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州城第一人民醫院,中醫院大樓。</br> 寧雨彤本來是下午才出診,但她還是一早上就過來,昨天護士長跟她說,之前找她看病的患者又來醫院了,但不巧她當時剛出完診,所以改到今天。</br> 寧雨彤不想耽誤下午正常出診,另外對患者也有印象,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堅持調理就能見效,于是便讓護士長幫忙約到今天上午,時間更從容,也能更好的為患者診治。</br> 趁著患者還沒來,寧雨彤將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整理的論文收尾發了出去。</br> 論文是師傅指導爺爺的那些關鍵中醫知識點,對當代中醫的許多領域有革新意義。</br> 師傅不喜歡張揚,不想他的名字出現在論文中被更多人知道,爺爺不肯白占這么大的功勞,于是寧雨彤在主稿人位置寫上‘無名(筆名)’。</br> 這么一來,論文的主要貢獻還是師傅的,師傅也不用出名,她和爺爺只占很小比例。</br> 想到師傅,寧雨彤心里充滿尊敬,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幾乎所有人都爭名奪利,但師傅卻視名聲為糞土,這種高風亮節的精神,足以令無數人汗顏。</br> 關鍵是,師傅還這么年輕,看淡名利卻超越那些七八十歲的老泰斗。</br> “師傅,絕對是中醫的希望!”寧雨彤攥緊小拳頭,一副堅定又驕傲自豪的模樣。</br> 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br> 寧雨彤回過神,準備推開門看看。</br> 在過去,醫院里醫鬧很多,醫患關系是極為敏感的話題,為此上面的相關部門開啟了全面整頓,整頓之后的醫療行業,已經很少能遇見醫鬧了。</br> 自從爺爺卸任院長之職離開,她辦公室里冷清不少,若是在過去醫院里有個風吹草動,肯定會有人主動過來跟她說,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至少三五個。</br> 人情冷暖,一比便知。</br> 不過她并不在乎這些,相反現在的冷清正是她過去一直想要的,沒人來打擾,也沒有那些七嘴八舌。</br> 咣鐺!</br> 辦公室門突然被撞開,是一個新來的實習小護士。</br> “寧醫生,你快躲起來,外面來了一群人,他們好兇,說是來找你的。”</br> 小護士一臉慌張,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剛才因為跑的太急,還在走廊里摔了一跤,把頭上的一根發卡摔丟了,一頭烏黑秀發凌亂的散落下來。</br> “找我?”</br> 寧雨彤邊說邊回辦公桌后找來消毒水和紗布,替小護士處理手上的擦傷。</br> “寧醫生,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呀!”實習小護士急的都要哭出來。</br> 她剛來醫院實習沒多久,之前經常被科里的其他護士針對,是寧雨彤幫她出的頭,其實也沒幫上什么大忙,只是警告一下那些年長的不要欺負新人。</br> 即便寧濟安已經不在中醫院任院長,寧雨彤也是主任醫師,身份擺在這。</br> 從那之后,實習小護士就把寧雨彤當恩人。</br> 寧雨彤愣了一下,把消毒水和紗布塞到實習小護士手里,“你自己處理傷口,我去看看。”</br> “寧醫生,別……”</br> 砰!</br> 辦公室的門這時被撞開,確切的說是被人用腳踢開,沖進來兩個中年漢子。</br> 門被踹開的一剎那,險些撞到寧雨彤,寧雨彤被驚的愣在原地,臉色瞬間煞白。</br> “誰是寧雨彤?”</br> “就是她!”</br> 兩個中年漢子不由分說,伸手就向寧雨彤抓過來,實習小護士沖過來擋在寧雨彤身前,大聲沖兩個中年漢子道:“你們干什么,不要傷害寧醫生。”</br> 啪——</br> 高個子中年漢子一巴掌抽在實習小護士臉上,小護士被打的啊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她爬起來想要繼續護住寧雨彤,但被緊跟著進來的幾個女人給抓住。</br> “小賤丫頭,你算個什么東西,敢管我們家的事,信不信我抓花你的臉!”</br> “你再敢出頭,老娘我打死你!”</br> “你還掙扎!?”</br> ……</br> 寧雨彤徹底懵了,回過神就要去幫實習小護士,結果卻被兩個中年漢子抓住。</br> 高個子中年漢子唾沫星飛濺,“姓寧的,你把我媽治死了,我今天弄死你!”</br> 矮個子中年漢子哭聲道:“我媽來醫院之前還好好的,就是感覺身體稍微有點虛,來你們第一人民醫院,就是想著大醫院正規,結果卻被治死了,這還有沒有天理王法,像這樣的黑心醫生,難道不應該遭報應么!”</br> 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兩個中年漢子的胳膊上戴著黑色袖箍,代表家里有喪事。</br> 門外,還有被治死老太太家的親戚二十多號人,這些人講辦公室門口死死堵住,醫院的保安想擠都擠不進來,醫生和護士幫不上忙,只能站在邊上看著。</br> “許大娘……去世了?”寧雨彤整個人呆住。</br> 這位許大娘人很慈祥,說話也很和善,寧雨彤記得第一次給許大娘號脈,許大娘十分自豪說孫子剛考上重點大學,他們老許家以后有好日子過了。</br> 許大娘家住在臨近市郊的地方,上了年紀但她也不閑著,每天都到外面撿瓶子賣,攢下的錢要留來供孫子讀大學,她本來不想來這大醫院看病的,感覺身體不舒服,就去小診所買點藥片吃,扛上個幾天就好了,一輩子都是這么過來的。</br> 這次來醫院是兩個兒子孝順,非要給她找好醫生做檢查,讓她能多過些年。</br> 許大娘第二次來復查的時候,還給寧雨彤帶來兩個大鵝蛋,說是自己家養的,另外還打聽寧雨彤有沒有男朋友,遇到合適小伙子要給寧雨彤介紹。</br> 患者有很多種,但像許大娘這么慈祥熱心的不多。</br> “就是你害死了我媽,我弄死你!”高個的中年孩子是許家大兒子,抓起兜里準備好的螺絲刀,就向寧雨彤的脖子扎過來。</br> “大哥,別沖動,殺了她你也得坐牢,咱們把她交給法律審判。”矮個的許家老二趕緊拉住大哥,用力搶下大哥手里的螺絲刀。</br> 鐺啷……</br> 螺絲刀掉在地上。</br> 寧雨彤臉色再次煞白,剛剛的一瞬間,她似乎嗅到死亡的味道……</br> 中醫院大樓頂樓,院長辦公室。</br> 慕元駒看著下方趕來的新聞媒體車輛,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冷笑,“好戲開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