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洛長安說的話，中年男子便曉得了內里的意思，將最貴重的家當都擺在了洛長安面前。</br> “這位爺，您看看，都是好東西！”</br> 洛長安別開他遞上來的手，滿臉嫌棄的瞧著托盤上的“好東西”，修長而皙白的指尖，輕勾起紅瑪瑙串，“就這東西，還敢拿來糊弄我？”</br> “這可是上好的紅瑪瑙！”男人忙解釋。</br> 洛長安翻個白眼，隨手將串丟在桌案上，“當我是瞎子，連玉髓和瑪瑙都分不清楚？”</br> 吾谷在旁搭腔，“混賬東西，這不過是公子幼時的戲耍玩意，打量著還能蒙了公子？白瞎了你這對招子！”</br> 聽得這話，男子的面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是沒料到，這貴家公子不是個吹牛打屁的酒囊飯袋，是真的有點本事！</br> “公子好眼力！”男子呼吸微促。</br> 洛長安瞥了宋墨一眼，二人會心一笑，“自家多得是的玩意，自然不會看錯眼，我喜歡那些沒見過的東西，這些個常見物什，不感興趣！”</br> 倒不是慧眼如炬，只是見得多了，是不是好東西自然就辨得出來。</br> “有！”男子轉身去了后堂。</br> 不多時，端著一個黑乎乎的盒子出來。</br> 這盒子自帶一股淡淡的清香，洛長安眉心微蹙，氣味很沉但不俗，應該是個老物件。</br> “這可是個好東西！”男子拿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的瞄了尤巢一眼。</br> 洛長安權當沒瞧見。</br> 尤巢手一揮，閑雜人都在外頭候著，誰也不敢進來。</br> “這是什么？”吾谷警惕的近前一步，盡量挨著自家公子。</br> 萬一是什么暗器之類，傷著公子可怎么好？</br> 宋墨亦是滿臉的好奇，坐在了洛長安對面的位置，瞧著掌柜慢慢的打開了盒子。</br> 誰知……</br> “嗯？”洛長安的眉心狠狠皺了皺，“就一截木頭，你跟我說是寶貝？”</br> 男子慌忙介紹，“這可不是一段簡單的木頭，是長生木！”</br> “啃了它，能長生？”洛長安嗤鼻。</br>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以為她沒長腦子，誆她沒商量？</br> “據說這長生木啊，長在深山老林里，為一個神秘古族的鎮山之寶，有這東西在，族內的人都能活到百歲以上，更有甚者，活了幾百歲！”男子說得唾沫橫飛。</br> 吾谷皺眉，這說得……就跟親眼見過似的？</br> “神秘的族群？”宋墨捋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拿起這一截所謂的“神木”細看。</br> 洛長安撓撓額角，“你還真信？”</br> “誰不想長命百歲，活個千年萬年的？”宋墨嗅了嗅，“有股淡淡的香味，倒是很好聞，像是瓜果清香，又似百花清香。”</br> 聞不出來，具體什么味兒。</br> 洛長安伸手接過，湊到鼻尖輕嗅。</br> 驀地，她忽然身子一震，這味道怎么……怎么有點熟悉？</br> 再嗅一嗅，好像自家祠堂里，就有這股子味兒！</br> “怎么了？”宋墨忙問。</br> 洛長安皺眉，盯著手中的這一截木頭，“可能是因為檀木盒子的緣故，所以沾了點檀香味！”</br> “是有點！”宋墨點頭表示贊同。</br> 尤巢如釋重負，兄長所言不虛，那些凡俗之物入不了洛長安的眼，但是這東西一祭出……呵！</br> “這東西哪兒來的？”洛長安問。</br> 男子神神秘秘的開口，“數年前，有商隊從附近經過，但是遭遇截殺，我有幸從邊上經過，撿了個漏！”</br> “那你怎么知道，這是神木？”洛長安輕嗤，“敢誆我？”</br> 男子搖頭，“不敢不敢，是商隊的長者臨死前說的，這東西價值連城，一旦拿出來，會招惹到殺身之禍。”</br> “那你怎么敢拿出來？”洛長安把玩著這一截神木。</br> 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慌，但又說不上來是因為什么？</br> “諸位是貴人，想來以諸位的貴氣，能壓住這股子邪氣。”男人討好般笑著，“諸位諸位，要不要？這可是好東西，外頭是絕對買不到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天底下僅此一份！”</br> 洛長安心頭腹誹：我信你個鬼！</br> 天底下獨此一份？</br> 哪來的臉！</br> “買一根木頭？”宋墨扶額，“有錢燒得慌！”</br> 洛長安咂吧著嘴，歪歪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不羈的望著掌柜，“你編個故事，就騙我們買根木頭，現如今做生意，都這般華而不實嗎？”</br> “這神秘的族群是真實存在的，好多人都在探尋他們的蹤跡，她們以女子為首，長年累月的藏在深山里，所以很難見到真面目。”男人越說越神秘，“據說她們是從秦皇朝開始，就存在這世間了。”</br> 洛長安扯了扯唇角，“你不去太學堂當太傅，真是可惜！”</br> “據說，這些人是徐姓人帶走的那批童男童女！”男人煞有其事的說。</br> 洛長安滿臉的不耐煩，起身就往外走。</br> “哎哎哎，公子公子，我說的是真的！”男人急了，“這東西……”</br> 宋墨嘆口氣，“知道她是誰嗎？”</br> 男人搖頭。</br> 尤巢壓了壓眉心，“不長眼的東西，這位是丞相府的小公子！”</br> 男人駭然，面色瞬白。</br> “公子！”吾谷疾步跟著，“別生氣，小地方的人就喜歡道聽途說，難免的！”</br> 洛長安頓住腳步，“這東西我要了，讓他開個價！”</br> “公子真的信他？”吾谷不解。</br> 公子素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怎么今兒反倒信了？</br> 洛長安勾唇一笑，“我信的不是他，不過這東西倒是正合我意，回頭我糊弄糊弄我爹去！”</br> “是！”吾谷行禮，快速轉回。</br> 宋墨狐疑的望著她，“你還真的要啊？”</br> “不是說天底下獨此一份嗎？我爹的生辰快到了，送個奇珍異寶什么的，我爹見多了，不感興趣，倒不如拿著這東西，哄他高興。”洛長安雙手叉腰，“我爹……應該很喜歡聽我講故事。”</br> 宋墨笑出聲來，目色溫和的瞧著她，“你呀，盡抖機靈！”</br> “管他是不是抖機靈，哄我爹高興就好。”洛長安環顧四周，眼角余光早就瞧見了，那些鬼鬼祟祟的尾巴。</br> 宋墨點頭。</br> 下一刻，吾谷捧著布包出來，“東西連帶著盒子，奴才都給買下來了！”</br> “多少銀子？”洛長安問。</br> 吾谷猶豫了一下，默默伸出一根手指，“一、一兩！”</br> 宋墨愣怔，“不是說價值連城嗎？”</br> “那也沒我的身份貴重！”洛長安大步流星的離開。</br> 宋墨嗤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一眼出來的尤巢。</br> 驀地，洛長安忽然彎腰捂著肚子，哎呦呦的叫喚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