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還說個不停,這幾個孩子就放他們出去玩。孩子們本來就很容易熟絡起來,何況有呂登這個能說會道的人在,不一會兒功夫就氣氛熱鬧融洽。
胡雪兒溫柔穩重,胡耀祖調皮活潑,那沖著碧玉笑的男孩子是胡家的內侄劉仁杰,沉默寡言不多話。
碧玉盯著他看了好幾眼,直截了當的問道,“劉哥哥,你好生面善,我們是不是見過?”
劉仁杰沒想到她這么直接,頓了頓點頭道,“我們的確見過一面,在平安鎮。”
“平安鎮?”碧玉絞盡腦汁想著,半響郁悶的皺皺鼻子,還是想不起來。
“千層酥。”見她這么困惑,劉仁杰簡單的提醒道。
“啊,你就是那個…那個…”一說起千層酥,碧玉頓時想起來,那個為了母親吃上一口千層酥而向她們懇求的男孩子,原來是他呀。
他的記性真好,眼力也不錯。當時她穿的是男裝,幾乎毫無破綻,可他居然還能認出她來。
“我還欠姑娘糕點錢。”劉仁杰從懷里取出一個荷包。
“不用了,就當是我請你母親吃的。”碧玉擺擺手,這么點小事,真虧他還記的。不過好像太斤斤計較了吧。
“不行,既然欠了就應該還清。”劉仁杰固執的搖頭。
“呃,那個真的不用了。”
其他三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大眼瞪小眼。
“這是怎么回事?”。胡雪兒終于忍不住問道,這個表哥自從來到她家后,就極少開口說話,今日居然跟個比她還小的女孩子說了好幾句話,她的心里隱隱不舒服。
“沒什么。”碧玉搖搖頭懶的說,芝麻綠豆點的小事沒必要到處說。
劉仁杰也不解釋,就是硬要將錢給碧玉。碧玉無奈的看著他,只好收下,心中暗想這人怎么這么介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碧玉不知道的是劉仁杰從小就命運坎坷,性子非常敏感,對這種欠人錢的事時該記在心里,總想著遇上就把錢還給她。就因記的太牢,這才一眼就把碧玉認了出來。
“表哥,你和碧玉妹妹有什么秘密是我們不能聽的嗎?”胡雪兒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解釋,心里更加不快。
劉仁杰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并不吭聲。碧玉也不好亂說,低著頭喝茶。
胡雪兒的臉漲的通紅,眼睛有些紅了。畢竟是受寵的嬌女,臉皮太薄。
呂登見勢不妙,趕緊出來解圍,“胡姑娘,劉兄曾和我們兄妹有過一面之緣,當日他要買糕點,可身邊沒有零錢,我妹妹就幫他墊付了,這種小事也沒有什么可說道的。”
呂登這話倒是猜著了一半,可見他的腦袋有多么靈活,光聽這兩人的對話就猜出事情的大概。
胡雪兒聽了這話,臉色好多了,沖他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這種事有什么不好說的?”
“我們都快忘了這件小事,冷不丁的還想不起來。”呂登漫無邊際的扯著謊,惹的碧玉低著頭不住的偷笑。
胡雪兒聽說表哥以前生活過的很苦,也有可能是無錢付帳,如果是這樣,的確不好到處說。她在心里這么認定,就不再生氣了,看向表哥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劉仁杰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陣厭惡,他最討厭別人用這種眼神看他了,可他如今寄人籬下只能忍下這口氣。就當是為了家中望子成龍的老母親吧。
呂登想起一事轉過頭來,“對了,劉兄,你會參加一年半后的那場童試嗎?”
剛剛在胡大人的書房,胡大人考校了他的功課,也考校了劉仁杰和胡耀祖的功課,他知道劉仁杰的學問很不錯。
“會的。”劉仁杰點頭道,姑父已經跟他說過,他的功課不錯,讓他也下場試試。
“那我們是一起下場嘍。”呂登眼睛一亮,熱切的望著他,“你以后是住在這里嗎?還是回平安鎮?”
“我暫時會住在這里。”劉仁杰也很想回去,可難得他姑父愿意提攜他,他娘自然不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娘已經叮囑過讓他不要經常回去看她,要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出來,為她爭口氣。他自己也想考個秀才出來,好添補些家用,讓她不要那么辛苦。
“這樣啊。”呂登明顯有些失望,“我本想還有人能一起談詩論文呢。”
“聽說令尊就是位先生,呂兄弟定然能應付自如。”劉仁杰對呂登倒很有好感,難得多說了幾句。別說這人雖然不多話,但說出來的話還是很有分寸很有禮貌的。
“劉大哥不要笑話我了,我實在沒什么把握。”呂登這次沒說假話,別人都夸他學問好,可他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
劉仁杰看了眼他,并沒吱聲。
碧玉在旁邊看的有趣,嘴角翹的老高。哥哥難得有這么吃鱉的時候,他向來能和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的。
呂登見妹妹笑話他,伸手要捏她的小臉,碧玉邊笑邊朝后躲,一個不留神就栽在身邊的劉仁杰身上。
“哎喲,不好。”胡耀祖在旁邊尖叫,完了,他閉上眼睛不敢看。胡雪兒也緊張的捂著嘴不敢大喘氣。
不過他們預料中的一幕并沒有出現,劉仁杰只是輕輕扶住碧玉,讓她坐好。
碧玉和呂登被他們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一頭霧水的相視無言,這兩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胡耀祖等了半響都沒聽到慘叫聲響起,睜開眼睛不由愣住了,“表哥,你怎么……”
劉仁杰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舉著茶杯喝茶。
“呃,耀祖弟弟,怎么了?”呂登感覺很怪異不由開口問道。
胡耀祖剛想張口,就被胡雪兒一個狠狠的眼風掃過,不敢說話。
胡雪兒的心里又酸澀又難過,這位表哥不喜歡女子近身,上次母親派了幾名丫環過去照顧他的起居,都被拍飛了出去。至此以后照顧他起居的人都換成了小廝。可為何唯獨對這個女孩子例外呢?難道她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她反復打量都沒瞧出一點來。
“胡姐姐,我哪里有不對勁的地方嗎?”碧玉被她直直的目光盯視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道。
“沒,沒。”胡雪兒這才發覺自己失禮,不由羞紅了臉。
吳氏和金氏坐了一個時辰才起身告辭,劉氏挽留不果,只能依依不舍的送到二門口。“得閑了多來我家玩,我家老爺很喜歡你家登哥,說他聰明伶俐,功課又好,將來必是個有大造化的。”
吳氏樂的合不攏嘴,“那是胡大人不嫌棄,有空我會讓他多過來請安。”
“那就好,我家老爺肯定會很高興。”
等客人走后,胡老爺才回后院,劉氏上前接著,換了家居的衣服夫妻倆對坐著喝茶。
劉氏疑惑的問道,“老爺,您是不是看上呂家的登哥了?”否則為何干巴巴的讓小廝過來傳話,讓她請吳氏母子多過來坐坐呢?還打發女兒和他們三個男孩子一起過來,這不是要給他們創造機會嗎?
胡老爺心情很愉快,滿臉笑意道,“是,我瞧著他將來必定不凡,我想把女兒許配給他。”
他在書房里對這幾個孩子考校了一番,對呂登最為滿意,不僅學問好而且會說話會做人。他當即就決定要選登哥為婿,如今好女婿難找啊。
“可…可仁杰也不錯啊。”劉氏更偏心自己的親侄兒。劉家早已敗落,她想著將女兒嫁給他,好幫襯著一把。
“他雖然好,但在官場上的成就有限。”胡老爺含蓄的道,不好實說這個內侄性子太悶,又不會說話,在官場上根本玩不轉。但呂登就不同了,他考校過他的功課,不僅扎實而且能舉一反三,最讓他看好的是呂登長袖善舞的性格,這種人才能在官場混的風聲水起。將女兒許配給他,將來說不定還要靠他拉拔一把。
“我覺得能親上加親,將來更能親近。”劉氏不肯放棄這個念頭,“那孩子還是很孝順的。”
胡老爺澆了盆冷水下來,“別傻了,仁杰的性子太冷淡,根本不會是疼惜妻子的人。”畢竟是自家女兒,他也心疼的。
一語直中重心,劉氏無聲的嘆了口氣,弟媳究竟給這孩子灌輸了什么東西?居然對女子那般不假辭色,有任何女子靠近,就會下意識的甩手將人揮出去。哎,好好的一個孩子,居然成了這樣。可一想起弟弟的死因,又有些理解弟媳的想法。前車之鑒啊,不得不引起重視,可惜有些矯枉過正了。
“那呂家登哥定能疼惜女兒嗎?”劉氏不放心的追問。內侄再怎么親也親不過自己的女兒啊。
“他是個聰明人,只要我們家勢不敗,他自然會好好對待我們的女兒。”胡老爺不以為然的道,男人嘛,都是這樣的。
“這倒也是,何況我們大女婿家也是有權勢的,他如果敢對女兒不好,自然有人收拾他。”劉氏不由笑道。
哎,這兩人還沒經過呂家父母的同意,就把呂登當成自個兒的女婿,開始談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