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洛長安默默的放下手中的話本子,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坐這兒,快跟我說說,今兒外頭有什么動靜?”</br> 她這一開口,宋燁便知道,她問的是什么。</br> “四方門搜查了臨王府,但是……”宋燁頓了頓,“我說過的,宋墨一直都很聰明,他若是真的想要做點什么,是絕對不會讓你找到痕跡的。”</br> 宋燁的話,如同給洛長安當頭澆了一盆冷水。</br> “嘩”的一聲,從頭涼到腳。</br> “可是馬車……”洛長安皺著眉心,“馬車是在臨王府找到的,那老家奴也是在臨王府當差,按理說應該、應該就在臨王府,可能是沒找到密道、密室,或者是地下城之類的?”</br> 宋燁握著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激動,“已經是這樣,你再激動也是于事無補,我已經加派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挖出臨王府的秘密。”</br> “肯定在臨王府。”洛長安憤然,“入口處肯定是被他藏得很隱秘,所以四方門的人也找不到。一定是藏在哪兒了?活祭不可能沒有祭壇吧?當初先秦一族不也是有祭壇嗎?你知道的!”</br> 宋燁抱住她,“我知道,我都知道,肯定是有祭壇的,只不過他藏得太好了,所以短時間內可能找不到,現在唯一能坐實他罪證的,就是京陵城內死去的那兩人。”</br> 只要找到了活祭之處,證明宋墨殺了那兩個無辜百姓,就可以以國法處置。</br> 可現在,連活祭之處都找不到,委實有些無奈。</br> “很抱歉,我有些著急了!”洛長安伏在他懷中,呼吸還有些凌亂,“宋墨就住在后殿,白日里我還見過他一回,瞧著他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再想起小啞巴和王三家里那些老弱婦孺,我這心里就哪哪都不是滋味!”</br> 宋燁當然知道,洛長安瞧著沒心沒肺,實則最嫉惡如仇。</br> “那些人死得這么慘,為什么兇手卻可以逍遙法外?”洛長安閉了閉眼,“竟是半點愧疚都沒有,一點心虛的感覺都沒有,你說一個人是怎么做到,如此冷血的?”</br> 宋燁抱緊了她,“只要殺的人夠多,你也會變成這樣。”</br> “不會!”洛長安抬頭看他,“我若殺人,肯定都是該死之人,才不會濫殺無辜,不會與他一樣冷血至此。殺該死之人,是絕對不會冷了心腸,唯有殺的無辜者多了,才會變成他那樣!”</br> 宋燁笑了,“所以啊,長安心善,做不了心狠手辣之事,眼下能狠下心腸對付宋墨,已經讓我另眼相看了!”</br> “他殺了無辜的人,為了自己的私欲,和不齒的勾當,他就該伏誅!”洛長安咬牙切齒,“絕對沒有第二條路!”</br> 宋燁瞧著她那副斬釘截鐵的模樣,幽幽的嘆口氣,“別著急,都在找他的罪證,眼下把他困在了南春殿,就是最好的機會。只是可憐我的長安,也得跟著一塊被困住!”</br> “我有瓜子有核桃,還有話本子,不會覺得悶,只要你們足夠努力,把宋墨繩之以法,我吃再多的苦,困再久,也是值得的!”洛長安笑盈盈的望著他。</br> 宋燁眉心微凝,當下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尖。</br> 打從一開始,她這稚嫩的指尖,在他的心口位置,一圈又一圈的畫著,勾得他心癢癢,恨不能將她拆骨入腹。</br> “別鬧!”宋燁音色微沉。</br> 洛長安笑得愈歡,“我鬧什么了?我什么都沒做。”</br> “洛長安,嚴肅點!”宋燁皺了皺眉,“說事呢!”</br> 洛長安翻個白眼,在他懷里扭了個身。</br> 宋燁:“……”</br> 聽得頂上呼吸都變了,洛長安略顯得意的抿著唇偷笑,“哎呦,你這是干什么?還沒開始好好過日子呢,就這樣嫌棄我了?是嫌我吃胖了?還是覺得我瘦了,骨頭硌著你了?”</br> “洛長安!”宋燁喉間滾動,只覺得口干舌燥,“你可知道,秋后算賬這種事,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作數的。”</br> 洛長安輕嗤,滿臉不在意,“我只知道,人生得意須盡歡。”</br> 這話,剛從話本子上學來的。</br> “小爺今兒高興,就得高高興興。”洛長安嘿嘿一笑,“尤其是看到尊貴的皇帝陛下,忍常人所不能忍,真真是……得意之事!”</br> 宋燁幽怨的瞧著她,“長安,我到底哪兒做得不好,你可以指出來!”</br> 原就是禁得跟廟里的和尚似的,再來這么一會折騰,他這下半輩子真的要折在她手里了,來日若她解除了情蠱,可……萬一他不行了,那可如何是好?</br> “長安?”宋燁的掌心貼在她的后腰上。</br> 那滾燙的滋味,灼得洛長安冷不丁打了個激靈,瞬時繃直了脊背,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連說話都磕巴了,“你、你你可別亂來!”</br> “我若是真的要亂來,長安能奈我何?嗯?”宋燁尾音拖長,就這么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仿佛她是待宰的羔羊,“送上門來的,你說是吃呢?還是吃呢?”</br> 洛長安:“……”</br> 下一刻,她伸手,默默的捂住了他的嘴。</br> 宋燁:“……”</br> “你給我閉嘴!”洛長安直勾勾的盯著他,故作兇悍的撇撇嘴,“再敢耍滑頭,跟我耍什么流氓,我定是要剝你的皮,拆你的骨頭,啊嗚……”</br> 宋燁:“??”</br> “怕不怕?”洛長安問。</br> 宋燁嘆口氣,無奈的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長安不管變成什么樣子,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最好的!還學會狼叫了?真是乖得很。”</br> “宋燁,你說我要是哪天失蹤了,你會怎么辦呢?”洛長安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喉結,“我兩商量個秘密暗號吧?”</br> 宋燁覺得,這倒是可成。</br> 只是……</br> “那你說,要什么秘密暗號?”宋燁笑問,“小兔崽子?”</br> 洛長安:“……”</br> “小狼崽子?”</br> “……”</br> 宋燁頓了頓,仿佛是在思慮,“總不能說是小狗崽子吧?”</br>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好歹是個讀書人,光欺負我這不讀書的?”洛長安發著牢騷,“說點好聽的不會啊?崽子崽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想生孩子呢!”</br> 宋燁嬉皮笑臉的沖她笑,“若不是你有情蠱在身,咱們的孩子都能喊爹了!”</br> “去你的!”洛長安別開臉,笑得合不攏嘴,腦子里卻浮現出稚嫩的面孔。</br> 若是以后有孩子,長得像宋燁這樣,定然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可愛,那得多招人喜歡啊?!</br> 這樣,真好!</br> “那你說,咱兩對的什么暗號?”宋燁鉗住她的下顎,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