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秦子熠的心情非常微妙。
    沈潛面色平靜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他心里卻很清楚，沈潛這是生氣了。
    沈潛生氣了，因為他，因為他在這種地方過生日，還可能是因為誤會了剛剛那個男孩子的舉動。
    先前的爭吵都還沒解決，又被抓到在這種淫/亂的場合開生日趴，秦子熠原本應(yīng)該是緊張而擔憂的。
    然而奇妙的是，與此同時，在這些負面情緒之外，他的內(nèi)心中卻還產(chǎn)生了一種不可忽視的，滿足感。
    潛哥會對這些事情生氣，至少說明他還是在乎自己的吧？
    只要這樣想，他就沒法讓著自己的心情單純的沉重下去。
    小安的表情顯然有些意外，大概是不懂他都已經(jīng)完成使命堅持到潛哥回來了，接下來這兩個基佬的談話還能跟自己這個24K純直男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看看秦子熠，又看看沈潛，不解的問：“什么誰和誰？什么關(guān)系？”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然而他也沒有得到機會繼續(xù)追問，因為沈潛一開口就是讓他萬分吃驚的：“沒什么可說的了。我們既然已經(jīng)分手，就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你愿意找誰，或者我想要和誰在一起，都互不相干。”
    在場一共三個人，這個“我們”和“你”指的是誰顯而易見。
    小安被嚇了一跳，忙說：“等等，什么分手？什么時候的事？”
    秦子熠的臉色因為沈潛的話瞬間黑了下來。
    沈潛視若無睹，看向小安，耐心解釋：“有半個月了吧。我跟秦子熠，半個月前就分手了。”
    半個月前，也就是自己剛回國的時間。被這個消息砸懵了的小安看上去比兩個當事人還著急：“不是，好端端的，你們……為什么啊？”
    “為什么？”沈潛瞥了一眼秦子熠，“或許你該問問他。”
    秦子熠想起這個事情也十分惱火，再看看一臉無辜的竹馬，更是想打他一頓：“為什么？你還問為什么？不就是因為你回來了他就立刻回去繼續(xù)追你嗎？你不是也很愿意嗎！”
    “秦子熠你胡說八道什么啊？我是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安簡直目瞪狗呆，“再說潛哥也沒有追我。我那幾天找潛哥都是正事啊。”
    見竹馬一臉頑固不化的表情，他又轉(zhuǎn)向沈潛：“潛哥這是怎么回事？造成這種誤會，我罪過大了啊！”
    迎著秦子熠和小安兩道灼灼的目光，沈潛不緊不慢的開口：“我從來沒說過分手是因為小安。”見秦子熠眼睛一亮，他繼續(xù)道，“倒是你，口口聲聲說對小安還不死心，說我能主動提分手再好不過。”
    這下連小安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目視他的竹馬了：“秦子熠你是不是傻？還不死心，你也說得出口。你倒是什么時候?qū)ξ矣羞^這種心啊？”
    ……這就很尷尬了。
    幾人的目光焦點頓時變成了謊言被當面拆穿的秦子熠。
    秦子熠咳了一聲，在小安冒著怒火的眼神逼視中不得不開口解釋：“……我故意這么說氣他的。”
    小安：……蛇精病啊！
    秦子熠尷尬完，也想起了一個問題，又憤怒起來：“要不是因為小安，那你為什么剛好在那個時候跟我說分手？”
    沈潛的目光在小安身上停留了幾秒，看向秦子熠：“你真的不明白？”
    秦子熠氣呼呼的說：“我不明白！”
    “那行，我就趁這個機會，一次給你解釋清楚。”既然對方?jīng)]有讓小安回避的意思，沈潛也就慢慢的開口了，“小安回國那天，是思凡的生日。剛好我和幾個朋友也在你們給小安接風的那個會所，給他慶生。”
    “后來我接到秦子熠的電話，提前退場打算回家。就是這么巧，下樓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小安。”
    小安愣了一愣，頓時覺得的確非常湊巧，同時又疑惑既然這樣潛哥怎么沒過去找他。但他顯然沒明白，這跟他們兩個人的分手有什么關(guān)系，疑惑的問：“然后呢？”
    “然后我跟送我的朋友告別，過去你們的包廂門口，敲了門。”
    小安還茫然著，秦子熠卻是反應(yīng)極快：“你聽到了什么？”
    沈潛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應(yīng)該聽到什么？”
    秦子熠想不起來。說實話那天來的人很多，關(guān)系好的壞的都有，話也真的假的都有。
    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都做了什么。但他就是覺得沈潛一定是過去的時候聽到了什么。
    沈潛也沒有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為難他，繼續(xù)說道：“我聽見你說，‘他就是我的玩物’。”
    秦子熠臉色驟然一變，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近似于驚慌的情緒。
    他甚至想不起這話是在什么情況下、怎么說出口的，卻第一時間的意識到，這樣的話對于沈潛這種外表溫和內(nèi)心卻高傲的男人來說，的確算得上是很大的侮辱。
    還是小安率先回憶起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到底是相處二十年的竹馬，小安雖然覺得他辦了件蠢事，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人因為一句無心的話決裂，主動承認道：“對不起，這件事其實是我的錯。潛哥，這句話是我先提到的，他只是反著我說下去，沒有那個意思的。”說著提醒一臉懵逼的竹馬，“不記得了嗎？就是一開始你不讓潛哥來見我，然后我說潛哥又不是你的玩物。”
    他這么一說，秦子熠也想起來了。
    那天是小安一見到他就向他問起沈潛的去向，問他“潛哥為什么不來”。
    秦子熠根本沒有告訴沈潛小安要回來的消息，沈潛自然也不可能來給他接風。
    他跟小安說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別有事沒事就去麻煩沈潛。
    小安怨他管得太緊，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潛哥又不是你的玩物。”
    當時的他緊跟著就接了一句：“怎么不是？沈潛么，他就是我的玩物。”
    小安的重音可能放在“玩物”上，他想要強調(diào)的卻是“我的”。
    從始至終，他主觀上并沒有一絲一毫有意侮辱沈潛的意思。然而不管怎么樣，這話的確是他一字一句說出口的，也在客觀上對沈潛造成了傷害。
    秦子熠張了張嘴：“對不起，我……”
    “不過這不是重點，我知道你們是在開玩笑的。”沈潛卻沒等他說什么，開口打斷了他，“重點是我回去思考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么久以來，你是真的在用看待玩物的態(tài)度對待我，對待我們的關(guān)系。”
    秦子熠被這樣強烈的指控震驚了一下，急忙為自己辯解：“我沒有！”
    沈潛卻搖搖頭：“秦子熠，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暗中派人跟蹤我、監(jiān)視我，插手我的工作，控制我的日程，干涉我的交際范圍，甚至不愿意其他任何人接近我，想要我天天只待在家里等著你回來。是，你看上去對我夠好夠重視，可你卻從來沒想過，那根本并不是對正常的戀人乃至伴侶應(yīng)有的做法。你這樣的態(tài)度，又跟對待一個花了大價錢的收藏品和寵物有什么區(qū)別？”
    沈潛說的都是事實，秦子熠根本無法反駁。
    年輕男人黑沉沉的目光中一絲戾氣一閃而過，最終還是選擇了低下頭道歉：“對不起，潛哥，上次你在電話里跟我說過之后，我已經(jīng)在改了。”
    他的態(tài)度看上去十分的誠懇，配上那張十足美貌的臉，黯然哀求的模樣甚至有一點可憐可愛。
    “改？”這種緊張的情形之下，沈潛甚至還微笑了一下，“你說你在改，那你能不能說說，你到底是為什么會這么堅定地認為我今天不回來的？我出現(xiàn)在這里，你又為什么如此意外？”
    秦子熠抿著唇不說話了。是，他放棄了叫人跟蹤，卻還是定位了沈潛的手機。
    如果不是沈潛身邊有精通這些的朋友動過他的手機，他還會一直不知不覺被監(jiān)聽。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對峙，小安越聽越不對勁，感覺自己再這樣聽下去可能會接觸到他們不愿意為人所知的內(nèi)情和不愿意暴露的另一面，趕緊說了句：“我先出去，你們好好談。”便也離開了房間。
    而在小安離開之后，兩個人就一言不合吵了起來。
    沈潛的不悅顯而易見，但語氣依然是平靜的：“所以你看，你嘴上說著改，卻從心里根本不覺得這樣是錯誤的。”
    秦子熠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了：“是，我做了。不然你要我怎么辦呢？我們又不可能真的時時在一起，那我要怎么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呢？就等著聽你跟我說？你去見前男友前女友會告訴我嗎？有那么多人勾搭你你會告訴我嗎？不，你不會的，你甚至不會覺得這算什么事。可所有這些我都想知道！”
    他這樣說，沈潛并不意外，繼續(xù)說道：“如果你學不會信任和尊重，就算你天天親自跟著我也不會放心。秦子熠，你那根本不是愛，不是喜歡，只是過度的占有欲。所以，好聚好散吧。你去找個乖巧順從讓你放心的，我也去找個能夠信任我尊重我給我足夠自由空間的。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彼此折磨。”
    秦子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我不。你招惹完我就想跑？”
    沈潛嘆了口氣，看著秦子熠的眼神有一點無奈：“這樣糾纏不清有什么意思呢？你又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去找個像小安那樣脾氣好的，不是更好？“
    他的話音變得溫和，像是想起了曾經(jīng)在一起那兩年的時光，有一絲看不見的柔軟和縱容意味。
    那一瞬間，秦子熠突然意識到，如果今天不把實話說出來，他也許就再也沒有辯解的機會了。
    而他的直覺一直很準。
    他突然抬手，抱住了沈潛：“對不起，潛哥。”他說，“都是我的錯，我以后會改的。”
    他說：“我不會找別人，也從來沒有別人。我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喜歡的就只有你一個。”
    沈潛明顯有些意外，微微瞇起眼睛疑惑的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