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指著畫像上的腰帶位置,“他這個腰帶上,我瞧著好像有什么東西掛著,像個荷包似的,不知道是錢袋子,還是香囊,圓圓鼓鼓的。”</br> “這個位置?”畫師問。</br> 伙計連連點頭。</br> 待畫師將荷包畫上,再重新問他,“是這樣嗎?”</br> “差不多!”伙計道,“當時天黑,我也沒看得太清楚,不知道這花紋是什么,反正就這樣差不多唄。”</br> 畫師點點頭,這才收筆,畢恭畢敬的將畫好的繪影交給王虎,“大人!”</br> “好!”王虎轉身遞到了洛長安的手里,“洛公子,您過過目,若是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咱們就多畫幾幅,讓底下人帶著去找。”</br> 洛長安瞧著畫像上男子,容顏陌生,一身漆黑,“我在京陵城混跡街頭這么多年,的確沒見過這人。”</br> 不管是真皮還是假皮,都沒見過。</br> 尤其是這脖頸上的凹凸不平,伙計形容的時候,就足以讓人起雞皮疙瘩,現在畫師給畫出來了,一眼望去,更是叫人汗毛直立。</br> “咦……”綠音公主滿是嫌棄的拖長尾音,“這個真的好瘆人,你看這畫的,要是半夜里見著,還不得把人嚇著?”</br> 畫師急忙解釋,“老夫是根據這位小哥的描述,才畫出來的,可不是瞎畫的。”</br> “我知道!”洛長安示意他不必緊張,“不過他這脖頸上如此,面上慘白無光,會不會……整張臉也是這樣?”</br> 王虎一怔,轉而認同的點頭,“極有可能。”</br> “這樣的應該不是天生,不太可能是娘胎里帶出來的吧?”洛長安皺了皺眉,“我瞧著倒像是燙傷或者火燒痕跡。”</br> 這不由的,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來。</br> “小人當時瞧著,也是這樣的感覺!”伙計急忙搭腔,“但到底是不是,咱也沒問過,委實不敢妄下結論。”</br> 洛長安為確保自己推測的準確性,便讓王虎尋了仵作過來。</br> “是燒傷。”仵作有九分把握,“燙傷是大面積的平靜,小面積的外表黏連,可這樣凹凸不平,顯然是連內里的肉,都跟著蜷縮了,唯有燒傷才能造成這樣的傷痕。當然,卑職說的燒傷,不一定是火燒。”</br> 綠音公主詫異,“還有別的燒傷?”</br> “有!”仵作點頭,“燒傷也分好多種,有火燒火燎,也有毒物所致,不能一概而論。卑職唯一能肯定的是,這樣的傷痕,肯定是燒傷所致。”</br> 王虎擺擺手,仵作便行了禮,快速離開。</br> “身上帶傷,這就好辦得多了。”洛長安道,“這么大面積的傷痕,想遮掩是遮不住的,對咱們來說,這就是最有利的痕跡。”</br> 綠音公主點頭,“沒錯,易容可以換臉,但沒法遮住這身上的傷痕,而且傷痕的位置就在脖子上,極是容易找到。”</br> “說不定,不只是這臉和脖子。”王虎道,“總不可能半個身子摁在火堆里,或者那毒物就這么精準的,對準了臉和脖子吧?”</br> 吾谷恍然大悟,“保不齊,全身都是傷。”</br> “若是這樣,那就好辦得多了,只要咱們能找到這個人,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幕后的黑手,抓住那個喪心病狂的兇徒!”洛長安咬著后槽牙。</br> 王虎點頭,轉身將畫紙交給了畫師,“煩勞,多找幾個人,照著這畫像多描幾幅,咱們也好照著畫像找人!”</br> “是!”畫師接過畫像,快速離開。</br> 蘇幕沖著伙計招招手。</br> 伙計趕緊上前,“洛公子,您有什么吩咐?”</br> “到時候抓住了人,你可還能認得出來?”洛長安問,“可愿作證?”</br> 伙計連連點頭,“肯定能認得出來,小人愿意作證!”</br> “如此甚好!”洛長安瞧了吾谷一眼。</br> 吾谷趕緊遞了一錠銀子。</br> “哎呦,洛公子,小人不敢!”伙計只覺得這銀子燙手。</br> 丞相府的銀子,誰敢輕易接手?</br> “給你,你就拿著!”洛長安起身,負手而立,“這銀子算是褒獎你,以后遇見這種事,還是得站出來,否則會有更多人的受害。”</br> 伙計畢恭畢敬的捧著銀子,“這是小人的分內之事,洛公子不必如此!”</br> “等到抓住了那人,小爺定有重賞!”洛長安偏頭看他。</br> 伙計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多謝洛公子!”</br> “起來吧!”洛長安深吸一口氣,“因為你是重要的證人,所以這段時間,你且留在這兒,鋪子那邊我會派人去說一聲,就說是我把你帶走了,你家掌柜的不會與你為難。”</br> 伙計一怔,“留在這兒?”</br> “對!”洛長安瞧了王虎一眼。</br> 王虎抱拳作揖,“洛公子放心,咱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的周全。”</br> “茲事體大,不能大意。”洛長安拍著伙計的肩膀,“這些日子的工錢,都從我賬上走,等到事情結束,我再給你一筆銀子,保證你后半輩子,安枕無憂。當然,你要想回鋪子也無所謂,反正掌柜那邊我也給你說好了。”</br> 伙計“砰砰砰”三個響頭磕著,“多謝洛公子,小人一定會謹遵洛公子吩咐,絕對不會邁出此地半步。”</br> “保護好自己。”洛長安叮囑,“活著,才有機會花這筆銀子。”</br> 伙計頷首,“是!”</br> 安置了伙計在廂房之后,洛長安便和綠音公主坐著馬車出去,王虎在旁邊跟著,從炒貨鋪子的東邊開始,挨家挨戶的盤問。</br> 從馬車上面下來,洛長安與綠音公主,站在了炒貨鋪的后巷。</br> “伙計說,當時就在這里,看到那人的!”洛長安環顧四周,“說明他們的馬車也是從這兒經過的。”</br> 要不然,怎么可能跑這兒找衣服碎片呢?</br> “咱們慢慢的走。”綠音公主道,“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br> 時隔這么久,想要意想不到的收獲,其實不太可能,但保不齊……也有老天爺不打盹的時候。</br> 蒼天有眼,總有天不藏奸的一日!</br> 洛長安和綠音公主,一個在路的這邊,一個在那邊,各自低著頭往前走,身后跟著不少人,也都是跟著幫忙找的人。</br> 一粒塵屑都不能放過,一點線索都不敢錯過。</br> 那人既然問了,說明當時應該發現了異常,但是沒能找齊全……</br> “公子,您累了嗎?”吾谷瞧著心疼,只見著自家公子一直貓著腰,怪累得慌,“要不您歇會,這么多人在呢,不差您一個。要不,您和公主上車去吃點東西?”</br> 洛長安頭也不抬,“我不累!”</br> 不抓住那個幕后黑手,她怎么可能會先累倒呢?!</br> “小安安!”綠音公主忽然叫出聲來,“快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