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呂家的生活看似平靜,可實際上每個人都有些悶悶的。吳氏的情緒最不好,時不時的還會掉淚。呂順只能多陪陪她,每天下午的補課也中斷了,都由呂登帶著周彬一起讀書。
碧玉嫌后院太悶,也經常陪著兄長在前院寫寫字,看看書。
鄰居狗娃家今日殺了一頭豬,分了些豬肉給四周的鄰居,呂家也分到一塊后腿肉,呂登正陪著狗娃在門口說話。
自從吳氏病后,呂登成熟了許多,家中的人情應酬都由他來處理。沒辦法,誰讓他的父母一個不通世務一個沒心情打理呢。
碧玉練了幾個字,實在進不了狀態,扔下筆無精打采的趴在書案上。
周彬擔心的看了幾眼,低頭想了想,“呂妹妹,這個送給你。”他從袋子里拿出幾個筆筒,“你看看喜歡嗎?”
“很喜歡,多謝周哥哥。”碧玉隨手拿起來瞧上一眼,上面有她要的花鳥圖,還有駿馬圖、風景圖。幅幅生動逼真。
見她依舊沒精神,周彬皺皺眉,“呂妹妹,你還喜歡什么?我給你畫。”
“不用了,這些夠了。”碧玉側趴著,有氣無力的朝他笑笑,這些日子做什么事都沒興趣。
周彬輕嘆了口氣,這樣下去可怎么行?“你不要這樣,先生看了會難過的。”
以前總是笑瞇瞇的碧玉看上去是那么可愛,如今整個人抑郁寡歡黯淡無神,讓人心疼的很。
“我知道。”她也不想總這樣,可就是不受控制啊。
周彬朝窗外看了眼,“呂妹妹,不如我送你個風箏好嗎?”這種時節放起風箏來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也能讓人心情愉快。
“不用了。”碧玉搖搖頭拒絕。
周彬使勁鼓吹,“我親手做一個,做個很大很好看的蝴蝶風箏送給你。”
碧玉蹙起眉,“周哥哥,你不用哄我,過幾天我就會好的。”
周彬有些無力,看著她悲傷的表情,他的心情也受到影響渾身不舒服起來。看了她半響,拿出一張紙,用筆隨意勾勒了幾筆,遞給碧玉。
碧玉懶洋洋的接過瞧了眼,不由撲噗一笑,這個周彬居然在紙上畫了一個笑的很開懷的女孩子用手指著一個默默流眼淚的女孩子,似乎在嘲笑。手指的下面寫著三個字,好難看。
“這才對嘛,你愁眉苦臉的樣子讓人見了很不舒服。”見她終于笑了,周彬的心松快了些。
呂登打發了狗娃回家,走近書房就聽到碧玉的笑聲,“妹妹,什么事這么高興?”心里很是安慰,這丫頭總算笑了。
“哥哥,你看。”碧玉微笑著朝他揮手。
呂登湊過頭,不由也笑開了。摸摸碧玉的頭,“周彬畫的人是你。”這小子的畫技大有長進,把妹妹的神態畫出了八成。
“哪里像?我才沒有這么丑。”碧玉不依的嘟起嘴,一點都不像她,特別是這個哭泣的女孩子難看的要命,怎么可能是她?
“好好好,我妹妹最好看。”呂登順著她,他可舍不得她再像以前那般不開心。
“這話我愛聽。”碧玉嬌俏的抽抽小鼻子,整個人鮮活起來。
見到碧玉難得的開懷,呂登心情也好了些。“周彬,你不好好讀書,畫這些做什么?”
周彬理直氣壯道,“我想哄呂妹妹笑啊。”
“這個我會做,你好好讀書就行了。”呂登瞪了他一眼,不務正業的家伙。
周彬睜大眼睛,“呂大哥,你為何存心欺負我?”
“欺負你?什么時候?”呂登漫不經心的拿起筆,遲鈍的小子,這會子才發現啊!
周彬臉上有絲氣惱,“前些天你為何假傳先生的話,讓我抄十遍論語呢?”無緣無故的突然整他,這是為甚?呂登不是那種喜歡為難別人的人啊。
“什么假傳?我爹爹是這么交待的。”呂登低著頭寫字臉不紅心不跳的掰著慌。
周彬不可置信的叫道,“可我拿著抄好的論語給先生,先生莫名其妙的問我為何抄了那么多遍?”
呂登神色自若的笑笑,頭也不抬,“那可能他忘了,前些天太忙,這種小事很容易忘記的。”
周彬心中半信半疑,動了動嘴唇,卻沒再說什么,低頭看起書來。
等他回家后,碧玉終于忍不住問道,“怎么回事?哥哥。”剛才呂登的那番解釋,她壓根就不信。可又不能當著周彬的面詢問,憋到他離開才開口。
知道這種事騙不過碧玉,呂登扔下手里的筆撇撇嘴,“我就是有些煩他。”錯的不是他,他只不過受了牽連遭了城池之災罷了。
“他做錯什么事了?居然讓哥哥下黑手。”碧玉對自家的兄長還是非常了解的,他不主動招惹別人,但敢來招惹他的人肯定會下場很慘。
“他倒沒錯,只是他那個姑姑太讓人討厭了。”呂登想起那件事,臉沉了下來。
碧玉收起笑意,“她又做了什么?”這人就不能消停些,人家正在傷心,她又跳出來干嗎?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家里嗎?
他們兄妹之間沒有秘密,呂登就把幾天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碧玉聽了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卻疼的她齜牙咧嘴,小臉漲的通紅,“她還知不知道廉恥二字怎么寫?”
“她不懂。”呂登輕飄飄的丟下三個字。
“哥哥。”碧玉又氣又惱,哥哥怎么還有心思開玩笑?這女人的歲數都白長,都長到狗身上去了?居然做出這么丟人現臉的事來。
“用不著氣成這樣,我會報了這一箭之仇的。”呂登陰陰的一笑,居然欺到他家里來,他會讓她知道后悔兩個字怎么寫的!
碧玉光看著哥哥這么笑,心里哆嗦了下,這些年下來,她早就清楚哥哥可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不過她支持哥哥的任何決定,是該讓那女人長長記性,“你打算怎么做?”
“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主張。”呂登拍拍她的小腦袋,這種小事他一個人就能搞定。
“那好吧,不過不要讓她查覺是你下的手。”碧玉不放心的叮囑道。
呂登咧嘴一笑,瞧,他妹妹也不是善茬。只喜歡表面裝無辜,不過也對,娘教出來的兩個學生會相差到哪里去呢?
“對了,妹妹,以后不要跟周彬走的太近。”呂登想起周彬的眼神,心里不舒服。
“怎么了?”碧玉好奇的睜大眼睛,“不過我也沒和他走的很近啊。”
“他們家太麻煩了,沾上就倒霉。”呂登淡淡的說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歡將來碧玉和周彬有任何瓜葛,一絲絲都不行。
碧玉乖乖點頭,“知道了,哥哥。”自家的兄長總是為她好,聽他的話總沒錯。
“走吧,我們進去吃飯。”呂登滿意的點點頭,拉起碧玉的手進了后院。
吃過晚飯,全家依然坐在花廳里閑話,只是話明顯比以前少了些。
呂登低頭沉思了好久道,“爹娘,不如你們去府里住段日子吧。”有時換換環境會轉換下心情,這樣消沉下去對誰都不好。
“府里?去哪里干嗎?”呂順莫名的看著自已的兒子。
“前些天三舅舅和三舅媽不是邀請我們去嗎?聽說那邊很熱鬧,正好可以去見見世面。”呂登極力勸說道,“再說爹爹可以幫我看看那里的府學。”
本來沒打算去府里的呂順聽了這話,立馬眼睛一亮,“你這么想也對,我們先去看看情況。”
吳氏聽到對兒子有幫助,也強打起精神,想了半響,“那一起去瞧瞧吧,除了相公外我們全家都沒去過府里。”
“不過學堂怎么辦呢?”本來心動的呂順有些遲疑了,“前些日子已經關了好幾天,人家父母將孩子交到我手里,我可不能誤人子弟。”
“爹爹,學堂就交給我吧,我肚子里的這些東西暫時可以撐幾天。”呂登拍著胸脯保證。
“不行,一起去。你正好可以去府里轉轉,熟悉下環境。”吳氏不同意,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留下,你們去吧。”呂順道。
“那可不行,不如這樣吧,大舅舅家不是有個教書先生嗎?讓他暫代幾天吧。”碧玉提出建議,一家人去府里游玩的構想讓她有些興奮。
吳家有個專門給吳家子弟啟蒙的先生,是個屢次落第的老秀才,如今吳家子弟要么在外面要么成了親不需要再學。吳家念著這些年的苦勞,就養著他讓他領份月錢。
“這是個好主意。”吳氏贊許的看著女兒,心情輕快了些,“正好讓大哥派車送我們去三哥家。”
坐呂家的那輛騾車,那是個大考驗,就算走到天黑還沒走到一半的路。
“這樣也好。”呂順想了想點頭同意,“不過娘子,我們要住到你三哥家去嗎?我覺得不大妥當。”他最不喜歡住在別人家里,太不自在了。
“就暫住幾天而已,沒事的。”吳氏對自家相公的脾氣了如指掌,勸道,“我們在府里又沒有什么產業,總不能住客棧吧,那不是打他們臉嗎?”
“那只能這樣了。”呂順也沒辦法。算了,住幾天應該沒問題。忍一忍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