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原本該是驚喜,但對于現在的洛長安而言,這簡直就是驚嚇。</br> 王虎當即躬身行禮,“王爺。”</br> “長安!”宋墨又是一聲輕喚。</br> 洛長安徐徐轉身,面上扯出一絲艱澀的笑,“宋墨,你怎么在這兒呢?”</br> 后門這地方,可不是順路就能走到的。</br> “可見,長安許久不見我,連我這習慣都忘了。”宋墨低低的嘆了口氣,眸染沉痛的瞧了她一眼,轉身朝著門內走去,“罷了,不見也罷!”</br> 洛長安眨了眨眼,“欸,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無奈的嘆口氣,洛長安瞧了王虎一眼,“王大哥,你繼續查找,順便幫我看著阿綠,我去看看臨王,稍后便出來。”</br> “是!”王虎行禮。</br> 洛長安領著吾谷,推了臨王府的后門進去。</br> 不知道為什么,王虎覺得,這臨王給人的感覺不太對,而且臨王與洛長安之間的情緒,也不太對,似乎沒有外頭傳的那么交好。</br> 又或者,是因為臨王受了傷的緣故?</br> 驀地,王虎心下一怔。</br> 這臨王所受,好像就是燒傷吧?!</br> 洛長安進門的時候,宋墨還沒有走遠。</br> “宋墨!”</br> 宋墨沒有回頭,也沒有止步的意思。</br> “吾谷,你在這里等我。”洛長安吩咐。</br> 吾谷還來不及回聲,自家公子已經撒丫子跑了。</br> “宋墨!”洛長安攔住了宋墨的去路,“你生氣了?”</br> 宋墨快速別開頭,仿佛怕她這樣盯著他看,想了想,他又轉身背對著她,“我生什么氣?你不進來是你的選擇,我有什么資格生你的氣?”</br> “我不是這個意思。”洛長安偏要站在他面前,“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反正我現在是四方門的人,辦差期間怕是沒法顧及別的。”</br> 宋墨皺了皺眉,“你還在四方門?”</br> “我壓根就沒離開過四方門,怎么叫還在呢?”洛長安笑了笑,歪著腦袋湊過去,“喲,真的生氣了?宋墨,你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小氣?”</br> 宋墨苦笑,“自從我成了這副樣子,我也無處可去,不是在府內閑逛,就是在后門站一站,只要沒人瞧見便罷了,誰知隔著墻便聽到了你的聲音。”</br> 洛長安身形一震,所以她跟吾谷,還有王虎說的那些話,宋墨都聽到了?</br> “我聽不清楚你們在說什么,但我認得那是你的聲音,所以便開了門出去。”宋墨繼續道,“誰知道卻看到你轉身就走的身影。”</br> 洛長安如釋重負,沒聽到就好。</br> “長安,你是不是怕我?”宋墨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臉,“和他們一樣,見著我就心里發怵,恨不能躲得遠遠的。”</br> 洛長安搖搖頭,“我什么沒見過,怎么可能會怕你呢?只不過我真的是有公務在身,不方便進來看你而已。”</br> “真的?”宋墨問。</br> 洛長安連連點頭,“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br> “那你敢碰我?”宋墨問。</br> 洛長安眉心微蹙。</br> 宋墨徐徐張開雙臂,“敢不敢?”</br> 說實話,他現在這副樣子的確讓人不敢恭維,瞧著倒也罷了,若是真的要上手碰一碰,洛長安這心里還是有點……膈應。</br> “看吧!”宋墨嘆口氣,“你終究也是嫌棄我的。”</br> 洛長安喉間滾動,生生咽下一口口水,“怎么會呢?你是我朋友,咱們這么多年的情義,豈能是說不作數就不作數的?若然換做是我,我變成了你這副樣子,你會如何?”</br> “我會不離不棄。”宋墨毫不猶豫,“只要是你洛長安,我就什么都不在乎。”</br> 洛長安有些過意不去,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個,真是沒有對比就沒傷害。</br> “那不就得了!”洛長安扯了扯唇角,沖他笑道,“我也是這樣的心思,只要是你宋墨,有沒有這張臉,其實并不重要。”</br> 違心的話,說得也跟真的似的。</br> 說實在的,洛長安是真的有點怕宋墨,但若是宋燁變成這樣,她想……她是不會丟下宋燁,不會置之不理的。</br> 看吧,人心都是偏著長的。</br> 宋墨也不知道信了沒有,只抬步繼續往前走,拐個彎便進了后花園。</br> 洛長安心下一驚,原本蔓草叢生的后花園,此刻蔓草悉數被清理干凈,重新展露了本來的面目,甚至還移植了一些花木填補。</br> 春日里的后花園,花開錦繡,花團錦簇。</br> “你上次來過之后,我便瞧出來了,你不喜歡這園子。”宋墨嘆口氣,“覺得我這園子不似往昔生氣活潑,待你走后我便靜下心想了想,你終是喜歡那樣艷麗多姿的生活,便親自收拾了這園子。”m.</br> 洛長安緩步花叢,楊柳輕輕,百花盛開。</br> “這樣多好看!”洛長安站在花叢中回眸看他,“自己家里總歸要鮮艷活潑,才能住得更久一些,要不然一直死氣沉沉的,整個人都沒精神,這家哪里還像個家?”</br> 宋墨眉心微凝,“家……”</br> “自己住的地方,不就是家嗎?”自打跟宋燁在一處,洛長安便覺得,家這個字眼特別特的溫馨,“宋墨,你家真漂亮!”</br> 宋墨被她逗笑了,“漂亮有什么用?來去都是我一人罷了。”</br> “早前你不是……”洛長安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br> 是了,之前皇帝是打算給宋墨賜婚的,后來出了這樣的事情,那邊自然不會再答應這門婚事,這是便也不了了之。</br> “以后會有的。”洛長安笑著低頭,望著開得極好的繁花,轉而瞧著不遠處的林子,恰當好處的轉了話茬,“你之前這里,沒有那些。”</br> 宋墨解釋,“桃樹和梨樹、還有杏樹,如今開花,來日結果,說是還能采摘釀酒,到時候你可來吃?”</br> “自然是要來的。”洛長安連連點頭,“你知道的,我最拿手的便是吃喝玩樂,吃字當頭,什么都可以。”</br> 宋墨笑了笑,“如此,也不枉費我用心一場。”</br> “好了,我得走了!”洛長安見著時辰差不多了,宋墨也恢復了笑臉,便算松了口氣。</br> 宋墨斂眸,“長安。”</br> “嗯?”她不解的看他,“怎么了?可是遇見了什么難處?”</br> 宋墨呼吸微沉,“你能不能,摸一摸我的臉?證明,你是真的不曾嫌棄過我。”</br> 洛長安:“……”</br> “可以嗎?”宋墨追問。</br> 洛長安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輕顫了一下。</br> 這,有點強人所難。</br> “長安?”宋墨就這么眼巴巴的看著她,聲聲喚著。</br> 洛長安只覺得心頭一軟,身不由己的朝著他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