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洛川河離開,吾谷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趕緊回到寢殿門前守著。</br> “沒事吧?”曹風問。</br> 吾谷點點頭,“相爺走了,想來是放了心。”</br> “那就好,那就好!”曹風是怕極了洛川河會進來,那可是丞相大人,洛公子的父親,還真是沒敢攔著。</br> 吾谷瞧著緊閉的寢殿大門,抿唇沒敢再吭聲。</br> 相爺,多少應該猜到了!</br> 宮道上。</br> “相爺,皇上對公子很是上心?!焙嗀S笑道。</br> 洛川河幽然嘆口氣,“帝王之恩,如流水無情,有多少能長留一人?本相擔心得很,即便有了過命的交情,可是人心易變,誰能保證帝王之心,真能一生一世一雙人?”</br> “這……”簡豐答不上來,自然也安慰不了。</br> 洛川河扯了扯唇角,“罷了,且看長安自己的福氣罷了!眼下當務之急,是要解決西域那邊的事兒,這幫蠻夷在皇帝的身上動心思,如此狗膽包天,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br> “敢擅闖御書房,還敢對皇上動手,可見在西域的時候,這位百花公主甚受寵愛,以至于到了北涼,亦未改這刁蠻任性的脾氣。”簡豐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的。</br> 人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改變的,定然是慣性而為。</br> “呵,甚受寵愛?”洛川河滿臉鄙夷,冷聲低嗤,“在西域的寵愛又有何用?我北涼不慣著她那臭脾氣!”</br> 簡豐笑道,“誠然,她之前可沒少針對公子。”</br> “針對?”洛川河冷笑,“她哪里是針對,分明是想殺了長安,取而代之。”</br> 簡豐愣怔,“殺了公子?”</br> “這西域的女人,仗著自己容貌出眾,想著先搞定皇上,再搞定后宮,最后搞定群臣?!甭宕ê舆€不知道那點把戲,“母憑子貴,讓北涼成為西域的附屬?!?lt;/br> 簡豐喉間滾動,“這女人……”</br> “可惜了,長安這么一折騰,百花公主的國母夢,啪,破了!”洛川河負手而行,“西域使團,很快就要找上丞相府了?!?lt;/br> 眼下沒了太師府,他們所能走走關系的,可不就是丞相府嘛!</br> “相爺是要成全他們?”簡豐問。</br> 洛川河瞥他一眼,“你以為你家公子,為什么兜了這么一圈?明知道攔不住,那就先扒了她一層皮,再放她進來。沒了牙的老虎,頂多是只貓!”</br> “公子英明!”簡豐俯首。</br> 洛川河嘆口氣,自己的崽子,總算是開竅了,這事兒辦得……漂亮!</br> 果不其然,洛川河出了宮,還沒回到丞相府,就已經收到了八圖派人遞來的拜帖。</br> 說是要,拜謁丞相大人。</br> “本相怎么說來著?”洛川河斜了簡豐一眼。</br> 簡豐笑而不語。</br> 相爺,料事如神。</br> “等著吧!”洛川河輕哼,“本相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么花樣?”</br> …………</br> 西域的人,玩出什么花樣,洛長安管不著,也沒精力去管。</br> 但是,宋燁玩出了多少花樣,她卻是實打實的感受到了。</br> 自個就像是翻烙餅一般,被宋燁翻來覆去的,最后仿佛連意識都已經神游了,渾渾噩噩,噩噩渾渾的,不知今夕是何年。</br> 最后,宋燁什么時候停下來的,她也不知道。</br> 眼一閉,便什么感覺都沒了。</br> 累,委實累極了。</br> 從最初的疼,到后來的累。</br> 因為冰肌丸的緣故,她倒是想喊,卻也只能低低的哽咽著,哭不出來,喊不出來,人就像是一葉小舟,漂浮在汪洋大海上,起起伏伏。</br> “長安?”宋燁低低的喚著。</br> 懷里的人兒,就跟剛出生的小貓似的,輕輕的用手撓了他一下,力道不重,癢癢的。</br> 宋燁握住她微涼的柔荑,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在回升。</br> 想了想,宋燁翻身下了床榻,批了件外衣便打開了寢殿大門,“打一桶熱水進來。”</br> “是!”曹風可不敢多說什么。</br> 吾谷緊趕著去打水,然則水提到了門口,卻被宋燁親手接過。</br> 那一瞬,吾谷和曹風都懵了。</br> “那是皇上嗎?”吾谷問。</br> 曹風點點頭,有些不敢認,“好像、約莫是吧!”</br> 寢殿大門依舊關著,只是……</br> 二人默默的豎起耳朵,貼在了門縫上,可門面厚實,隔音甚好,里面除了細弱的水聲,什么都聽不到。</br> “皇上是在沐浴?可那一桶水也不夠?。 蔽峁鹊吐曊f。</br> 曹風想了想,“許是洛公子需要。”</br> “那公子也得吭聲??!”吾谷詫異,“往常公子有什么事,都是叫我的?!?lt;/br> 曹風用胳膊肘忖了他一下,“眼下有皇上,那不得比你細致?”</br> “也、也是哈!”吾谷點點頭。</br> 只是,這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呢?</br> 倒也沒什么大事,只是宋燁擰了濕帕子,用熱水輕輕的,替洛長安擦了擦,然后幫她把中衣穿了回去。</br> 他動作輕柔,期間洛長安睜開過眼睛,大概是覺得有些異常。</br> “沒事,是我!”宋燁替她擦著腳底板,“我幫你擦一擦,你能睡得更安穩些,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br> 洛長安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喊了聲,“宋燁!”</br> 然后,便沒了動靜。</br> 宋燁擰了帕子,輕輕擦拭著她的額角,轉而摸了摸她的手掌心,的確暖和了很多,換言之……冰肌丸的效用快要消失了,而她的情蠱又該重新蘇醒。</br> 幽然嘆口氣,宋燁坐在床邊,瞧著雙眸緊閉的人兒,心里被填得滿滿當當的。</br> “以后再敢設計我,仔細我扒了你的皮!”他彎腰,俯首。</br> 輕輕的,親了親她的唇。</br> 將水盆端到一旁,宋燁褪了鞋襪,重新鉆進了被窩。</br> 還不等他伸手,小妮子已經在睡夢中翻個身,自個滾進了他的懷里。</br> “乖!”他俯首,薄唇輕吻著她的發,“有我在,你就安安心心的睡,天塌了……為夫都會替你頂著!”</br> 真是個傻丫頭。</br> 設這么一個局,還敢設計他。</br> 他若不是猜到了,她花了心思動了手腳,又豈會這般心甘情愿的入局。</br> 只是,這獎勵倒是出乎他的意料。</br> 他是真的真的沒想到,情急之下,她會豁出一切救他,即便冰肌丸可能會壓制情蠱,但沒有試過便不算十足把握。</br>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顧一切的,吞下了冰肌丸。</br> 心里暖洋洋的,唇角帶著掩不住的笑,宋燁用手指,輕纏著她的發,一圈又一圈,恨不能這輩子都糾在一處,再也不松開。</br> “洛長安,你是我的!這輩子,別想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