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委實沒想到,宋燁也會有這么矯情的時候。</br> 自打她說了這一番話,他便死抱著她不放,就好像,一松手她就會飛了似的,弄得洛長安一頭霧水,全然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人哄回來。</br> 這般不正常,委實非人類。</br>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洛長安窩在宋燁懷里,“你別再這樣抱著不撒手了,回頭把自個惹急了,還得去沖涼……”</br> 宋燁不依不饒,寧可抱著不撒手,也不要轉身不見人,來生不見君。</br> “唉……”洛長安一聲嘆,無奈的待在宋燁懷里。</br> 抱著,就抱著罷了!</br> 我的夫君,高興就好。</br> 且說吾谷那頭,也是有了收獲。</br> 百花公主的寢殿內。</br> 吾谷仔細的環顧四周,從窗口的痕跡來看,今兒夜里的確有人進來過,再看床褥上的凌亂痕跡,以及……</br> “這……”吾谷頓了頓。</br> 若只是床褥凌亂也就罷了,偏生得這床褥上還有一些奇怪的、斑駁的痕跡,隱隱透著一股子怪味,可見是不太尋常。</br> 吾谷幽然嘆口氣,公子所料,委實分毫不差。</br> 這和貴妃不會莫名其妙的跑到寢殿門前,而且還是披頭散發的,顯然是被人教唆,不得不去寢殿湊個熱鬧。</br> 想了想,吾谷又在寢殿內走了一圈。</br> 好在,沒有別的什么痕跡。</br> 吾谷尋思著,對方這般舉動,八成是聲東擊西?既是如此,還是要早些回到公子身邊伺候著為好,萬一是沖著公子來的,那該如何是好?</br> 正想著呢,外頭鬧騰了起來,說是皇帝下令搜宮。</br> 皇帝的這個想法,正好與洛長安的想法不謀而合。</br> 沒有驚動任何人,吾谷悄摸著從原路返回。</br> 宮道上,正好遇見了寒山。</br> “寒大人!”吾谷行禮。</br> 寒山先是一愣,俄而見著是吾谷,便也松了一口氣,“你怎么在這兒待著?皇上已經下令搜宮,你快些回到洛公子身邊,免得惹出什么亂子來。”</br> “是!”吾谷頷首。</br> 想了想,寒山又轉頭問了句,“對了,你這是剛從哪兒過來?”</br> “公子讓奴才去了一趟……”吾谷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開口,“和貴妃的寢殿!”</br> 如此,寒山恍然大悟,“明白了!洛公子果然聰慧過人,想必已經猜到了。”</br> “我家公子與皇上是心有靈犀,您瞧,一個去搜宮,另一個下令搜宮,這不是不謀而合嗎?”吾谷笑道。</br> 寒山笑著點頭,“誠然如此,現下皇上守著洛公子,生怕洛公子有什么閃失,你且快些過去,莫要讓洛公子等著急了!”</br> “好!”吾谷行禮,“奴才這就去!”m.</br> 目送吾谷離去的背影,寒山緊了緊手中佩劍,冷然沖著底下人低呼,“每個宮殿都得搜過去,不可放過一個可疑人。”</br> “是!”</br> 誰也不敢馬虎,這是皇命,皇帝親自下的令。</br> 滿宮里都在侍衛,到處都是腳步聲與甲胄碰撞聲,一時間宮內的奴才都不敢輕易冒頭,生怕一不留神就丟了這條小命。</br> 直到吾谷回來,宋燁才肯放開洛長安,還了她自由。</br> “如何?”洛長安掙開了宋燁,抓了一把瓜子,兀自嗑著,“可有什么發現?”</br> 吾谷行禮,瞧了一眼邊上的皇帝。</br> “說罷!”宋燁低眉順目,仔細的剝著瓜子皮,將瓜子仁悉數擱在了一個小碟子里,動作極是嫻熟而麻利。</br> 吾谷頷首,“奴才去了一趟和貴妃的寢殿,寢殿內別的倒是沒事,唯有兩點最為可疑,一則窗口的痕跡,顯然是有人進去了;二則是床褥上有些……”</br> 話到了這兒,洛長安當下抬眸看了宋燁一眼。</br> 大家都是千年狐貍,玩的什么聊齋,一聽就知道了!</br> “知道了!”洛長安繼續嗑著瓜子,“可還有別的?”</br> 吾谷搖搖頭,“沒了。”</br> “行吧,你先退下!”洛長安啐一口瓜子皮。</br> 吾谷行禮,“是!”</br> 待吾谷退下,殿門合上。</br> 洛長安伸手戳了戳宋燁的胳膊,“宋燁,你有沒有覺得自個,冬暖夏涼的?”</br> 宋燁:“……”</br> “冬日里腦門上暖烘烘的,夏日里綠油油的,可不就是冬暖夏涼嗎?你這后宮的貴妃娘娘,宋墨用得極好,極是順心。”洛長安嘿嘿的笑著。</br> 瞧著她晶亮的眸子,宋燁幽然嘆口氣,“原就不是什么放在心上的人,她如何,與我有什么關系?饒是她跟宋墨糾纏不清,那也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br> “可若是她幫著宋墨對付你,那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了!”洛長安撇撇嘴,“從皇帝的家事,變成北涼的國事。”</br> 宋燁瞧著她,“愈發長進了!”</br> “沒辦法,誰讓我的夫君是個皇帝呢?但凡你是個公子哥,我都能跟著你蹭吃蹭喝,這輩子都不想那些事兒。”洛長安滿臉嫌棄,“你既是皇帝,我可不得防著點嗎?萬一有人要對付你,卻從我身上下手,那該如何是好?”</br> 她可不想冤死,更不想連累他冤死。</br> “外頭鬧騰得這么厲害,你趕緊去看看吧!吾谷回來了,你自可放心,我絕對不會踏出這兒半步!”洛長安分得清輕重緩急,“不必在這里陪著我,我沒事,我真的沒事!”</br> 宋燁嘆口氣,將一碟子的瓜子仁推到她面前,“千萬不要出去。”</br> “我又不是傻子,若是宋墨真的進了宮,我這一冒頭,可不就成了他的目標?”洛長安搖搖頭,“我可不想,再落在他的手里。”</br> 宋燁報之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回頭我把寒山留給你。”</br> “嗯!”洛長安沒有拒絕。</br> 她很清楚,一旦拒絕,他就不會放心。</br> 待宋燁出了門,洛長安兀自回到了寢殿內,瞧著碟子里的瓜子仁發呆。</br> 宋墨讓百花公主來大鬧寢殿,這般鬧騰,宋燁肯定會心生懷疑,一定會搜宮,這點……他應該也能想得到才是。</br> “公子,您想什么呢?”吾谷忙問。</br> 洛長安抿唇,“連我都能懷疑到,百花公主可能是受人指使,來寢殿大鬧一場,宋燁怎么可能想不到呢?”</br> “皇上想到了!”吾谷忙道,“要不然,怎么能搜宮呢?”</br> 洛長安歪著腦袋瞧他,“既然宋燁能想到,那么宋墨圖什么呢?圖百花公主太惡心?還是圖個搜宮湊熱鬧?”</br> 吾谷:“……”</br> 還真別說,吾谷委實答不上來。</br> “所以啊,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洛長安托腮,咬著唇,瞧著明滅不定的燭火。</br> 很快,洛長安便知道了,宋墨圖的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