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燭臺,在葳蕤的光亮之中,一滴滴的往地上淌著血。</br> 洛長安跌坐在地,瞧著宋墨的臉,變得愈發(fā)猙獰可怖,一雙眸子亦如同染了血一般,猩紅得讓人心驚膽戰(zhàn)。</br> 這鐲子里的麻沸針只能發(fā)射三次,功夫越好,內力越深,麻沸散的效用時間越短。</br> 很顯然,宋墨的內力勝過洛長安所想象。</br> 不過是片刻之間,他竟已經(jīng)恢復了行動自如,一手擒著燭臺,一手捂著血淋淋的傷口,緩緩的朝著她逼近。</br> 洛長安倒是想再來一次,但宋墨已經(jīng)有了防備,她的麻沸針萬一沒能射中,怕是……</br> “宋燁給的東西,似乎不怎么管用,長安還是別再信他了,你信我。”宋墨瞧著她手腕上的鐲子,“這東西倒是精致,可惜配不上你,我給你做個更好的,你把這鐲子摘下來。”</br> 洛長安回過神來,既然殺不了他,那就……還是同歸于盡吧!</br> 思及此處,洛長安陡然摁下按鈕,剎那間,拇指長的短刃彈出。她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閉上眼睛就將短刃往自個脖子上扎。</br> 情蠱之禍,到此為止。</br> 然則下一刻,腕上驟然劇痛,伴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br>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內外。</br> 以至于劉志得快速領著人跑回來,只一眼這室內的情形,無一不是震驚到了極致,還以為宋墨有多喜歡洛長安,原來也不過如此。</br> 若然深愛,若然放在心尖尖上,又怎么舍得掰斷她的手,讓她疼得死去活來?</br> 愛著,必不舍。</br> 不舍,必珍惜。</br> 眼前的宋墨宛若從九幽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兇狠而殘忍,既然他奪不下她這鐲子,又制不住她想同歸于盡的心,那便……掰折她的兩條胳膊,讓她再也無法動彈。</br> 洛長安疼得渾身冒冷汗,連唇都咬破了,若然是皮破出血,哪怕是中了劇毒都無妨,偏偏是折了骨頭,即便她有自愈的能力,也不可能將錯開的骨頭重新扳正。</br> 從小到大,她皆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哪兒吃過這樣的苦?</br> 宋墨口口聲聲說喜歡她,說愛她,可最后做出的事情,哪一樁不是折磨她,摧殘著她?就這樣的人,還想讓她為之心動?</br> 簡直,做夢!</br> 洛長安疼到了無力,便生生疼暈了過去。</br> 宋墨抱著洛長安,緩步朝著外頭走去。</br> 身后的劉志得看得心驚肉跳,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宋墨的背影,還有……洛長安無力垂落的胳膊,仿佛風一吹就會輕晃,何其可怕!</br> 被宋墨這樣的人喜歡,也是一種罪!</br> 真是,毫無人性!</br> 洛長安被抱進了另一間密室,在這里擺著一口大石棺,足足有五尺那么寬,約莫能容兩三人平躺。</br> 棺蓋被人打開,內里鋪著厚厚的褥子。</br> 宋墨抱著洛長安跳進了石棺,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棺內,兀自躺在她身側,“你們都出去吧!再過一會,就該徹底結束了!”</br> “是!”劉志得行禮,快速離開了石室。</br> 石室大門合上,劉志得最后看了一眼內里的動靜,只覺得渾身汗毛直立,有種難以言說的驚懼。</br> 宋墨簡直不是人,是魔是可怕的存在。</br> 石棺內。</br> 宋墨伸手,輕輕拂過洛長安冰涼的面頰。</br> 因為疼痛,即便昏死過去,亦難擋這斷骨的疼痛,一張臉慘白而無任何血色,唇瓣緊抿,整個人就跟冷水里泡過了一般,涼得瘆人。</br> “長安可是冷了?”宋墨默默的為她蓋好被子,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俯首在她唇上輾轉,“別怕,我會陪著你,抱緊你,暖著你!”</br> 洛長安什么都不知道,暈死過依舊能感覺到徹骨的疼。</br> 恍惚間,她覺得宋燁就在身邊。</br> 難受的時候,宋燁會陪著她,哄著她,還會扮成“重生”偷偷摸摸的跟著她,在危險的時候,拼了命的救她,連命都可以為她舍了。</br> 可是,宋燁,為什么你現(xiàn)在還不來?</br> 我等你,等得好疼啊……</br> “疼……”洛長安稀里糊涂的低喃,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好疼……”</br> 她說得很輕,很輕,輕得如同鴻毛掠過宋墨的心頭。</br> 宋墨眸色微沉,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她。</br> 昏迷中的洛長安,才能徹徹底底的屬于他,可是看到她這般痛苦的模樣,他整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仿佛被人揉成一團,肆意拉扯。</br> “長安乖,很快就不疼了,等我?guī)汶x開,我們就過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從今往后再也不會有宋燁,你的心里只會有我,我會待你如珠如寶,宋燁能為你做的事,我亦可以。”他愈發(fā)抱緊了她。</br> 洛長安渾然不覺,只覺得疼。</br> 夢里,也是謄的。</br> 宋墨深吸一口氣,微微合上眉眼,觸動了邊上的機關。</br> 剎那間,石棺的棺蓋徐徐震顫,緊接著慢慢的合攏。</br> 原本還算光亮的周圍,漸漸的黯淡下來,終將湮滅在無盡的黑暗之中。</br> 宋墨滿心期待,很快,很快就會不一樣了……</br> 然則下一刻,石門轟然震裂開,緊接著便是棺蓋驟然停住,愣是在上面露了一個口子。</br> 宋墨駭然抬頭。</br> 只見一雙手,死死扣住了棺蓋。</br> 一聲憤怒的低吼,伴隨著一股巨力的騰起,整個棺蓋都被徹底掀開,砰然落在了邊上,當場碎成了兩截。</br> “是你!”宋墨還來不及抱起洛長安,已經(jīng)被人一把揪住衣襟,如同沙包一般丟出了石棺。</br> 身子狠狠砸在石壁上,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br> “噗”的一口血,從宋墨的口中噴出,連帶著肩頭的傷口,亦開始不斷的流血,足見力道之重,下手之狠。</br> 宋墨顧不得其他,登時提了一口真氣,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便站了起來,拂袖間,腰間軟劍業(yè)已出鞘。</br> 刀光劍影,滿室殺氣騰騰。</br> 洛長安在恍惚間睜開了眼睛,胳膊的疼痛讓她根本想不了事情,除了疼還是疼,可耳畔卻還是能聽見,室內有人交手的聲音。</br> 宋墨不在身邊,是她最后的機會。</br> 此刻不走,更待何時?</br> 即便胳膊被廢,她也得咬著牙起來,否則……怎么活著去見宋燁呢?</br> 旁人坐起身來,不過是片刻之力。</br> 洛長安卻足足花了良久,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濕,她終于靠著最后的毅力,于石棺中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差點沒一頭栽出去。</br> 下一刻,她鼻子一酸,眼眶驟紅,“重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