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這么說,可吾谷的心里還是有點疙瘩,也不知道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分不清現(xiàn)實和故事。</br> 寢殿內(nèi),終于安靜下來。</br> 每每到了夜里,宋燁總要瞧著洛長安的睡顏,握著她的手才能安心,好不容易才能捧到掌心里的寶貝疙瘩,怎么舍得輕易放開。</br> 外頭夜色濃重,寢殿內(nèi)歲月靜好。</br> 宋燁瞧著懷中的人兒,乖順得就跟貓兒似的,讓人瞧著便整顆心都跟著柔軟起來。</br> 他為她掖好被角,她習慣的鉆進他懷中。</br> 相依相偎,相守百年。</br> 洛長安做了個夢,夢里忽然燃起了一場大火,與之前的夢不一樣,這次不是丞相府,仿佛是個山洞,灼熱的火焰,不斷的焚燒著她的身子。</br> 灼燒帶來的疼痛,讓她止不住的掙扎,想喊出聲來,喊宋燁救命,可這嗓子里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br> 疼,是真的疼。</br> 疼到了極處,洛長安發(fā)出低啞的嚶嚀。</br> “長安?”宋燁從睡夢中醒來,“怎么了?”</br> 洛長安沒有回應,只是揪著心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br> “長安?”宋燁試圖喊醒她。</br> 可任憑他呼喚,洛長安仍是雙目緊閉,壓根沒有要蘇醒的意思。</br> 宋燁快速扣住她的手腕,脈象極是紊亂,再瞧著她死死揪著心口的樣子,他忽然想起了情蠱之事。</br> 難道說,這情蠱即便不動情,也會長大?甚至于,逐漸控制她?</br> “長安?”宋燁推搡著,試圖將洛長安抱在懷中,“長安?”</br> 洛長安仿佛疼得厲害,整個人都如同刺猬一般蜷了起來。</br> 想了想,宋燁快速松開她,將她重新放平,躺在床榻上,顧自取了外衣就往外走,這個時候怕是要找太醫(yī)止疼,又或者去找那人……</br> 就在宋燁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床榻上的洛長安冷不丁睜開眼。</br> 他滿心滿肺都是她,火急火燎也是她,卻不察身后那人已經(jīng)坐起身來。</br> “曹風!”宋燁快速打開寢殿大門。</br> 曹風和吾谷正在打盹,聽得這動靜,趕緊湊了過來。</br> “皇上?”</br> “皇上?”</br> 宋燁急不可耐,但不敢離開洛長安身邊半步,“你們馬上去找……”</br> “公子?”吾谷一聲喊。</br> 宋燁愕然轉(zhuǎn)身。</br> 只這一轉(zhuǎn)身,便聽得“噗嗤”一聲,刀刃刺進了身子的聲音。</br> 宋燁不敢置信的低頭望去,只瞧見洛長安手持短刃,面無表情的捅進了他的身子,鮮血從傷處涌出,快速染紅了他素白的中衣。</br> 這一幕,生生將曹風和吾谷震住。</br> “不許出聲!”在曹風開口之前,宋燁冷然低喝。</br> 他知道,若是侍衛(wèi)沖進來,看到這一幕,洛長安弒君之名便算是定下了。</br> 弒君之罪,其罪當誅!</br> 一并連累的,還有她的父親洛川河。</br> 宋燁握住了洛長安持刀的手,額角的冷汗涔涔而下,“長安,是我,把刀放下!”</br> “公子?”吾谷慌了,“公子,你在干什么?”</br> 洛長安就像是木頭人,任憑他們呼喊,她都不為所動,始終保持著持刀刺人的姿勢,即便宋燁將她的刀生生奪下,她也沒有任何反應。</br> 曹風慌慌張張的去找藥箱,這種傷若是去找太醫(yī),誰知道會不會泄露出去?</br> “公子?”吾谷攙著呆若木雞的洛長安,快速回到寢殿內(nèi),將她扶坐到了軟榻上,“公子?”</br> 吾谷的手,可勁的在自家公子面前搖擺。</br> 奈何,洛長安就像是泥塑木雕,什么反應都沒有。</br> “公子?公子!”吾谷眼角猩紅,“您這是怎么了?公子?”</br> 宋燁將血淋淋的短刃丟在桌案上,面色慘白如紙,“不用喊了……她聽不見!”</br> “聽不見?”吾谷心內(nèi)惶恐到了極點。</br> 事實證明,皇帝這話不假,洛長安真的無知無覺。</br> “皇上?”曹風趕緊解開了皇帝的衣裳。</br> 見著傷口的瞬間,曹風駭然瞪大眼睛。</br> “皇上,這傷口太深了,還是請?zhí)t(yī)吧?”曹風真的是怕極了,萬一傷口處置不當,萬一出了事,誰敢擔當?</br> 宋燁沒吭聲,顧自將金瘡藥倒在了傷口處,劇烈的疼痛,讓他瞬時蜷起了身子,好半晌沒敢動彈。</br> “皇上?”曹風慌忙取了繃帶。</br> 血,必須先止住,只有這樣才能保住皇帝的性命。</br> “公子?”吾谷一聲喊。</br> 宋燁咬著牙直起身,只瞧見洛長安眼一閉,躺在了軟榻上一動不動。</br> 想了想,吾谷趕緊去探洛長安的腕脈,確定脈象趨于平穩(wěn),這才如釋重負的為其蓋上小被子,轉(zhuǎn)而朝著宋燁奔去。</br> 關(guān)于包扎傷口,吾谷自然比曹風在行。</br> “我來!”吾谷忙道。</br> 曹風退到一旁,轉(zhuǎn)身端了一盆水回來。</br> 盆中原本清澈的水,不瞬便成了殷紅之色,好在吾谷的手腳足夠麻利,很快就為宋燁包扎妥當,動作一氣呵成。</br> 只是,傷口太深,包扎完畢沒多久,繃帶上便隱隱透出了血色。</br> “這……”曹風嚇得不輕。</br> 吾谷忙道,“不打緊,只要血不滲出來,藥效發(fā)揮出來就能止住血,只要傷口能粘合住,不要一直反復開裂,那就沒事。”</br> 即便如此,曹風還是不放心。</br> 若是換做旁人便也罷了,可這偏偏是皇帝,有什么閃失……北涼江山可就完了!</br> “西域使團還沒走,長定侯府的事情也沒敲定,京陵城內(nèi)局勢不穩(wěn),這件事必須瞞著,不許對外吐露半句,否則……”宋燁橫一眼曹風和吾谷,“殺無赦!”</br> 吾谷和曹風趕緊行禮,“奴才明白!”</br> “我去看看她!”宋燁起身,緩步朝著軟榻走去。</br> 曹風趕緊攙著,“皇上,您仔細傷口。”</br> “吾谷,這段時間換藥就靠你了。”宋燁白了一張臉,連呼吸都有些微促。</br> 吾谷行禮,“奴才明白!”</br> 軟榻上,洛長安睡得依舊安穩(wěn),仿佛從未醒過。</br> “去打盆水來!”宋燁坐在軟榻邊上。</br> 曹風動作也快,悄悄的換了盆干凈的熱水回來,“皇上?”</br> “這件事,怪不得她。”宋燁不是傻子,一開始腦子發(fā)蒙,無法思想,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過神來,徹底的想明白了,“是她的情蠱在作祟,這不是她的本意。”</br> 擰了帕子,宋燁輕輕的拭去洛長安手上的血跡,“這件事不許告訴她。”</br> “可是皇上,傷口是瞞不住的。”這點,吾谷最清楚,“公子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但凡你有點異常,她都能看出來!何況公子嗅覺靈敏,您身上的血腥味絕對瞞不住她。”</br> 宋燁的動作稍稍一頓。</br> 是啊,他的長安是那樣聰明,大抵是瞞不住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