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剛坐定，吳氏拉著碧玉的手問道，“女兒，你覺得孫家大姑娘如何？”
    碧玉沒有含糊過去，直言不諱道，“有些心機。”這種事她只會給出自己的感覺，最后還是要吳氏作決定。
    她想起孫嫻掩飾的再好，那眼睛卻沒辦法掩飾。不過這后院的事太過錯綜復雜，有些心機也能自保，也算是好事吧。
    吳氏聽了長嘆一聲，“我也這么覺得，如果娶長媳，孫家大姑娘是很好的人選。但這是小兒媳，難免有些顧慮。”她觀察了半天，總覺得那女孩子心思太重，不是個善茬。如果長媳的話，將來要當家作主，代表呂家出面打點各種事宜。但小兒媳卻不用，她比起那兩個女孩兒多活了幾十年，想瞞過她的眼睛還是不太容易的。
    他們呂家人口簡單，沒有太過復雜的事情。也沒有什么可爭奪的，心思太重的人不好應付容易引出風波。
    “再看看吧。”碧玉明白吳氏的顧慮，心里也很無奈，“我倒更喜歡二姑娘。”
    “二姑娘性子率真單純，我也非常喜歡。”吳氏臉上有些惆悵，“可她是嫡女，我家配不上。”
    “娘往好處想，就因二姑娘是嫡女所以性子才會養(yǎng)的這么單純。”碧玉勸道，“庶女的日子估計不會太好過，所以……”
    碧玉雖然沒經過庶嫡這種事，但她知道庶嫡之間天差地別。再賢惠的妻子在對待子女問題，都會偏著親生兒女。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如果表面賢惠其實狠毒的嫡妻，那庶子庶女的日子就難過了。不過聽說孫家太太并不是這種人，應該不會苛刻庶子女。但庶子庶女要自保要過的好些，就要有幾分心機才行。
    “說的也是，有些事是無法兩全的。”吳氏想想碧玉說的有理，摸摸碧玉的頭，“我們再多看看。”兒媳婦可以有心機，但不能有壞心眼，氣量也不能太小。整天斤斤計較那可還怎么過日子？
    過了幾日，孫太太帶著兩個女兒和長媳過來做客。
    吳氏帶著兒媳迎了出去，熱情如火的將人請進內院安坐。
    幾人請過安見過禮，兩家太太坐在一起聊天。
    孫太太今日是想來探探底的，這宅子只有二進，小是小了點。但收拾的很整潔，布置的也很雅致。人口簡單也是有好處的。
    再看呂家長媳，輕言細語禮儀周到，聽說也是官家小姐，看模樣行事應該是好相處的人。
    吳氏見孫二姑娘不時的四處張望，不由笑道，“二姑娘是不是想出去走走？我讓我家兒媳陪你們出去逛逛吧。只是我們家可沒有什么景致看。”
    孫雅臉一紅，“呂太太誤會了，我只是在找劉大奶奶。”她太失禮了，她娘都瞪她了。
    “我家女兒住在隔壁，正處理些家務事。”吳氏心里有些詫異，但還是很客氣，“我讓人叫她過來。”
    她心中卻暗想，不知找碧玉有什么事？她們很談得來嗎？
    “呂太太不必了，我不想打擾她。”孫雅連忙阻止，“上次她說想吃我做的雞蛋糕，我?guī)Я诵┻^來請她吃。”
    “原來如此，她上次從你家回來后對這雞蛋糕可是念念不忘，難為你想著。她肯定很高興。這時辰她處理家務也差不多了。”吳氏這才恍然大悟，對她更加有好感，“來人去請姑奶奶過來，如果得便也將哥兒姐兒抱過來。”
    這么可愛的女孩子要是能成為她的兒媳婦就好了，可惜啊……
    不一會兒碧玉就帶著一雙兒女過來，抱著兒子上前給孫太太請了安。大姐兒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跟著母親照做，動作絲毫不亂。
    孫太太見這對孩子小模樣可愛漂亮，不由大生憐愛，贊了幾句讓下人送上表禮。又招手讓劉瑛過去。
    劉瑛也不怕生，走過去笑瞇瞇的仰起頭。
    孫太太摸摸她紅撲撲的的小臉，實在喜歡，微笑著問她話，她口齒清脆利落的回答，引的所有人都看向她。
    孫太太是越發(fā)心喜，“大姐兒，你今年五歲了？你會些什么？”
    “我會寫字。”劉瑛笑的燦爛無比。
    孫太太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還會這個，“你這么小就會寫字了？誰教你的？”
    “我爹爹。”劉瑛的雙眼瞇成月牙形，“等到了秋天，我就跟著我外祖父讀書。”
    這可是她去跟爹娘求來的，她很羨慕小舅舅和小表哥讀書，纏著父母也要上學。劉仁杰原本心疼女兒年紀小，可碧玉考慮后還是允了女兒。只是要求她不可以偷懶不可以打擾呂申和應哥兒讀書，否則不許她去。
    孫太太故意逗她，“上學是很辛苦的，你這么小受得了嗎？”
    “我不小了。”劉瑛挺著小胸脯，小臉全是驕傲，“兩位舅舅還有我娘親，他們都是五歲開始上學的，他們能受得了，我也能受得了。”
    見她這么可愛，孫太太摸摸她的頭，“好孩子，你以后就跟你小舅舅在一起上學嗎？”拐彎抹角打聽呂申的事情，外面打聽到的都是些很平常很泛泛的內容，孩子可不會撒謊，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應該是最真實的。
    不過聽到劉瑛剛剛所說的，她對呂家有些刮目相看，怪不得呂家的子女都這么出色，原來從小就開始教導，父母費了不少心思。
    “對啊。”劉瑛小腦袋點個不停，“小舅舅說了，我不會的東西他會教我。”
    呂申是巴不得再來個小不點一起讀書，讓他更有成就感。聽到最疼愛的小外甥女也要來讀書，更是歡喜。
    “你小舅舅看來很疼你。”孫太太心想，疼愛孩子的人肯定人品不差。
    劉瑛俏皮的笑瞇了眼，脆生生道，“那是當然，我是他嫡嫡親的外甥女，也是唯一的哦。”
    “瑛兒，別胡鬧。”碧玉一頭黑線，連忙阻止。
    “劉大奶奶別緊張，這孩子一點都沒說錯。”孫太太反而很喜歡這么調皮嬌俏的大姐兒，“你小舅舅脾氣好嗎？他會不會兇你？”
    “不會啊，小舅舅可疼我了，有好吃好玩的都會先給我挑。”劉瑛是劉呂兩家最大的孩子也是最受寵的孩子，每個人都偏疼她。
    孫太太聽了這些，暗暗點頭，心中已經拿定主意。只是嘴上還在逗她，“那大姐兒最疼誰？”這么可愛的孩子真是少見。
    劉瑛看向碧玉，“是我娘，她最嬌氣，家里人都疼她。”
    碧玉在旁邊清咳數聲，這孩子說的什么話喲？這話怎么這么奇怪呢？
    大家都憋著笑看向她，吳氏也一臉的似笑非笑，碧玉只覺臉上火辣辣的。
    孫太太越發(fā)覺得好玩，“那你大舅舅和小舅舅你喜歡哪個？”
    “都喜歡。”劉瑛忽閃忽閃著大眼睛。
    孫太太忍住笑繼續(xù)，“如果只有說一個呢？”
    劉瑛轉了轉眼珠，人小鬼大，“那大舅舅吧，小舅舅怕他。”聽聽，她多識務啊。
    眾人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偷笑，這孩子好玩。
    碧玉快暈了，這小丫頭也真是的，快把家里的事都抖出來了。“瑛兒過來，別纏著孫太太。”看來以后還要好好教育她，得讓她在外人面前閉上嘴不許亂說話。
    劉瑛在家里被大人們逗慣了，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不礙的，我很喜歡跟她說話。”孫太太笑的合不攏嘴，沖她擺擺手。
    再說下去可就完蛋了，碧玉盯著劉瑛不吭聲，劉瑛眨巴著眼睛識時務的走到碧玉身邊。
    孫大奶奶忙解圍道，“二妹，你不是說帶了雞蛋糕嗎？快拿出來給大家嘗嘗。”
    孫雅忙讓下人送上點心盒，一塊塊金黃色的雞蛋糕排的整整齊齊。兩個小孩子盯著吃食眼睛一動不動。
    “要不要送些去書房？”孫太太先問了一句。
    “那就多謝盛情。”吳氏落落大方的讓李四媽取了六塊雞蛋糕泡壺茶送到書房。
    孫家下人將其余的點心分了一圈，吳氏先遞了塊雞蛋糕給劉瑛，這才嘗了嘗，又柔軟又滑，又有雞蛋的清香，果然好吃。
    碧玉扯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喂給劉玦吃，劉玦吃的很香，嘴里嚼著，小眼睛卻一直盯著碧玉手里的糕點。
    劉瑛雖然很嘴饞，但牢牢記住碧玉的教導，小口小口斯文的吃著點心。
    孫太太見了不由暗自點頭，這么小的孩子禮儀居然絲毫不差，看來是大人管教有方。這家教果然很好。
    碧玉也嘗了一塊，這滋味果然挺特別，笑道，“二姑娘好手藝，不知能不能將做法告之一二呢？”
    這雞蛋糕比較香軟，適合孩子和老人吃。她要是學會了，可以經常做給長輩和幾個孩子吃。
    “劉大奶奶這么喜歡，我當然很樂意。我等會錄份方子給你，你一看便知。”孫雅見大家吃的這么歡，臉上一片笑意，“不過劉大奶奶是不是也教我?guī)资郑俊?br/>     她比較實心眼，這次過來一門心思想跟碧玉討教一番。她一直記得碧玉所說的那些拿心點心，真想看看實物，嘗嘗味道。
    碧玉自然要投桃報李一下，起身笑道，“難得大家這么有緣湊到一起，我就親自下廚為大家做道家鄉(xiāng)的點心。”
    孫雅心中大喜，“劉大奶奶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可以一旁邊偷師。
    “好啊。”碧玉大方的很，將一雙兒女托給吳氏。攜手和孫雅離開花廳。
    碧玉進了廚房，卷起袖子，取下金手鐲。外面套上件舊衣裳，開始手腳麻利的干活，和面、拉絲、切塊等等。
    孫雅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利落的身影，原來以為她只是會些皮毛罷了，沒想會這么的能干，看這熟練的架子恐怕沒個十年八年苦功是不行的。真是太好了，總算能有個人和她切磋廚藝了。
    沒過多久，碧玉就做了三道點心，千層酥和棗泥糕和銀耳羹，她命下人拿了二個小食盒過來，分送到杜氏和金氏那邊去。
    這千層酥是杜氏最愛吃的，當年也是因為這道點心她才和劉仁杰相識。在老家時，她專門去那家鋪子學會了這道點心，時不時的做給杜氏吃。
    孫雅有些忍不住嘴饞，“大奶奶，我能嘗嘗嗎？”看上去這道道熱氣騰騰的點心都好吃。
    “當然，趁熱乎乎的時候吃是最好的。”碧玉遞了塊千層酥給她。
    孫雅接過來放到嘴里，那細膩爽滑的滋味瞬間讓她眼睛發(fā)亮，“真好吃，劉大奶奶，您可要教我。”
    碧玉很大方，“我剛剛做的時候你都看到了，我再抄份方子給你，你回去多加實踐，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問我。”有人請教她向來不吝嗇，何況她越發(fā)的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姑娘。
    “謝謝劉大奶奶。”孫雅說完繼續(xù)開吃，她回去可要試試，也不知能不能做出這種味道來？
    碧玉笑著搖了搖頭，趁她吃的開懷，又裝了份讓人送到書房給呂順三人吃喝，又留了份給呂登和劉仁杰。余下的讓人送到花廳待客。心中不由慶幸，幸好她每次做點心都會多做些，否則這樣一份就沒多少了。沒辦法，既然做了點心家里每個人都要吃上一份。
    這三道點心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捧場，都吃的干干凈凈。
    兩個小孩子更是吃的眉開眼笑，劉瑛抱著碧玉的脖子撒嬌，讓她明天再做棗泥糕給她吃。
    孫太太笑道，“呂太太，你真有口福，能有個這么會做點心的女兒。”
    她眼含欣賞的看著碧玉，看她斯斯文文溫柔安靜的樣子，還以為她只是擺個花架子，沒想點心都做的這么好吃。而且聽說她的管家女紅都好，也不知呂家怎么教育的？
    孫家的兩個女孩兒，禮儀規(guī)矩上是沒問題，但管家女紅孫嫻學的不錯，但廚藝卻是孫雅高明些。卻不能全都出色。
    吳氏心中得意，嘴上卻謙虛不已，“你家二姑娘手藝也非常好，孫太太你不用羨慕別人。”
    孫雅聽了這話，忙笑道，“呂太太，我是比不上劉大奶奶的，她的水平可遠遠在我之上。”
    “各有所長，不能這么比的。”吳氏忙安慰她，生怕她介意。不過見她一臉率真，知道她真的不介意碧玉的廚藝比她好。心里很是歡喜。
    “沒關系，我不會小心眼的。”孫雅倒是猜到了吳氏的心思，直言道，“我高興還來不及，以后能有個人能教我做點心，呂太太，我以后能常來玩嗎？”她一臉的天真爛漫。
    一邊的孫嫻聽了這話，心中一動。
    吳氏笑道，“當然歡迎你們過來玩，大姑娘，你以后跟二姑娘一起過來玩。”她不愿冷落了孫嫻。她見這姑娘臉色雖然平淡，可眼睛卻一直變化莫測，可別有了什么心結。不管這親事成或不成，她都不愿有任何麻煩。
    “我廚藝不行，正好想拜個師傅好好學學。”孫嫻忽然笑道，“劉大奶奶，不知能否收下我這個學生呢？”這是她臨時想到的點子。
    “大姑娘千萬不要說這些，什么學生老師的，被人聽到會笑話的。”碧玉一臉的笑意，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肯定對大家是一視同仁，“二位姑娘想學，我自然很樂意教你們。”
    孫嫻盈盈拜下去，“那我先在這里謝謝劉大奶奶。”
    碧玉忙扶住她，“大姑娘不用多禮，你們能看得上眼，是我的榮幸。”心中卻暗想，此女好快的臨場反應，人也夠聰明伶俐。
    幾個人閑話了幾句，孫太太見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辭。
    吳氏親自帶著女兒和媳婦送了出去。
    正是很湊巧，呂申正拎著食盒從書房走出來，見這么多女眷從內院出來，一時避之不及，只好站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