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風話音未落，宋燁已如一陣風般，奪門而出。</br> 洛長安只覺得身子一緊，便被人狠狠的抱在了懷中，心頭微顫，她只覺得宋燁的力氣太大，以至于她被死死摁在他的懷中，無法掙扎……連呼吸都快要被扼制。</br> “我、我喘不上氣來了！”她呼吸微促。</br> 宋燁這才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度，趕緊松開了她，“怎么樣，傷著沒有？”</br> “長安，你到底去哪了？”洛川河從內里趕出來，板著臉，一副氣吼吼的樣子，“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皇上差點把整個京陵城都翻了個底朝天？”</br> 洛長安抿唇，“我、我知道！外面，都瞧見了。”</br> “那你到底去哪了？”洛川河忙問，“怎么也不跟人說一聲，吾谷也是，居然不來通知一聲，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br> 宋燁倒是沒有苛責，只道了一句，“回來就好，沒事就好！”</br> “是奴才不好，奴才思慮不周，沒有及時回來報信！公子白日里忙著查案，東奔西跑的，累了便尋了個地兒休息，奴才也沒想著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吾谷趕緊跪地行禮。</br> 洛長安忙道，“爹，早前我出門，不也是這樣嗎？也沒見著您大聲呵斥的，這事不怪吾谷，是咱們習慣了這樣。”</br> “以前的習慣和現在的習慣，能一樣嗎？”洛川河嘆口氣，瞧著人沒事，心頭稍緩，“以前你出門，爹大老遠的讓人看著，確定你沒有離開京陵城便罷了，可現在不一樣，你……”</br> 現在的確不一樣，誰讓她的身子里，藏著東西呢！更關鍵的是，這東西還沒法拿出來，誰也拿它沒辦法，可不得擔心死嗎？</br> “爹！”洛長安伏在宋燁的懷里，沖自家老父親笑，“您就別嘮叨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我就是找了個地方睡了一覺，沒別的事兒！”</br> 洛川河是真的拿她沒辦法，以前還能罰跪祠堂，現如今她跟了皇帝，自己這當爹的也沒法在皇帝面前，罰了這丫頭。</br> 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br> “沒事就好！”宋燁還是這句話，“丞相，那朕就帶她先回宮去了！”</br> 洛川河點點頭，“宮外到底不太平，還是進宮為好。老臣送皇上出去！”</br> 宋燁瞧著懷中的人兒，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瞧著他，讓他這一腔的怒意，瞬時消散得無影無蹤。</br> 真是拿她沒辦法！</br> 馬車上，宋燁將人圈在了懷中，鼻尖抵著鼻尖摩挲著，“說，到底怎么回事？”</br> “我說了，你可別緊張！”洛長安先給他吃一顆定心丸，“不許大呼小叫，不許急急忙忙的，也不許生氣著急……”</br> 宋燁眉心緊皺。</br> “喏，也不許皺眉頭！”洛長安伸手，輕輕撫平他眉心的褶皺，“我說真的！”</br> 宋燁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湊到自己唇邊輕啄了一口，“說！”</br> “我犯病了。”她低聲開口。</br> 宋燁駭然繃直了身子，“什么？”</br> “但是你看，我現在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對不對？”洛長安的手，輕輕捋著他的心口位置，低低的哄著他，“我不缺胳膊不缺腿，我沒有被控制，我回來了，一切都安然無恙。”</br> 宋燁一顆心砰砰亂跳，“你是怎么、怎么掙脫的？”</br> 怕就怕，有人碰了她。</br> “吾谷把我師父找來了。”洛長安避開了綠音公主這一環節。</br> 她到底是有些擔心的，怕宋燁知道西域公主的心頭血能暫時克制情蠱，會對百花公主下手。</br> 西域和北涼剛剛締結盟約，若是百花公主在北涼出了事，又或者有什么風聲傳到了西域的耳朵里，難保他們不會撕碎協議，到時候西域與南淵聯手，后果不堪設想。</br> “我沒事！”洛長安沖他咧嘴笑，“你看你看，我好好的，哪兒都沒去，那人沒得逞！你放心吧，吾谷是帶著我躲起來了，要不然被四方門的人看到，傳了出去，我就完蛋了！”</br> 宋燁如釋重負，將她抱緊，“你沒事就好！”</br> “你已經說了好多遍，這樣的話。”洛長安撇撇嘴，“沒有新意，換個詞兒！”</br> 宋燁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好，我換個詞兒，有你真好！”</br> “宋燁，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洛長安有些內疚，“我現在這個樣子，擺明了是在拖累你，也許這就是離恨天的目的，讓我纏著你，時間久了你便會荒廢朝政。”</br> 她想起了話本子里說的“妺喜”和“妲己”二人，好似自己也做了那樣禍國殃民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br> “你覺得，我是這樣一個皇帝，這么廢物嗎？”宋燁問。</br> 洛長安眨著眼看他，“我覺得，我似乎還沒到這個深度，對吧？”</br> “哪日你換上了紅妝，開始時不時的在我面前晃蕩，可能就到了。”宋燁一本正經的說，“現如今我看你，倒是如同左右手那般。”</br> 洛長安想了想，“你是說，我摸著沒感覺？就跟左手握右手一樣？”</br> 宋燁：“……”</br> “罷了！”洛長安撇撇嘴，“不與你說這些，我醒來之后辦了一件事。”</br> 宋燁問，“何事？”</br> “我讓綠音公主入四方門，協助我查察此事！”洛長安捂住了他的嘴，“你且聽我說完再插嘴，不許多話！”</br> 宋燁點點頭，舌在她掌心一掠而過。</br> 驚得洛長安慌忙收了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正經！”</br> “說吧！”宋燁將她圈在膝上坐著。</br> 洛長安繼續道，“畢竟是西域來的，很多東西著實比咱們更在行一些，這情蠱原就是出自西域，百花公主是不可能幫忙的，但是綠音公主卻是可行，她是我的人！”</br> “什么？”宋燁眉心一皺。</br> 洛長安裹了裹腮幫子，“你該不會連女人的醋，也吃吧？你怎么不淹死在醋缸里得了？”</br> “哦！”宋燁抿唇。</br> 洛長安深吸一口氣，“事兒，我都跟她說好了，今兒她身子不適，明兒就去四方門，俸祿就按照四方門的慣例來，這沒問題吧？”</br> “四方門的事兒，暫時由你做主！”宋燁頷首，“待來日林祁回來，你自個與他說。”</br> 洛長安表示，問題不大。</br> “你這一日的奔波，可發現了什么？”宋燁言歸正傳。</br> 洛長安點頭，“我與王虎查明了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是城外一個莊子里的啞巴，這還不是關鍵的，我發現這啞巴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br> “果真？”宋燁眸色陡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