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第一眼瞧見百花公主的時候,洛長安覺得有些熟悉,雖然西域與北涼有過生意往來,但是她很確定自個沒見過百花公主。</br> 至少,在她的記憶里,著實沒搜尋到有關(guān)于百花公主的任何痕跡。</br>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百花公主死咬著這件事不放呢?</br> 洛長安思忖了半晌,心里隱約有了幾分忐忑。</br> 外頭的對話,還在繼續(xù)。</br> “騙?”百花公主面色慘白。</br> 宋燁冷冷的笑著,眼睛里滿是嘲諷的意味,“你真以為,朕不知道當年是誰救了朕嗎?西域使團雖然從江面過,可你們沒有施以援手,救下朕的是洛長安,朕所傷之人,也是洛長安!”</br> 語罷,宋燁冷不丁撩開百花公主的額發(fā)。</br> 在這個位置,誠然也有一道疤痕。</br> 陳年舊傷,疤痕依舊。</br> 當初就是因為這道疤,讓他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以至于釀成無可挽回的大錯,現(xiàn)如今,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犯這樣的錯誤。</br> 抱憾終身這種事,一次就夠了……</br> 百花公主直勾勾的盯著他,顯然已經(jīng)意識到,事情再也沒了轉(zhuǎn)圜的余地,以前她總覺得宋燁可能是為了保住洛長安,所以編織各種謊言。</br> 這種事情不管落在誰的頭上,都是莫大的功勞,尤其是宋燁還這般寵愛洛長安,若是再加上一層救命之恩,內(nèi)里的情愫可想而知。</br> 可是現(xiàn)在,百花公主漸漸的相信了,宋燁興許不是在騙她,而是……</br> 洛長安真的救過他!</br> “所以,皇上這般如此疼愛洛長安,只是因為年少時的救命之恩?”百花公主的視線越過宋燁,不偏不倚的落在緊閉的殿門處。</br> 她相信,此時此刻的洛長安,應(yīng)該就是門后看戲。</br> 洛長安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宮里任何一場熱鬧的。</br> 那一刻,洛長安的心也跟著揪起。</br> 恩情?</br> 事實上,從一開始,洛長安這心里就有些不踏實。</br> 宋燁為什么化名為重生,為什么一直護著她,為什么始終如影隨形,這里面肯定是有點名堂的。</br> 如今被百花公主這么一提醒,洛長安便覺得,所有的東西都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真相迎面而來,盡管這真相可能不是真的真相。</br> 即便是臆測的真相,對于洛長安而言,都是一種致命的打擊……</br> “朕對長安的感情,輪不到你來置喙,貴妃還是好好的去五春宮里待著吧!”宋燁站起身來,瞪了遠處的連江一眼,“來人!”</br> 連江趕緊一路小跑著過來,“皇上?”</br> “帶走!”宋燁是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這女人。</br> 連江趕緊行禮,“是!”</br> 百花公主原是不想走的,可耐不住被人拖拽著離開,她原就身子虛弱,若不是被宋墨逼迫,也不至于出現(xiàn)在這里,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自作孽不可活。</br> 當百花公主被拖走,這院子里重新歸于平靜,宋燁才如釋重負的轉(zhuǎn)身,朝著寢殿大門走去。</br> “都看了這么久的熱鬧了,也不覺得煩膩?”宋燁推開門。</br> 洛長安早就回到了桌案前坐著,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嗑著瓜子,整個人好似悶悶的。</br> “怎么了?”宋燁問。</br> 洛長安抬眸瞧著他,“宋燁,你說你……”</br> “那么聰明一個人,真情假意還瞧不出來嗎?”宋燁冷著臉,坐在了她面前,“她說什么,你便信什么?什么時候,你我之間的信任,變得這般脆弱了?”</br> 洛長安撇撇嘴,“我有說我相信了她嗎?不過是隨口一問,你作甚這般緊張?”</br> “我緊張的是你真的信了,中了人家的離間計,被人挑唆了尚且不自知。”宋燁自然是緊張的,“一路走來,多少磕磕碰碰,你見過為了這點救命之恩,便連自個的命都豁出去的報恩?”</br> 洛長安:“……”</br> “長安!”宋燁握住她的手,“我若是真的為了報恩,大可不必用這樣的方式,想為我賣命的人多得是,何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陪你鬧?”</br> 洛長安喉間滾動,自知理虧,“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燁問。</br> 洛長安賠笑,“我就是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古話有云,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那你這……不也是以身相許嗎?”</br> “我這……”宋燁頓了頓。</br> 一時間還真是答不上話來。</br> 洛長安說的,好像也是有點道理的。</br> “是吧是吧?”洛長安嗑著瓜子,“我說的有道理吧?”</br> 宋燁:“……”</br> “我不是聽她挑唆,我只是在想,當年這事我自個都忘記了,她怎么會知道呢?難道就在邊上看著?”洛長安啐一口瓜子皮,“又或者,是別人告訴他的?”</br> 宋燁回過神來,“當時沒人瞧見。”</br> “沒人瞧見,那她如何能證明,自己救過你呢?要不是你提起,我都不記得自個還有這茬。”洛長安繼續(xù)嗑著瓜子,“宋燁,問個問題。”</br> 宋燁點頭,“你問。”</br> “如果當年救你的人,真的是她,那你會如何?”洛長安問。</br> 宋燁心神一震,僵在原地沒有開口。</br> “會不會真的寵幸她,然后今兒我所有的恩寵,都加注在她身上,于是乎,她便成了你心尖尖上的那個人,而我和丞相府,就會……”</br> “別說了!”還不等洛長安說完,宋燁陡然厲喝。</br> 這一聲吼,驚得洛長安手一抖,手中的瓜子都“吧嗒”落在地上。</br> 她是真的,毫無防備!</br> 驟然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宋燁愣了愣,一時間竟也不知該說什么,就這么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眼前的洛長安。</br> “你、你干什么這么兇?”洛長安抿唇,鬧不明白,宋燁為什么反應(yīng)這么大?</br> 宋燁沉著臉,輕輕搖了搖頭,“長安,你過來,讓我抱一下。”</br> “哦!”洛長安起身,緩步走到了宋燁面前。</br> 下一刻,他快速將她撈到懷中,緊緊的箍著她,力道之大,仿佛一松手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了似的。</br> “你、你硌疼我了!”他的胳膊堅硬如鐵,硌得她有些疼。</br> 宋燁用力的呼吸著,將臉埋在她的懷中,溫熱的呼吸,悉數(shù)噴薄在她的肌膚上,灼得她不知所措。</br> “你怎么了?”洛長安不明白,“都說帝王喜怒無常,我瞧著你這副樣子,倒是真的應(yīng)了這句話。不過是同你說個玩笑,你還當真了?”</br> 宋燁揚起頭,眸色猩紅,“長安,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我接受不了,也會渾身難受,別說了,好不好?”</br> “好!”洛長安愣愣的點頭。</br> 這是……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