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話說得倒是奇怪,本宮乃是皇上的后妃,何需連宮中的阿貓阿狗都得認得?”身為皇帝的昭儀,乃是天子之妾,豈是人人都能欺辱的?</br> 何況,她杜雙燕是長定侯府送進宮的,饒是鎮國將軍府也得給長定侯幾分薄面,遑論其他人。</br> “長定侯府遠在長定州,昭儀不知深淺倒也罷了,怎么身邊的奴才也這般不懂事?”宋墨將洛長安攙起,他甚少這般冷言冷語,此番倒是真的生了氣,“丞相府的小公子,皇上跟前伺候的人,也是你們能欺辱的?一個個的不要命了?”</br> 音落,跟杜雙燕身邊的奴才,撲通撲通都跪在了地上。</br> “王爺,這是皇宮,不是您的臨王府!”杜雙燕有驕傲的資本。</br> 長定侯府駐守長定九州,雖然遠在邊關,但卻是北涼的關隘要地,是以朝廷對長定侯府的重視與禮待,足以讓杜雙燕在后宮高人一等。</br> 文官有文官的傲氣,武官有武官的橫氣。</br> 宋墨張了張嘴,瞧著身邊面色蒼白的洛長安,真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在宮中這般嚇唬人,還、還……”</br> “別說了!”洛長安緩過勁了,唇角兀的擠出一抹笑,“杜昭儀所言極是,這是皇宮!”</br> 杜雙燕嗤冷,“都說洛家小公子性子頑劣,如今瞧著倒也不盡然!”</br> “多謝娘娘夸贊!”洛長安推開宋墨,緩步走到杜雙燕面前,躬身行禮,“娘娘若是沒什么吩咐,下官先行告辭!”</br> 杜雙燕趾高氣揚,故意抱起奴才手里的灰狗,扭著細腰離開,“毛團,咱們走!真是無趣得很。”</br> “長安?”杜雙燕一走,宋墨便將洛長安攙了起來,“你做了什么?你原不是這樣的性子,何時變得如此逆來順受?是不是在宮里受了不少氣,所以才會……”</br> 說到這兒,宋墨滿臉憐惜的望著她。</br> “你不是說,她是長定侯府的人?”洛長安彎腰,撣去身上的塵泥和草屑,嗓音沉得厲害。</br> 宋墨立在那里,心神一怔,“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怎么,也怕了長定侯府?”</br> “我這輩子最怕的是我爹,最不怕的也是我爹,區區一個昭儀算什么?”洛長安深吸一口氣,“嚇得夠嗆倒是真的,這事可別告訴我爹,反正我也沒傷著!”</br> 宋墨老實巴交的點頭,“可是你、你真的沒事?”</br> “我是沒事,她有事!”洛長安指了指杜雙燕離去的方向。</br> 宋墨沒反應過來,“為什么?”</br> 她咧嘴一笑,“樂極生悲!”</br> 對此,宋墨還是不明白,可他曉得她的為人,睚眥必報,怎么可能吃了虧還這般和顏悅色的對著杜昭儀行禮?除非,留有后招。</br> “你現在去哪?”宋墨忙問,“都說昨夜你留在御書房,你、你是陪著皇兄批折子?”</br> 洛長安翻個白眼,“他批折子需要我陪?左不過是罰我抄字罷了,還說呢,都怪你昨日不講義氣,怎么不早些派人通知我,若是早知道皇帝在巷子口堵我,我肯定翻墻跑了,何至于自投羅網,被逮個正著?”</br> “怪我不好,當時皇兄一出現,我就懵了,然后便被侍衛帶走了,也沒想起來要通知你。”宋墨嘆口氣,“你莫怪我,你也知道的,我自小便怕極了皇兄。”</br> 洛長安輕嗤,“分明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回乾元宮休息,你莫跟著了,若是得空,幫我留意一下四方門的動靜!”</br> “你在擔心什么?”宋墨不解,“是怕他們到時候反咬一口,對付你爹?”</br> 洛長安點頭,“鎮國將軍府可不是省油的燈,四方門與他們關系交好,就怕他們與太師府聯手,到時候反將一軍,我爹便吃虧了!”</br> “這事,丞相會想得比你周全。”宋墨送她過了宮道。</br> 前面便是乾元宮。</br> “你莫跟著了,趕緊走,上次下令不許你在宮里逗留,再抓著,怕是要把你吊起來!”洛長安大步流星往前走,悠哉悠哉的伸個懶腰。</br> 回到乾元宮寢殿,洛長安盤膝坐在窗邊,拿茶漱了漱口,便看上了桌案上的糕點。指尖湊到琉璃盞的底上一探,喲,還是溫熱的,可見是剛備下的。</br> “跟得還挺嚴實,就是太蠢,光知道看戲不知道救人!”洛長安捏起糕點就往嘴里送。</br> 吾谷著急忙慌的跑進來,“公子公子,外頭說您在御花園……被狗嚇著了?您,沒事吧?”</br>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有事嗎?”洛長安舔了一下唇角的糕點碎屑,“長定侯府的杜昭儀,長得倒是不錯,就是性子不好,又躁又蠢,也不知道長定侯府是怎么挑的人?”</br> 吾谷還是不太放心,上下打量著她,“公子真的沒事?”</br> “從樹上摔下來而已,對了,回頭去幫我摘點山楂,我要炒糖吃。”洛長安喝了口水,往嘴里丟了一把剝好的核桃仁,“還有,聽說太后今兒身子不太舒服。”</br> 吾谷愣怔,沒聽說太后身子不適啊!</br> “沒明白?”洛長安眉心一皺。</br> 吾谷恍然大悟,“奴才明白!”</br> “我去歇會。”洛長安抱了裝著堅果的木盒子,“把我這幾樣都端進來!”</br> 吾谷:不是說歇會?</br> 趕緊端起碟子,悉數搬進公子的房間。</br> 洛長安就靠在窗邊的軟榻上,吹著暖風,曬著太陽,舒舒服服的吃喝,吃飽了睡會,睡醒了繼續吃,過上了混吃等死的巔峰生活。</br> 約莫到了晌午,窗外的日頭烈了些,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br> 吾谷也跟著回來了,進門就笑得合不攏嘴,“公子,高啊!”</br> “高什么?”洛長安伸個懶腰,吃飽喝足睡舒服,倦意全無。</br> 吾谷合上房門,“栽月宮里,鬧騰得厲害,說是杜昭儀身子不太舒爽,此前是手背上有點癢,后來不知怎么的,全身都癢得難受。宮里人去找太醫,誰知太醫都去了太后宮里看診,一個太醫都沒撈著!”</br> “她那囂張跋扈的性子,能就此甘心?”洛長安可不信。</br> 之前,這杜雙燕可是頤指氣使的很!</br> “自然不能!”吾谷忙道,“就因為這樣,現在滿宮都在私底下笑話她呢!”</br> 洛長安撓撓額角,“笑話她癢癢?”</br> “倒也不是!”吾谷止不住偷笑,“杜昭儀親自跑到太后宮中尋太醫,誰知皇上聽聞太后不適,趕緊下了朝前去探望,于是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