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還在想著百花公主的事情?”洛長安知道宋燁在擔心什么,“百花公主來北涼,原就是和親的,所謂和親就是與你在一起?!?lt;/br> 宋燁眸色沉沉的望著她,沒有說話。</br> “西域想跟我們北涼議和,其實也是擔心,那個詞兒叫什么來著?唇什么吃什么東西?”洛長安撓撓額角,“反正就是那個意思!”</br> 宋燁皺眉,“唇亡齒寒。”</br> “對!”洛長安連連點頭,“所以他們肯定要跟咱們合作的,尤其是現在,太師府已經覆滅,你和我爹開始收攏大權,之前的一絲幻想,已經徹底破滅了。”</br> 洛長安不傻,只是很多時候太懶,不屑去猜不屑去做罷了,但是到了關鍵時候,她腦子清楚得很,這點倒是隨了她爹洛川河。</br> “西域只能牢牢的攀著你?!甭彘L安繼續道,“如果能當上你的寵妃,即便不能成為北涼的皇后,那也是得了北涼的依靠,對南淵而言簡直是腹背受敵!”</br> 這是實話。</br> 宋燁抱緊了她,仰頭望著,“繼續說。”</br> “西域的胃口不小,他們想和咱們聯手,未必是自保,可能是為了吞并南淵?!甭彘L安笑盈盈的望著他,“你沒想到吧?我知道得這么多!”</br> 宋燁還真是沒想到,洛長安居然知道這些,心下有些生疑,好奇的笑問,“你如何知道西域的野心?又是如何猜到,西域的目的是吞并南淵?”</br> “猜猜看!”洛長安賣了個關子。</br> 宋燁想了想,沉默半晌,俄而明白了過來,“是丁太傅?!?lt;/br> “你怎么知道?”洛長安愕然。</br> 宋燁將她的柔荑握在手心里把玩著,柔柔軟軟,冰冰涼涼,觸感極好。</br> “丁太傅雖然是個書呆子,成日埋在書海里,可正因為如此,很多事情他都有獨到的見解,因為他不站在任何人的立場,只是站在旁觀人的位置上?!彼螣钚睦锔麋R兒似的。</br> 洛長安點點頭,“就因為他不站任何人,所以他寫的東西,我才愿意看,若是別人啊……我可不愿搭理。還真別說,丁太傅送的西域雜談,很對我的胃口!”</br> “那就多看看!”宋燁將她抱起。</br> 燭光下,如同抱孩子一般將她高高舉起。</br> “多跟著丁太傅學學,多挖挖他的書庫,這老小子藏著不少好東西,有些東西連你爹都沒有!”宋燁溫聲笑道。</br> 洛長安笑盈盈的低頭看他,“奴才領旨!”</br> 宋燁瞧著她,幽然嘆口氣,“等著咱們與西域達成協議之后,我讓他們想個法子,看能不能……把你的情蠱取出來?”</br> “嗯!”洛長安低聲應著。</br> 同被而眠,相擁而眠,卻是相顧無言,很多時候真的……太折磨人了。</br> 折磨了洛長安,也折磨了宋燁。</br> 洛長安入睡極快,尤其是宋燁在身邊的時候,他擁著她,她翻個身就能睡著。</br> 每當她安穩的睡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便靜靜的看著她,指尖輕輕描摹著她的眉眼,這是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可得小心謹慎的捧著。</br> 心甘情愿的,哄著。</br> 西域,南淵,北涼。</br> 皇帝不好當,日愁夜也愁。</br> 人人都盯著他的皇位,人人都想著要當皇帝。</br> 皇帝就像是俎上魚肉,若不拿捏好自己的手里的大權,一旦大權旁落,便會死無全尸,這些事兒早些就經歷過了。</br> 他可不敢,再讓她來一次。</br> 宋燁將人摟緊,洛長安皺了皺眉,繼續安睡。</br> 夜色沉沉,正好眠。</br> …………</br> 西域使團那邊,卻是再也睡不著了。</br> 一個個,愁容滿面。</br> 一個個,各懷心思。</br> “你們的計劃怕是失敗了!”綠音公主涼涼的瞧著,在院中不斷徘徊的八圖,“太師府沒了,皇上獨攬大權,又有了丞相府扶持,還跑回來一個莫名其妙的長定侯!”</br> 八圖裹了裹后槽牙,“這劉良真是個廢物!”</br> “都已經登上了皇位,居然輸了!”百花公主嘆息,“還以為太師府要一人獨大了,沒想到,竟是功虧一簣,一敗涂地,現如今連命都不屬于自己了!”</br> 八圖雙手叉腰,來回走著,“聽說大公子跑了!”</br> “跑了有什么用?還不是死路一條?”綠音公主冷笑連連,“這都是喪家犬了,皇帝已經下令通緝,能跑哪兒去?劉家,注定是要斷子絕孫了!”</br> 八圖沒說話,只是抬眼望著百花公主。</br> 很顯然,最后的希望,就在百花公主身上了,總不可能靠綠音公主。</br> 洛川河經此一事,更是大權在握,想要洛長安娶了綠音公主,是更不可能了,唯一可能的便是百花公主進宮。</br> 后宮三千,伺候皇帝,如此才有機會。</br> “洛川河是絕對不會允許,你跟洛長安在一起的?!卑倩ü髂可幒莸亩⒅敖憬悖愕拿缐粢财屏?,不是嗎?”</br> 綠音公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本來就是湊熱鬧的,誰知道湊了一場大熱鬧,萬里迢迢的來一趟北涼,我也不虧!”</br> 深吸一口氣,綠音公主慢慢悠悠的走下臺階,“北涼皇帝是個好皇帝,很是聰明,連太師府都端得一干二凈,就你們那點心思,打量著能瞞過他嗎?”</br> 八圖和百花公主面面相覷。</br> “別說是北涼皇帝,饒是一個洛川河,就不是你們能對付的!”綠音公主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呢,既沒有妹妹這般容貌身段,也沒有八圖將軍這般好本事,可我有眼睛!”</br> 綠音公主環顧二人,“不似你們兩個,有眼無珠,不識金鑲玉,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還以為這是西域呢?因為當今圣上會像父王母后那樣,被你們輕易蒙蔽,寵信你們?”</br> “好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百花公主冷笑兩聲,“胳膊肘往外拐,拐得很歡實嘛!”</br> 綠音公主嗤笑連連,“你們呢,是得意了太久了,所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在這里耀武揚威,自以為是!”</br> “公主!”八圖不悅,“眼下最要緊的,是好好商議對策,而不是相互擠兌,若不能齊心協力,只怕咱們是不可能活著離開北涼的!”</br> 百花公主咬著牙,“如果讓北涼皇帝知道,咱們跟太師府私底下有所接觸,可能會把咱們列為同謀。謀逆,可是死罪!姐姐,你也不能獨善其身,把自己摘干凈吧?”</br> “呵呵,威脅我?”綠音公主以眼神剜著二人。</br> 百花公主報之一笑,“不是威脅,是咱們本來就是一條船上的。”</br> “你們想干什么?”綠音公主冷著臉。</br> 八圖頓了頓,“請公主您出面,從洛長安身上……下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