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洛長安蒼白的面色,宋墨知道她不可能沒事,但尋思著這件事勢在必行,若不離開北涼,這個孩子怕是沒有出生的機會。</br> 冒險,是絕對要的。</br> 到了夜里,宋墨便帶著洛長安上了狼主派來的馬車,由專人護著,從小鎮邊上的小路離開。</br> 邊陲小鎮,夜里會有不少巡邏的軍士,所以必須小心謹慎。</br> 往來邊關,素來有細作摻雜其中。</br> 尤其是南淵那邊的人,所以邊關軍士格外小心謹慎。</br> 好在現如今與西域議和成功,而南淵的人,面相與西域頗為相似,所以有時候連邊關的軍士也分不清楚,誰是西域來的,誰是南淵的人?</br> 這,也正好給了宋墨一個機會。</br> 馬車內,宋墨擁著洛長安,“別擔心,很安全。”</br> “我不擔心,我就是有些累。”洛長安靠在宋墨的身上,“我閉一會眼睛,你到了再叫我!”</br> 宋墨頷首,“好!你安心的睡,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br> 洛長安是真的困,就跟怎么都睡不夠似的,貪睡得很!</br> 瞧著懷里沉沉睡去的人,宋墨心里有些擔慮,不知道別人家的婦人,懷了身孕是不是也這樣?真的,不是他那藥效的緣故?</br> 但不管是不是藥效的緣故,宋墨都不敢提,甚至于不敢去問大夫。</br> 怕就怕,問得多了,到時候惹洛長安懷疑。</br> 只要洛長安還在身邊,別的……就先放一放吧!</br> 邊陲小鎮,出了關口就再也沒人能攔得住他們了……</br> 宋燁和吾谷趕到的時候,小院子里早就沒了人。</br> 旁邊就是一家客棧,宋墨不住客棧,卻住在這小院里,可見是早有準備。</br> “若非有人接應,不可能住在這里,不被人發現。”宋燁咬著牙,“去問問附近的人,走!”</br> 宋燁只帶著吾谷一人來這兒,為的就是不想打草驚蛇。</br> 畢竟,如果洛長安真的被帶出去了,那么就需要宋燁悄無聲息的把人帶回來,如果帶著軍士,到時候就不好收拾了。</br> 南淵一旦知情,必定嚴加防范。</br> 宮里還有個假的“皇帝”在坐鎮,宋燁眼下披著假的皮面,為的就是能讓自己自由行動,以重生之名,行江湖之事。</br> 邊陲小鎮,口音較重,好在龍蛇混雜,客棧的掌柜來者不拒,見怪不怪。</br> 瞧著擱在桌案上的銀子,掌柜笑盈盈的點頭,“是來過這么一波人,不過昨兒個就沒瞧見人影了,是不是已經走了,那就不得而知了。”</br> “可看到一位年輕公子,生得俊俏,唇紅齒白的?”吾谷形容了一下洛長安,也不敢說得太明白,“個頭挺高的,身材纖瘦。”</br> 掌柜的仔細想了想,前兩日瞧著那幫人出去的樣子,“沒瞧見什么高高瘦瘦,唇紅齒白的年輕公子啊!哦對,你們可以去問問大夫,早前他們請了幾次大夫過去,若說有什么發現,可能那位大夫知道得比咱們多。”</br> “大夫在何處?”宋燁忙問。</br> 掌柜的出門指了指,“往前走,拐個彎就是,很近!你們二位隨便找個打聽,都知道這位老大夫住在哪?”</br> “多謝!”宋燁率先離開。</br> 吾谷疾步追上。</br> 老大夫愣了愣,沒想到有人竟是打聽前兩日的事情,“年輕公子?”</br> “是!”吾谷連連點頭,“唇紅齒白的,想來是頗為重視。大夫,當初他們請您去瞧病,是給誰瞧病來著?”</br> 老大夫忙道,“不是給你們說的那位公子瞧病,是給一位夫人看病。這位夫人面相不錯,就是懷著身子,胎像不穩,分外虛弱。”</br> “你說什么?”宋燁駭然心驚,“夫人?懷著身子?”</br> 老大夫點點頭,“是啊,這位夫人身子虛弱得緊,小半個月的身孕,大概是奔波勞碌的緣故,脈象虛弱,老夫當時還建議他們好好休息,好生靜養呢!”</br> “小半個月?”宋燁面色瞬白。</br> 吾谷愣了,懷孕?</br> 是他家公子有孕了?</br> 那么問題來了,這孩子是誰的?</br> 皇帝的?</br> 宋墨的?</br> 吾谷腦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回不過神來,這到底該如何處置?</br> “是啊!”老大夫點點頭,“這位夫人還算身子康健,就是累著了,老夫還開了幾副安胎藥,叮囑他們日常小心呢!”</br> 吾谷回過神來,“那這位夫人生得什么模樣?”</br> 總歸還是不死心,吾谷想了想便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打開來是一幅繪影小像。</br> 上面畫的,就是洛長安。</br> “對對對,長得差不多,但你這個是男兒,老夫瞧的是一位夫人!”老大夫笑道,“這是兄弟姐妹吧?”</br> 要不然,能這么像?</br> “我再問你,她真的懷孕了?”宋燁緩過神來,“小半個月?”</br> 老大夫點點頭,“老夫給診治了兩三次,絕對錯不了,孩子還小,胎像不穩。”</br> “那她什么反應?”宋燁忙問。</br> 這問起來,老大夫還真是覺得有些奇怪。</br> “如果說有什么反應,那還真是奇怪。”老大夫搖頭,“這夫人聽得自己有孕,竟是木愣愣的,也不高興也不悲傷,什么表情都沒有,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br> 吾谷不明白,“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br> “這夫人好像跟那位爺,關系怪怪的,說是夫妻,但瞧著又不像夫妻,男人倒是很高興,這夫人未見得太高興。”老大夫瞧著桌案上的銀子,心里沉了沉,“老夫聽著他們的對話,再加上給她診脈,發現她這脈象除了滑脈,還夾雜了一些……”</br> 吾谷駭然,“一些什么?”</br> 宋墨狗賊,素來陰狠詭詐,什么事都干得出來!</br> 如果真的讓宋墨給做了手腳,還不定會怎樣呢!</br> “這夫人體內,似乎有什么藥物殘留,導致她氣息虛弱,整個人精神懨懨的,我開安胎藥的時候,還給開了點排毒的方子在內。”老大夫低聲開口,“我瞧著那男人周圍,都是拿著刀劍的,沒敢提這事。”</br> 藥物?</br> 宋燁很清楚,宋墨的手段。</br> 他定然是給洛長安吃了什么?</br> 要不然,洛長安怎么可能乖乖的聽宋墨的話?</br> 這一路上,連掙扎的痕跡都沒有……</br> “兩位這般緊張,莫非這位夫人并非那男人的妻子?”老大夫在邊關久了,也是個人精。</br> 宋燁面色發青,唇色發白,連帶著呼吸都變了。</br> 長安懷著孩子,還要長途跋涉的被帶出北涼,萬一路上有個閃失,那該如何是好?</br> 弄不好,怕是會要她的命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