身邊沒了動靜。</br> 宋燁扭頭看去，小妮子已經伏在桌案上睡著了。</br> 仔細的為她覆上披肩，宋燁繼續批著折子，耳畔是她均勻的呼吸聲，燭光葳蕤，只覺得歲月靜好，心滿意足。</br> 洛長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桌案上擺著一份皇帝親筆手諭。</br> “公子？”吾谷進門伺候，“您醒了？”</br> 洛長安伸個懶腰，“都什么時辰了，怎么也不叫我？”</br> “皇上臨上朝前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您休息，讓您睡到自然醒。”吾谷笑著擰了濕帕子過去，“您擦把臉，醒醒神。”</br> 洛長安打個哈欠，濕帕子擦了把臉，算是徹底清醒了，“皇帝還說什么了？”</br> “皇上還叮囑，讓您用了早膳再出宮。”吾谷據實回答。</br> 洛長安笑了笑，面頰微紅，“知道了！”</br> 宋燁上朝議政，想必這些日子肯定會忙得腳后跟不著地，她自然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讓他亂了心思。</br> 用過早膳，洛長安便捏著宋燁給的手諭，去了四方門。</br> 恰林祁正在院中，點了可信的人，備好了干糧和水，打算出城前往事發地，誰知道洛長安懷中抱著手諭，立在檐下笑盈盈的望他。</br> “我要去！”洛長安二話不說便將皇帝的手諭，塞進了他手中，“自己看！”</br> 林祁眉心突突的跳，隱約覺得這可不是什么好事。</br> 待打開了手諭，果然……</br> 皇帝下令，洛長安入四方門為職。</br> “林門主，以后請多關照！”洛長安笑盈盈的湊上去。</br> 得，盡添亂。</br> 可林祁沒辦法，明知道洛長安靠著皇帝的關系，走的后門進來，身為門主的他只能笑著說歡迎，畢竟出事的是丞相，讓丞相的兒子去查，似乎也說得過去。</br> “我保證，不會添亂。”洛長安舉手發誓。</br> 她還不知道林祁的意思嗎？</br> 這些人一個個，都覺得她是累贅，是紈绔子弟，怕極了她來搗亂，瞧瞧那臉上的驚慌之色，寫明了質疑二字。</br> “走吧！”洛長安說。</br> 林祁深吸一口氣，“洛公子真的要入四方門？”</br> “對！”洛長安點頭，“我跟皇上求來的。”</br> 與其說是求，不如說皇帝慣著她，對她言聽計從。</br> 林祁壓了壓眉心，“皇上沒說，給與你何職，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br> “我知道，從小兵做起！”洛長安不喜歡當官，且閑不住，有些東西加在她身上，會讓她極為不自在。</br>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宋燁并未寫明，給與她什么職位。</br> 只說，入四方門為職。</br> “好！”林祁點頭，“入了四方門，得遵守四方門的規矩，可不敢肆意妄為。”</br> 洛長安瞧著他，“簡而言之，我聽你的。”</br> “是！”林祁緊了緊手中劍。</br> 洛長安點頭，“沒問題。”</br> “一盞茶之后出發，準備一下！”林祁轉身就走，“疾刃，幫她找身衣裳。”</br> 吾谷急了，“公子！”</br> “順道幫吾谷也找一身，咱們主仆二人素來形影不離。”洛長安歪著腦袋吩咐。</br> 林祁回頭看她，無奈的嘆口氣，“疾刃，找兩身！”</br> “是！”疾刃行禮。</br> 一盞茶之后，一行馬隊快速離開了京陵城。</br> 因著路途較遠，皆自備干糧和水，中途不可休息。</br> 趕到事發地的時候，已經是午后，這還是緊趕慢趕，中途未有休息的結果。</br> 洛長安跑得面色發白，下馬的時候，腿肚子都有些輕顫。</br> “公子，沒事吧？”吾谷忙問。</br> 洛長安搖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能沒事嗎？</br> 走路都覺得兩腿打顫。</br> “在那邊林子里，發現了一些馬蹄印，當時夜里下著雨，所以馬蹄印留了下來。”林祁指著不遠處的林子，“當時簡豐護著丞相，便是退到了那個位置。”</br> 洛長安點頭，“我記得。”</br> 走到昨晚發現父親的位置，那棵樹下的石頭邊上，還殘留著血跡，這些都是父親的血。</br> 想起那一箭，洛長安至今心有余悸。</br> 若是那一箭射偏了，只怕昨天夜里，她就失去了爹！</br> “這些馬蹄印是通往何處？”洛長安問。</br> 林子里有些馬蹄印，很是凌亂不堪。</br> “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林祁問。</br> 洛長安低著頭，沿著馬蹄印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然后又走了回來，“他們從林子出來，直接動手了，壓根沒什么停留。”</br> “還有呢？”林祁問。</br> 洛長安環顧四周，“馬蹄印很亂，可見當時他們的隊伍也很亂，說明是臨時起意，不是蓄謀已久，而且這些人被臨時調撥過來，壓根沒做好準備。”</br> “林子里，沒有拴馬的痕跡。”林祁說，“來了直接動手，很匆忙。應該是跟著丞相出城，然后跟到了這里臨時決定動手，在林子的那個位置，倒是有拴馬的痕跡。”</br> 洛長安的眉睫陡然揚起，“拴馬？看戲！”</br> “看戲的，會是誰呢？”林祁意味深長的問。</br> 洛長安咬著后槽牙，“幕后黑手！”</br> 林祁勾唇。</br> 答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