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長安身上……下手?”綠音公主宛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滿面嘲諷的望著二人,“你們以為現在的洛長安,還是當日的丞相之子嗎?”</br> 八圖沒說話,百花公主亦保持沉默。</br> “洛川河平叛有功,你們卻要拿他的獨養兒子下手,誰會答應?即便是皇上,顧念著洛家的功勛,也不會允許你們胡來!”綠音公主是這三人之中,最清醒的人。</br> 畢竟,他們有所圖,她沒有。</br> “那是獨子,什么意思不清楚嗎?還需要我重新給你們解釋?”綠音公主冷笑連連,“要了洛長安,就等于要了洛川河的命,皇上只要一點頭,那就是在誅殺平叛的功臣。”</br> 天下剛定,叛亂剛平。</br> 皇帝若是此刻誅殺功臣,天下人會怎么想?滿朝文武又怎么想?</br> “我可都聽說了,滿朝文武都是洛川河派人,從太師手里救回來的,那是他們的救命恩公。”綠音公主看傻子一般,看著眼前二人,“即便是皇上,也是眾怒難犯!你們自己犯蠢想死,別拉上我,我可沒興致給你們陪葬!”</br> 語罷,綠音公主大步流星的離開,懶得搭理這幫蠢貨。</br> “公主?”八圖愕然。</br> 百花公主幽然嘆口氣,“別喊了,這廢物就知道吃喝玩樂,別的什么都不會,你讓她去摻合,反而會功敗垂成。”</br> “公主,那咱們怎么辦?萬一皇上查出來,說是咱們跟太師府……”</br> 還不等八圖說完,百花公主便剜了他一眼,“有證據嗎?太師府和南淵有所牽連,那是實打實的,到時候搜一搜太師府,再從邊關收攏過消息,就能坐實太師府的死罪,可我們不一樣!”</br> 八圖一怔。</br> “我們是來和親的。”百花公主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既然是和親,自然是跟南淵接觸過,可最后咱們還是選擇了北涼,說明咱們的誠意是十足十的。”</br> 八圖恍然大悟,“沒錯,沒錯!”</br> “既然誠意都放上來了,那皇上不是應該……也得表示一下誠意?結盟,和親,讓南淵腹背受敵,繼而保全北涼邊關的太平。”百花公主目色狠戾,“只要我能入后宮,便不信那皇帝不動心!”</br> 八圖有些猶豫,瞧著綠音公主離去的背影,面色有些微沉,“可是公主,大公主似乎不怎么贊同,我是擔心她萬一捅出去……”</br> “怎么,你還能殺了她不成?”百花公主搖搖頭,“你以為她是傻子嗎?跑到北涼,人生地不熟的,她若是失去了西域使團的庇護,連條狗都不如。”</br> 八圖頷首,“等著北涼皇帝處置完了劉氏眾人,我就向皇帝請旨和親,至于協議……咱們可以退一步,眼下沒了太師府,皇帝的權力又多了一重,咱們的勝算便少了一重。”</br> “只能如此了!”事到如今,百花公主也沒了法子。</br> 原本以為,北涼皇帝有丞相府和太師府牽制著,定然掀不起大浪來,到時候太師府從中一攪合,皇帝就不得不答應,西域的那些要求。</br> 可現在看來,皇帝大權一統,丞相府儼然成了最大的贏家。</br> 尤其是,皇帝身邊,還有個洛長安。</br> 太師府謀朝篡位的時候,皇帝為了洛長安,不得不簽下禪位詔書,可見洛長安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或者是洛川河在朝廷的分量。</br> 單憑這個,要想靠近皇帝,得到皇帝的心,就得先讓洛長安無計可施。</br> 可要怎么做,才能讓洛長安無計可施呢?</br> 百花公主思來想去,北涼不是都說,宮里的女人都是母憑子貴,若是自己能……現如今皇帝的后宮里,還沒有子嗣呢!</br> 子嗣,是歷代皇帝都極為重視后宮的一個緣由之一。</br> “洛長安?”百花公主低低的喚著她的名字,“我且等著看,到底誰會贏得皇帝的心?”</br> 黑夜過去,便是黎明。</br> 洛長安狠狠打了個噴嚏,坐在床榻上發愣。</br> 宋燁已經更衣完畢,揮手讓曹風退下,撩開帷幔,繞過屏風近至床前,“怎么了?昨夜受涼?”</br> 按理說不可能啊,他可仔細著呢!</br> 她一踹被子,他便蓋了回來,從未有過分神的時候。</br> 轉念一想,怒上眉頭。</br> “定是昨兒個在金殿上,貼著地面受了寒氣!”宋燁面色沉冷,“要不,你今兒就不必去了,我自……”</br> 洛長安直搖頭,一骨碌從床榻上爬起來,“不,我要去,你可別攔著我!”</br> “真拿你沒辦法!”宋燁無奈的笑了笑,瞧著她手腳麻利的更衣,時不時的給她搭把手,“別著急,不打緊!”</br> 洛長安不解,“誤了上朝的時辰,也不打緊嗎?”</br> “這剛平定叛亂,誤點時辰算什么?”宋燁挑眉看她,“不只是要誤了時辰,我這當皇帝的還得帶著病容上朝,不能像你這般活奔亂跳的。”</br> 洛長安攏了攏衣襟,瞧著他彎腰,為她系好腰帶,然后又幫她取了外衣過來。</br> “還不懂嗎?”宋燁笑道,“我可是深受其害之人,若非如此,那些個心存僥幸的臣子,怕是要墻頭草搖一搖。”</br> 洛長安恍然大悟,“先給他們來一刀,再讓我爹補一刀,最后這刀子就都落在了太師府的頭上,讓他們再無翻身之時。”</br> “沒錯。”宋燁握住她的手,“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太師府黨羽太多,我不可能將朝廷上的斬盡殺絕,但可以震懾他們,讓他們就此絕了心思。”</br> 洛長安點點頭,“還有那個劉志得,至今都沒找到,也不知跑到了何處?”</br> “寒山還在追查,內外重兵防守,應該還沒跑出京陵城。”宋燁略有愁色,“劉良最不在意的兒子,也是我的忽略所在,誰能想到呢?這樣一個沒什么本事的人,居然能逃出生天。”</br> 還真別說,洛長安也沒想到,劉志得居然跑了。</br> 想來也是,劉滿天那個混賬東西,平素張揚慣了,跑哪兒都有人認得這張臉,自然是在劫難逃。</br> 這叫活該!</br> “反正一定要抓回來,斷斷不能輕縱,否則后患無窮。”在對待劉家的事情上,洛長安絕不會婦人之仁。</br> 宋燁報之一笑,“去吃點東西,準備上朝。”</br> 外頭,曹風已經領著人歸來。</br> 洛長安連連點頭,興奮之情溢于言表,終于要去金殿,抓爹的小辮子了,想想都有些激動!</br> 爹,你也有今天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