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公子應該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吾谷低語，“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人操控，而不自知，這對公子來說并不是保護。”</br> 宋燁嘆口氣，“那便由我來說，你們莫要當著她的面提起。”</br> “是！”吾谷頷首。</br> 瞧著呼呼大睡的洛長安，吾谷滿心滿肺都是擔慮，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也就是皇帝當時偏了一下，否則這一刀真的會要了皇帝的命。</br> 一想起自家公子差點弒君，吾谷就覺得脊背發涼。</br> 此事若是被人知道，便是皇上和相爺聯手，都未必能保得住公子，之前可能是鬧著玩，但是這一次是真的、真的，差點奪命！</br> 這一夜，眾人惶惶不安，唯有洛長安睡得那叫一個香甜。</br> 她只知道，噩夢里的大火被她一盆水給潑熄了過去，再也沒有出現，其他的全然不知。</br> “你今兒怎么還沒去上朝？”洛長安揉著酸疼的脖頸，“我是不是落枕了？”</br> 宋燁面色蒼白，瞧著她睡眼惺忪的樣子，心里松了口氣，“沒事就好。”</br> “什么？”洛長安不解，轉而瞧著一旁的吾谷與曹風。</br> 這二人也是神情怪異，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也不知是要看什么？</br> 往常這個時候，曹風跟著宋燁去金殿上朝，吾谷則早早的在旁伺候，但如果宋燁在屋內，這兩人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里的。</br>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嗎？</br> “我怎么了？”洛長安慌忙環打量著自己，“你們為何都這樣看著我？”</br> 宋燁如釋重負，“你們都下去！”</br> “是！”吾谷與曹風趕緊行禮，慌忙退出殿門。</br> 寢殿內，只剩下了宋燁與洛長安，面面相覷。</br> “你的臉色不太好，我昨晚搶你被子了？”洛長安皺眉。</br> 自知睡相不太好，可往常也是如此，沒見著他……</br> “長安，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宋燁問。</br> 洛長安搖搖頭，“我怎么了？是昨夜發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說話啊！”</br> “那你答應我，待會不管看到什么，知道了什么，都不要激動，我們有事好商量！”宋燁先給她吃一顆定心丸。</br> 洛長安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狠狠點頭，“我保證，我發誓！”</br> “好！”宋燁點點頭，徐徐解開了自己的翼山。</br> 洛長安先是一愣，俄而笑著打趣，“我身上有情蠱，你大白天的給我看身子，我也不可能……”</br> 視線觸及宋燁身上染血的繃帶時，洛長安的話瞬時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沒能吐出來。</br> 有那么一瞬，腦子里好似掠過了什么東西，只是這東西掠得太快，她一時間還真的沒能抓住，但已經隱約明白，宋燁受傷可能跟她有關。</br> “我干的？”洛長安忽然惶恐的瞧著自己的雙手。</br> 沒有！</br> 沒有血，可為什么會這樣？</br> “你昨天夜里，忽然睡不安穩。”宋燁循循善誘，試圖讓她想起點什么，“我喊你的名字，抱著你，你都沒有反應，像是陷入了噩夢之中。”</br> 這點，洛長安是記得的。</br> “后來，我打算去找太醫，可你忽然就起來了，在我背后……拿著刀子！”宋燁目不轉睛的瞧著她。</br> 洛長安陡然打了個冷顫，“我拿著刀？”</br> 可，她真的半點印象都沒有。</br> “這就是那刀子捅的。”宋燁指了指傷口，“但是長安……你當時被控制了。”</br> 洛長安瞪大眼睛，眸中滿是驚恐之色，“我被控制了？”</br> 這么一說，還真的有可能，因為她被控制，所以她毫無印象，甚至于無法自控，拿起刀差點殺了宋燁而不自知。</br> “是！”宋燁攏了攏衣裳，繼而握住她的手，“長安，我本可以瞞著你，讓你什么都不知道，但吾谷說，若是你渾然不知，才是對你的傷害，所以我選擇告訴你！”</br> 洛長安紅著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輕顫。</br> “聽著長安，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不對你隱瞞，不是想讓你內疚，也不是想讓你傷心難過，為此而心疼我。”宋燁張開雙臂，輕輕的抱了抱她，“我是想告訴你，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我一同承擔，我不瞞著你，你也別瞞著我，可以嗎？”</br> 洛長安輕輕推開他，掌心落在他的傷處，“很疼吧？”</br> “你幫我吹一下，就不疼了！”宋燁笑了笑。</br> 洛長安紅著眼，垂著長睫望著他的傷口。</br> “傻丫頭，挨了一刀而已，死不了。”宋燁捧著她的臉，“可惜不能吻你，不然一定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br> 洛長安抬頭看他，瞬時淚落，“我還會不會有下次……”</br> “什么？”宋燁一怔。</br> 洛長安舉起自己的雙手，“如果我下次又沒能忍住，那我、我會不會又傷害你？一次兩次三次，我怕我終有一日，會真的殺了你！”</br> “就算是殺了我又如何？”宋燁扶住她顫抖的雙肩，“長安，看著我！若是我死了，你會獨活嗎？”</br> 洛長安搖頭。</br> “那不就得了？我若是死在你手里，你不照樣跟我走了嗎？”宋燁沖她笑，笑得何其溫柔，“既是如此，何懼生死？你我同生共死，便沒什么可怕的。”</br> 洛長安定定的望著他，忽然落下淚來，“我不想的！”</br> “情蠱之事，我已經派人去找可信的西域巫醫，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情蠱取出來，在此之前，你我都得先穩住。”宋燁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開口，“事情還沒到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們不能自亂陣腳。”</br> 洛長安狠狠點頭，“嗯！要不，夜里睡著的時候，你把我綁起來？”</br> “傻丫頭！”宋燁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眉眼，將她的鬢發別到耳后，“你可真是個傻丫頭，綁著你作甚？昨夜是我大意，不曾想情蠱居然這么早就發作了，以后我會緊緊的抱著你，讓你沒有機會動手。”</br> 洛長安紅著眼眶，哽咽得厲害，“那你可一定要抱緊我，千萬別松手！”</br> “抱在我懷里了，就是我的人，我豈能松手？”宋燁輕輕攬她入懷，“這輩子，我都不會松開你的手，你也別想從我的手掌心里跑出去。生或者死，我們都要在一起，答應我，不要放棄我！有什么事，別瞞著我！你我夫妻一體，一同承擔。”</br> 洛長安伏在他懷里，低低的抽泣著。</br> 她沒辦法，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br> 情蠱這東西不是她能控制的，可她又不能日日服食冰肌丸，這可如何是好？</br> 對了，師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