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散淡的月光照在地上,映出一地白霜。
黑衣教的幾個教眾正拿火把在教中各處不斷巡視。
云瀾受傷之后,教中的守備巡視之人就增加了不少。
黑衣教總壇本就是黑衣教的重地,即便沒有那些巡查之人,尋常之人進(jìn)來這里也必然是九死一生。
只是如今黑衣教和吳非劍拔弩張,這才加強(qiáng)了戒備。
吳非不是個什么講究江湖規(guī)矩的好漢子,說不定就會用出些什么出其不意的下作手段。
“大哥,你說難道真有人不怕死敢闖進(jìn)咱們這里來不成?”
一個拿著火把的黑衣教的年輕人笑道。
在他身旁,臉上帶著一道傷疤的中年人笑了笑,“你們就是太年輕了,知不知道咱們教中最近死了一批人?都是些跟著教主起家的教中的老人。這些人哪個不是在江湖上廝混了許久的人物?
據(jù)說都是被夜里潛進(jìn)來的刺客暗殺的,連這些久經(jīng)生死的老人都躲不過人家的刺殺,就你們這些小東西,只要被人盯上了,多半就是人家一刀的事情。”
年輕人壓低了聲音,“可是我聽說那些人不是被溜進(jìn)來的刺客暗殺的,都是被教主給?”
中年人一掌狠狠的拍在年輕人的頭上。
“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你小子是嫌命太長了?你嫌命長沒關(guān)系,不要連累了老子,老子家里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七八歲的娃兒要養(yǎng),和你可不一樣。”
年輕人陪著笑,“大哥說的是,都是小弟的過錯,小弟再也不敢多嘴了。”
“這種事情,那都是上層人物的大事,不是咱們這種小人物考慮的。教主怎么說就怎么是了。俺老林就知道一件事,自從加入了黑衣教,自從跟著教主混了,咱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想想當(dāng)初過的是什么日子?守著幾畝別人家的田地,一家?guī)卓谌诉B口飽飯都吃不上,還不是要窩窩囊囊的過日子?你小子當(dāng)年沒入教之時連個媳婦都娶不上,那些苦日子都忘了?”
年輕人撓了撓頭,“大哥說的是,都是俺的不是,以后再有誰說教主的不是,俺就撕爛他的嘴。”
“知道就好,這人啊,可不能忘本。”
“不過說到刺客,我這后背怎么有些發(fā)冷,好像被人盯上了一樣,難道真的是年歲大了,膽子小了?”
兩人越走越遠(yuǎn),等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月色中,兩道身影逐漸在他們方才所站之地的墻上露出了行跡。
“老趙,沒想到云瀾那小子在這里還挺得人心,看來他收買人心的手段不差啊。”孫午感慨一句。
趙西趴在墻上,伸了個懶腰。
“收買人心?也算是吧,不過老孫啊,其實云瀾做的這些你也能做到,尋常百姓從來都不會關(guān)心那些所謂帝王將相的家事。
皇帝家吃飯是用金碗還是銀碗?皇帝家種地用的金扁擔(dān)還是銀扁擔(dān)?很重要嗎?他們好奇嗎?
自然是好奇的,只是也就是好奇罷了,等到在茶樓酒肆之中聽說書先生說上一段,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只要自家桌子上有他們一口飯吃,那個高居王座之人就依然是個好帝王。至于什么皇位更迭,那張龍椅上坐的還是不是原來那人,重要嗎?也沒那么重要。”
孫午有些好奇,“有道理。不過老趙,咱們兄弟在西南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有這么多話?你小子在西南的時候可是兩棍子打不出個屁來。比俺老孫還不如。”
趙西仰著頭,看著頭頂?shù)脑鹿狻?br/>
“沒法子,咱們那個掌教大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在西南沒人是他的對手。多說多錯,不如靜而不言。不然很容易就送掉性命。也就是你大大咧咧,才看不出深淺。”
“你太夸張了些,掌教大人雖說不好相處,可也沒到你說的那個地步。平日里掌教大人還是很好說話的。我都沒見過掌教大人和誰紅過臉。”
“你仔細(xì)想想,這不才是最可怕嗎?對有些人自然好說話,可對有些人就未必如此了。不然他為何要咱們來除掉云瀾。”
孫午有些遲疑,“你說云瀾會不會帶人去西南?”
趙西笑容玩味,“你以為呢?”
“如果我是云瀾,肯定是不會去了,在這東南之地有黑衣教擁護(hù)他,他又是說一不二的大教主,換了是我我也不會回去。”
“寄人籬下,你以為就算他云瀾真的愿意放下一切回去,咱們的掌教大人就會饒他一命?不會的,他只是能選個死的地方罷了。”
孫午這次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換了是自己,也不可能把黑衣教這個大勢力放在東南之地不管。
如果黑衣教和斗米教沒有關(guān)系也就算了,可如今斗米教的教主大人身體抱恙,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掌教大人與少主之間難免要有一場爭斗。
萬一云瀾這邊的事情比他們那邊平定的更快,那到時候云瀾一定不會放棄這個唾手可得機(jī)會。
“所以你現(xiàn)在明白了?從咱們從西南出來,其實云瀾的結(jié)果就已經(jīng)注定是死了,不管他做什么決定,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那俺就不管了,就像你方才說的,咱們這種人,本來就是人家的手中刀,只要能夠有人給口飯吃,咱們還管他為啥殺人,老趙,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趙西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的不錯,就是這個道理。”
“好了,咱們也該去看看云瀾在哪里了,記住咱們進(jìn)來是為了打聽云瀾的消息,能不動手,盡量不要動手。”
孫午不耐煩的起身,“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叮囑多少遍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趙西不再多說什么,兩人一個縱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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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易的房里,云瀾正勉強(qiáng)撐著坐在床上。
他當(dāng)日受的傷還沒完全恢復(fù),雖然強(qiáng)打起精神,可依舊還是有些精神不濟(jì)。
前些日子雖然除掉了幫中那些有異心之人,可為了防止吳非再次派出刺客前來刺殺,云瀾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楊易的屋子里。
朝清秋靠在窗邊,聽著云瀾在和楊易交代接下來的謀劃。
他在心中暗暗感慨,即便是位高如云瀾,也是終日不得閑。
“如今咱們已經(jīng)除去了幫中有異心之人,剩下的就是要和吳非的最后一戰(zhàn),如今大勢在咱們這邊,吳非眾叛親離,已經(jīng)沒有勝算了。”
朝清秋忽然做了個手勢,朝著屋頂挑了挑眉。
“如今咱們要對付吳非不難,只是要選個好時機(jī),才能出其不意,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楊易笑道:“這么說教主心中已經(jīng)有主意了?”
“過兩日就是山陽鎮(zhèn)里的豐收大會,到時候百姓都要齊聚一堂,吳非這個縣令大人也必然要出席。
到時候咱們兵分兩路,一路去解決吳非,另外一路去解決縣衙之人,剛好畢其功于一役。既除掉吳非,也能解決掉后患。”
楊易點了點頭,“日子倒是個好日子,那到時候我親自帶人去縣衙。”
云瀾一笑,“既然想去,那就把縣衙交給你,至于吳非,我在豐收大會上親手解決了他就是了。到時候咱們?nèi)硕鄤荼姡慌露凡贿^他。”
“西南來的那封書信你打算怎么辦?”朝清秋忽然道。
“山高皇帝遠(yuǎn),再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東南形勢一片大好,只差一點就要打敗吳非了,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撤走。多年心血,不能功虧一簣。”
“至于回去我自然是會回去的,只是到時候不是我一個人回去罷了。當(dāng)年我孤身而出,如今要回去,自然是要衣錦還鄉(xiāng)。”
朝清秋點了點頭,云瀾長吐了口氣。
“走了?”
“走了。”
云瀾笑了笑,“還好有朝先生在,不然還真不好讓他們中咱們的計策。”
朝請秋還是有些遲疑,“即便他們真的是從西南來的人,可咱們這次的計謀,他們會不會中計?”
“不礙事,即便這次吳非不中計,我也有法子讓他在山陽鎮(zhèn)里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朝清秋點了點頭,既然云瀾如此信誓旦旦,多半是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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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教總壇之外,孫午和趙西已經(jīng)從院子里躍了出來。
剛才在屋頂偷聽的自然是他們兩個,當(dāng)時孫午不是沒有想著沖進(jìn)去殺了云瀾了事。
只是如今這里戒備森嚴(yán),那個守在窗口的青衣人也不像是個易與之人,只怕未必在他們二人之下。
縱然是能殺了云瀾,可他們殺人之后萬一一時之間沖突不出,到時候即便是以他們的修為,只怕也要死在那里。
“老趙,如今咱們?nèi)绾问呛茫靠磥硪獨⒃茷戇@小子如今是有些難了。如今咱們該咋整?”
趙西一笑,“既然單單靠著咱們自己已經(jīng)不行,那自然是要去找?guī)褪至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