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圍坐一圈,臉上滿是歡喜。說說笑笑吃吃喝喝,笑聲不斷。這意外的驚喜讓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大大的笑容,早沒了剛才的憂郁氣氛。
呂順也破例多喝了幾杯酒,喝的臉色發紅眼神渙散,可嘴角還扯開笑個不停。
吳氏和杜氏兩人興奮的相互敬酒,都喝高了,到后來眼色有些迷離人都軟軟的趴在桌子。
碧玉忙吩咐下人送她們回房休息,好好照顧她們。
而胡雪兒懷著孩子,不耐久坐,也趁勢跟著吳氏回家。
隔壁呂家需要人照應,金氏也帶著孩子們回隔壁照顧吳氏婆媳。
碧玉吩咐下人撿幾樣菜幾樣點心果子和一壺酒裝進食盒送過去,讓金氏在那邊也能吃喝。
碧玉又讓人煮了醒酒湯,服侍呂順喝下。
呂順歇了會兒,神智有些清醒,見女人們都離開桌面了,而碧玉是知情人,沒了顧忌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倒是說說,怎么放你們回來了?”他要不是怕捅破這事讓杜氏和胡雪兒知道,早就想問了。
對此呂登滿眼的疑惑,“我們也不清楚,說是上面有人開恩,放我們回家。”
今日是劉玦抓周的日子,劉仁杰心情很壓抑,一早起來就長吁短嘆。可過了幾個時辰牢頭居然滿臉堆笑的著請他們出去,當時他們都愣住了。實在是太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他們當時問了好多問題,牢頭只是客客氣氣的,但沒有吐露一言半語。
吳敬仁忙問道,“上面?是哪位大人?”他幾乎跑遍了朝中官員的家,好像沒有人肯伸出援手???
呂登搖頭道,“他們沒明說,我和思成猜了半天也沒猜出來?!边@回來的路上兩人想的腦袋都疼了,也沒想出是誰救他們出牢的。他們四周好像沒有好到有過命交情的朋友,更沒有身居高位不怕李彥宏報復的朋友。
呂順對朝中官員并不熟悉,但對兒子女婿能出來心中極為欣慰,“出來就好,至于是哪位恩人,以后可以慢慢訪?!毙闹袑@人非常感激,做了好事也不讓他們知道,真是好人啊。
呂登聽了這話,不由笑道,“爹爹說的極是,我們當時都不敢置信?!焙伪丶m結這個問題呢?如果那人有什么目的話,自然會跳出來讓他們知道。如果說此人是毫無目的救他們出來,他可不相信這朝堂上還有好人。
“你們都受苦了,好好休息幾天?!眳雾樢妰鹤由袂槠>?,有些心疼,“等休息夠了,我們就回老家?!?br/>
“什么?”呂登驚訝的張大嘴,“我們還要回翰林院供職,怎么能回去呢?”
呂順也很驚訝,“難道沒革你們的職嗎?”出了牢還能做官?
呂登接到的通知并沒有革職這一項,“沒有啊,讓我們三天后回翰林院?!?br/>
聽了這話,呂順心里很不安,“那個李侍郞能善罷干休嗎?”那可不是好人,再同朝為官下去,恐怕會出妖蛾子。
劉仁杰憤憤不平叫道,“管他怎么想?我們又沒做錯事,憑什么要退讓?我們牢也坐了,苦頭也吃了。還能怎么樣?”
“話雖這么說,但他要是再使壞,那可如何是好?”呂順皺緊眉頭,心中很緊張,“不如你們辭官吧,我們回去過太太平平的日子?!边@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怎么過?再來一次牢獄之災,呂劉兩家人都受不住。
“爹爹,哪有這么容易的事?”呂登苦笑不已,“估計有人盯上我們了,我們想脫身恐怕不容易。”如今想激流勇退,可能有些難。
不過說實話,呂登根本不想這樣離開官場。經過這一場牢獄之災后,他更想掌握權力。只有手握權力,才能更好的活著。
呂順心中驚慌,“這是什么意思?”
“這不好說?!眳蔚浅烈髌蹋爸皇怯幸稽c我能肯定這次放我們回來的人,不會比李侍郎來頭小。”他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聽到這些呂順頭大如牛,“我弄不懂這些,我只想知道你們會不會再有危險?”
“暫時不會有的,爹爹不要擔心?!眳蔚前参康?,“凡事等三天后我們復職看看情況再做決定?!?br/>
呂順無可奈何,“這樣也好,凡事小心?!?br/>
大家的酒都喝的有些多,起身時搖搖晃晃的,嚇的碧玉讓下人扶他們回去。
她自己扶著劉仁杰回房,小青指揮著下人們收拾殘局。
劉仁杰喝的臉紅紅的沉沉的睡去,碧玉扶他躺在床上。讓阿朵打熱水過來。
揮退所有下人,碧玉自己動手,絞干毛巾給他細細的擦臉。額頭、眉毛、鼻子、雙唇、下巴,擦著擦著淚水突然落下來,一滴滴落在他臉上。
劉仁杰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可眼皮實在揭不開,腦子一片漿糊。身邊有股非常熟悉的味道,讓他不知覺得感到安心。閉著眼睛伸手一拉,將碧玉拉進懷里固定住。
碧玉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他懷里,有些氣惱的掙了掙身體。可被他抱的緊緊的,動都動不了。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抹去眼角的淚水,憤憤的打了他幾下,見他沒有什么反應。只好慢慢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心口,眼皮有些沉漸漸陪著他睡過去。
她已經很久沒睡好了,這一閉上眼睛睡的天昏地暗,等她覺得渾身發燙,燙的她不得醒過來,只覺有人伏在她身上重重的喘氣,整個身體沉重的很。
碧玉心中一緊,忙睜開眼睛。正上方劉仁杰正滿頭大汗,滿臉通紅,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陶醉。心中啐了一口,居然趁她睡著時偷襲她。只是沒等她多想,一波又一波的熱浪朝她涌來,熟悉的麻酥酥銷魂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抱緊他,一起卷入那讓人心醉的世界。
等兩人恢復意識平復呼吸時,碧玉突然想起一事跳了起來驚叫道,“糟糕,婆婆和孩子……”他們睡下時才寅時,可此時天色全黑了,這晚飯怎么弄的?
劉仁杰在她耳邊輕笑,“娘子,已經子時了?!?br/>
他醒來時見妻子伏在他懷里睡的香,不舍得吵醒她。自己出去將一切安排妥當了,這才回屋休息。
碧玉不敢相信天色居然這么晚了,她好像才瞇了一下眼?!拔宜诉@么久?那晚飯……”
劉仁杰知道她在擔心些什么,忙安慰道,“別擔心,我陪娘一起吃的晚飯,孩子們我也去看過了。娘還讓你多歇息,說你累著了?!?br/>
碧玉松了口氣,倒回他懷里,想起剛剛的事不由含羞啐道,“你怎么急成這樣?”他以前可從來沒這樣過。
劉仁杰撫摸妻子柔膩的肌膚,“我很想你?!毕氲墓庠谂赃吙粗懿涣?,想和她身心合一,想緊緊的抱著她,想和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的全身發痛,顧不得她需要休息,糾纏起她。在牢里他一心以為他再也回不到妻子的身邊,全是靠著那份回憶撐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他需要觸碰妻子來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中的虛幻,醒來后會全都消失掉。
聞言碧玉心中柔軟摸摸他清瘦的臉,“在牢里的日子很難過吧,他們有沒有為難你?”雖然花銀子打點了,但她并不相信那些人,誰知道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有沒有受苦呢?
“你們在外面打點,我們在里面并沒有受苦。”劉仁杰見到妻子憐惜的眼神,渾身暖暖的,“只是不自由,書還能照看,飯也能照吃?!笨墒沁@種不自由的生活很痛苦,他很想家人,很想她。
碧玉想起這些日子,緊緊抱住他,“我真怕你們出不來?!币媸悄菢樱娌恢撛趺崔k?
“別怕,我不是出來了嗎?”劉仁杰溫柔的摸著她的長發,“以后我會小心翼翼的,再說三年之期快到了,我們馬上就能回老家。”
“好,我就盼著這一天?!北逃裥闹杏行g喜,只是心思轉到呂登身上,要是她沒理解錯,呂登好像并沒有隱退之心?!案绺缒沁吥??他會如何?”
“大哥可能會繼續做官?!眲⑷式苤浪齼刃牡碾[憂,可有些事是沒辦法順著她的心意?!八槐任?,有雄才壯志。”
在牢里,兩人除了看看書,就是一起談天說地。劉仁杰對呂登的了解也更深一層。他非常清楚呂登百折不撓的性格。
“他還不怕嗎?”她可是嚇怕了。
劉仁杰對這個大舅子打心眼里佩服,“這點事嚇不倒他,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斗志。”自己不是這種人,但不妨礙他欣賞這種人。
碧玉也很了解呂登的性子,“是啊,我忘了他的性子是越挫越勇的?!?br/>
劉仁杰拍拍她的后背,“一切順其自然吧?!?br/>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呂登是誰也無法左右的。哪怕是他最尊敬的娘親,或者是最疼愛的妹子,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心。
他們夫妻打算的倒挺好,只是事情并不以他們的計劃走動。
呂登和劉仁杰回到翰林院任職,奇怪的是別人沒什么特別反應,都好像沒發生任何事般,跟他們如常相處。就連李侍郎也沒有什么動靜,這讓兩人驚訝莫名。
朝堂上隨著貴妃之子逝去而發生了重大變化,但兩派依舊斗的如火如荼。聽說貴妃抱養了一名不受寵的妃子的兒子,掛在自己名下,繼續跟皇后斗的你死我活。只是情勢漸漸向皇后一派傾斜。只是這些事跟呂登和劉仁杰并沒有太大的關系,他們低頭做事,絕不輕易出頭。
劉仁杰好不容易熬到三年期滿,考試之時留了一手,一心認為沒有任何機會,可以順理成章的回家鄉。可沒想居然被分到國子監做助教,從七品。
這一消息讓所有人震驚莫名,同僚有羨慕的,也有幸災樂禍的。從七品啊,起步就是從七品,好多人是從八品開始的。這怎么能讓人不嫉妒呢?只是這是個清水衙門,沒人看重。
劉仁杰最初的震驚過后,心里反而很歡喜。這位置雖然沒油水也沒有翰林院編修體面,更沒有政治前途。但對他來說,卻是個極好的位置。
呂登在消息出來后,連忙向他道喜,“妹夫,恭喜你,這樣一來你能專心教書,也不用摻和到朝庭之爭中?!边@種位置極不起眼,也沒有什么利用價值。走這條路對劉仁杰來說是最好的。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眲⑷式苄闹泻芷婀郑@好端端的怎么會撈到這種位置?他的成績又不出色。當年呂登成績優異也不過弄了個正七品,而他如今只比大舅子當年低上一級。“我本來想收拾行李跟娘和娘子她們一起回老家了?!?br/>
呂登心中何嘗不奇怪,但還是真心為他感到高興?!皣颖O總管天下學子,是很受人尊敬的?!?br/>
他知道劉仁杰有些孤傲的性子不適合為官,但教書還是能勝任的。既有朝庭奉祿,又受學子們尊重。但又不參與朝庭之事,也就沒有了紛爭。這是誰安排的?難道是上次救他們回來的那個人嗎?他究竟是什么人?如果這次劉仁杰的差事是他安排的,那個人對他們倒是有份善意。并沒有將劉仁杰拉進朋黨之爭的混水里。可誰會這么好心呢?呂劉兩家都不認識這種人???!
劉仁杰此時心里極滿足,轉而關心起呂登,“那大哥你呢?你的任命出來了嗎?”他們的任命應該差不多時候出來的。
呂登嘴角上揚,“去戶部任主事?!彼埠軡M意這次的換位置,翰林院編修雖然風光,但沒有實權,只是個擺設。但戶部主事卻有實權,可以做很多事。
劉仁杰笑著拱了拱手,“恭喜大哥高升?!彼绤蔚窍朐谑送疽徽箞筘摰男坌?,真心的祝福大舅子。
翰林院的編修是正七品,可戶部主事是正六品,一連升了兩級,真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