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理成章，鞠禮投遞簡歷到占云文化的第二天，就收到了面試通知。
    只見了一個小小的行政主管兒，就得到了占云文化的offer——占云文化過五關斬六將的可怕面試流程，她完全沒有見識到。
    行政部門員工，試用期半年，試用期薪酬與正式薪酬一致；
    月薪6200元，五險一金，另外還有補充公積金，一年一次出國旅游福利，年終有至少2個月薪水的獎金……
    鞠禮早就知道占云文化的底薪高，福利好。
    除開寫進合同里的這些福利外，還有下午茶、各種節日小禮物，以及無數節假日等等。
    收到offer郵件后，她第一時間將電話打給了弟弟：
    “鞠靖！你老姐被占云文化錄取了！”
    “不是保潔！”
    “當然也不是門衛！”
    “不是保安！你姐我這身板兒當保安，扮鬼嚇退惡徒嗎？鞠靖你是不是找死！……當然是朝九晚五的正式工作，行政部啊！”
    ……
    夜色籠著繁華的城市，淅淅瀝瀝的雨聲像是大自然演奏的美好樂章。
    霓虹在雨夜里多了幾分迤邐神秘，江海市如同一位妖嬈的美女，在夏夜更動人。
    浦東低價群租房里，燈雖然關了，興奮的年輕女人卻無法入睡。
    明天就要第一天上班了，鞠禮亢奮的恨不得在床上跳舞。
    她伏在床沿，對過來陪她慶祝，在她床邊狹窄過道上打地鋪的弟弟道：
    “在黃浦區工作誒，香港廣場！哇，感覺人生已經達到了高i潮~”
    “刨去月租、伙食等花銷，我每個月至少能攢一千塊錢。加上年終獎和每年的加薪，很快我們就會有存款了。”
    鞠靖透過窗簾外照進來的燈光，望著姐姐的眼睛——燦亮如星子，生機勃勃。
    “你剛進入公司，買職場要穿的衣服、鞋、包包，跟同事應酬吃飯，都需要花錢。我照舊每個月給你打生活費，你先把自己包裝起來，過兩年薪水漲上去了，再考慮攢錢不遲。”
    他聲音沉沉的，溫柔又可靠，一點也不像個弟弟，倒像是哥哥。
    “不行，這些年你連新鞋都不舍得買，現在姐姐開始賺錢了，你也寬裕一些，應該考慮下自己了。”鞠禮不僅不想再要弟弟的錢，還準備攢錢給弟弟買房子呢。
    十年后，她肯定能攢不少錢，到時候加上弟弟手里的存款，應該夠弟弟在江海市付個首付。
    到時候弟弟也才三十出頭，在大城市三十多結婚并不算很晚。
    想到這里，她不僅沒有因為十年太久而難過，反而因為這個‘未來’而覺得興致勃勃。
    鞠靖并沒有說話，他坐起身，略嫌粗糙的大手在姐姐頭上一下一下的撫摸，像小時候媽媽哄他們睡覺一樣。
    “先別想了，你明天第一天上班，不能遲到，睡吧。”
    鞠禮點了點頭，抱著枕頭蹭在床沿，在弟弟的拍撫下，漸漸有了困意。
    她租的小小房間，大概只有十幾坪，過道上鋪了地鋪后，整個房間滿滿登登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
    但擁擠的空間里，此刻卻暖暖的。
    窗外雨聲漸小，淅淅瀝瀝的聲音令人心靜。
    直到鞠禮睡著，鞠靖才躺回地鋪上，他雙臂壓在頭下，直望著天花板。
    木板墻壁另一邊，住戶翻身的聲音，他都聽的到。
    躺在地鋪上，想要伸展手腳都不行。
    抿著唇，他又轉頭看向熟睡中姐姐的臉，昏暗的光打在她面頰，顯得她臉部曲線柔柔的。
    他的心也跟著酸軟起來。
    ……
    在兩人都熟睡后，鞠禮放在床頭的手機被點亮。
    【小秘書系統】的提示信息第9次彈出，企圖催促綁定了系統的‘貧窮打工妹鞠禮’能快些點開app。
    只見彈出的對話框上，仍只有幾排簡單的黑字：
    【恭喜宿主‘貧窮的底層打雜人員鞠禮’達成新手任務！】
    任務獎勵：幸運大轉盤抽獎券一張；
    是否現在使用：是/否。
    ……
    ……
    鞠禮被占云公司錄取了！
    ——很快，這條爆炸性的新聞，就在同班群里炸開了。
    全群恭喜，幾乎是建群以來最熱鬧的一天。
    其實大家都在詢問，她到底是靠什么方法，成功闖過占云文化的魔鬼式面試的？
    事實上，占云文化怎么會讓鞠禮參加面試，這就已經夠玄幻了啊。
    同班的孫虹回想到鞠禮之前還跟自己一樣，在小公司實習，打打文件，做做ppt整合，現在……鞠禮居然一躍飛升到占云文化工作了？
    居然真的成功進了占云？
    進了？？？
    牛b……
    鞠禮這是撞了大運了啊！
    難道占云文化招聘門檻變低了？
    孫虹想到這個可能性，立即火急火燎的精修了自己簡歷，并快速找到占云文化的簡歷投遞通道。
    與她想法一致的不在少數，好多同學表面恭喜，背后都一邊嫉妒嘲諷，一邊悄悄投遞簡歷到占云。
    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自己的簡歷石沉大海了。
    所以……鞠禮到底是怎么投的簡歷，怎么通過的面試啊啊啊啊啊？！
    ……
    ……
    進公司的第一天，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刺激。
    在一片如常工作、表情淡漠的員工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顯得格外神采奕奕。
    偶有路過的同事看到這位新同事的水嫩模樣，忍不住感慨：啊，年輕的生命真好啊，沒有被這個可怕的社會磋磨過的小天真……嘖嘖！
    鞠禮跟行政部一樣，都在頂樓38層辦公，與ceo同樓層。
    在陌生同事的各路打量中，領取電腦，簽署試用期合同，在公司進出的門邊錄入指紋（以后要憑借指紋進入公司），領文具等物，被安排工位就座……
    忙忙碌碌一上午，才勉強將這些工作做完。
    公司的衛生間在指紋門外面，鞠禮第一次使用指紋進入占云公司大門，站在門口壓了壓嘴角，才讓自己不至于沒見識的笑出來。
    如其他同事一般，她裝作忙碌的樣子，進門后朝著前臺妹子微笑了下，便左轉往行政部方向走去。
    結果穿著polo衫，配休閑褲的朱敬一雙手插著兜，迎面走來。
    “……”鞠禮。
    “……”朱敬一。
    看見鞠禮后，朱敬一心里糾結了一下，原本是因為興趣愛好一致，加上小姑娘聰明伶俐，他才想著幫一把的。
    可真到鞠禮進了公司，他又擔心小姑娘不知道分寸，與他說話態度跟之前一樣，失去了上下級差著十萬八千里的階級感。
    他正想著向她點頭示意，通過冷漠自持的態度，讓她知難而退。
    卻不想不等他點頭，鞠禮倒先表態了。
    她朝著朱敬一點了下頭，恭敬不失矜持的喊了聲‘二師兄’，便利落的與他擦肩而過。
    因為朱敬一姓朱，又是行政部一把手，許多下屬便尊重而不失親切的喊他一聲‘二師兄’，后來不知不覺就變成整個公司都喊他一聲‘二師兄’了。
    早上鞠禮被人事部的同事介紹給行政主管方菲，方菲簡單給她介紹了下同部門的其他同事，然后拉她進了行政部的工作群——她也是看群里大家跟朱敬一說話，知道大家都喚他‘二師兄’。
    她與朱敬一擦肩而過的很利落，如果說朱敬一擔心她對他的態度不夠尊敬，掉了他面子的話，那她就更害怕跟朱敬一走的過近了。
    她本來就是靠朱敬一開綠燈才爭取到進公司這個機會，如果跟他走的太近，豈不是給同事背后說閑話提供素材？
    朱敬一倒是很吃驚，這小姑娘怎么比他避嫌的更果決？
    原地停頓了兩秒，他忍住回頭打量下對方的欲i望，邁開步繼續自己的行程——今天是總裁鐘立言將總部改為江海市后，第一天在上海本部辦公室辦公。
    下午鐘總會進公司開會，朱敬一要提早吃飯，中午抽空睡個午覺，以便下午精神百倍的應對難搞的鐘姓ceo。
    ……
    午飯時間，公司里的人成雙成對的開始往外走。
    鞠禮現在誰也不認識，也不急著快速融入集體，想著自己出去隨便找點東西吃。
    張貝貝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鞠禮記得她，比她早兩天入職，燕大碩士，新聞專業的。
    小姑娘大概有一米六七，比鞠禮高小半頭，滿臉的沒心沒肺，蹦蹦跳跳到居禮工位，撐著桌子便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紹。
    說話的時候，小姑娘手腕上戴著的鈴鐺叮叮當當的響，青春無敵，活潑張揚。
    最后，鞠禮自然是跟張貝貝湊作對，小姑娘說是幫她慶祝入司，非要請她吃日式拉面。
    兩個人坐在桌邊，鞠禮吃的多，張貝貝說的多。
    她抬頭看張貝貝說話時彎彎的笑眼，有些羨慕對方討喜的長相、高挑的神采，以及這活潑又無憂無慮的性情。
    “你聽說過咱們公司的總裁不？鐘立言。”張貝貝很快便將話題轉到了公司內最高級別的八卦上。
    鞠禮仔細品味面條的彈滑，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聽說鐘老板25歲就結婚，娶了個超漂亮超仙的大美女，簡直是白月光界的招牌。不過兩個人成婚不到半年，就閃離了。后來都傳說鐘老板……”張貝貝說著朝著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同事潛伏在側，才湊近了小聲道：“男性那方面，不行。”
    一邊說話，張貝貝還露出咧嘴咋舌的表情。
    這種床上的事兒都能被拿出來八卦？傳謠言的人莫不是每天守在鐘老板窗下聽墻角。
    盡管心里不信，滿腹嘲諷，但鞠禮還是挑眉配合道：“真的嗎？”
    “真的。”張貝貝卻信誓旦旦的點頭，完全一副傳謠專業戶姿態，“之后到現在都快10年啦，鐘老板一大把年紀不僅沒有再婚，而且連緋聞都沒傳過了。”
    這一點倒是挺讓鞠禮吃驚的，鐘立言是一家娛樂公司的老板，那么就意味著，cj的時候他有機會接觸showgirl中的外圍，電視劇拍攝時有機會接觸各種女演員。
    男人的生物本能就是播種，就算智商高理性強能管住自己，像鐘立言這種機會多多的黃金單身漢居然沒緋聞，可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就算鐘老板不是那方面不行，恐怕也沒人愿意嫁給他。”張貝貝孜孜不倦。
    “為什么？這么有錢，而且才33歲，也很年輕啊，想嫁的多了吧。”
    鞠禮算了算，鐘老板明明才33歲，25歲結婚，過10年該35歲啊，這謠言吧？連年齡什么的都不太對的上啊。
    “什么啊，他是個工作狂！你等著吧，不出一個月，咱們公司就會裝修出一間一居室來，帶浴室的那種，到時候鐘老板吃住都會在公司。”張貝貝說罷，又忍不住繼續道：
    “聽說人事部那邊到現在都沒給總裁招到總裁特助，人家一聽說是給工作狂+虐待狂的鐘立言當秘書，給再多錢也不來。”
    “鐘老板吃人不成？”鞠禮笑問。
    “之前有個孕婦，懷孕九個月差點死在辦公室，最后孩子也還是沒保住。”張貝貝說罷，嚇的直瞪眼睛。
    兩個人吃面條的整個過程，都伴隨著張貝貝關于ceo鐘立言的恐怖故事——可以說是非常下飯了。
    回程鞠禮買了許多杯咖啡，一杯請張貝貝，一杯給自己，其他的則是給早上帶她簽合同的人事部小姐姐，以及她的直系上級行政主管兒方菲。
    到了38層，走出電梯間時，兩個人間關于總裁的話題仍在繼續。
    “總裁不會是gay吧？”鞠禮聽著張貝貝各種不像話的關于總裁的傳聞，忍不住開口問。
    “誰知道呢，我去上廁所，夫人你先回去吧。”張貝貝蹦蹦跳跳帶著一串兒鈴鐺聲，直奔衛生間——因為鞠禮的名字與‘居里夫人’同音，活潑的張貝貝干脆給鞠禮起了個外號‘夫人’。
    鞠禮轉頭就見公司玻璃門外，背身站著一個高壯的男人，似乎被關在了門外。
    他像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慢條斯理的轉頭過來探看。
    前臺小姐姐暫時沒在座位上，中午這會兒大家不是吃飯就是伏在桌上午睡，居然沒有人來幫男人開門。
    迎著男人的目光，她走到門口，與對方并肩了才轉頭打量他。
    黑色襯衫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雖然沒有戴領帶，卻有專配的單面精致袖扣——鞠禮因為學英語，專門去研究過英國的歷史風俗等，了解過高端紳士是會在袖扣這種細節下功夫的。
    恰巧鞠禮認識這個袖扣，單一對就要3800元。
    再往下，腰間是羅意威的，她也認識這個時尚品牌的logo。
    西褲筆挺，勾勒出男人筆直好看的長腿。
    腳上蹬的一雙鐵灰色稀有皮愛馬仕……
    這一身行頭，夠她活一年有余。
    她這才抬頭去看對方的臉，看起來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小麥色皮膚，濃長眉配單眼皮的長眼，有種冷峻的時尚感，配上梳理的一絲不茍的短發，精英氣十足，又透著股強烈的野性。
    鞠禮根據對方進不去公司，判斷對方是沒有公司出入指紋錄入的訪客。
    她一向不是個熱情的女孩子，對方顯然需要進門，也就是需要她的幫助。
    她也就沒客氣，將右手里的咖啡袋子往對方面前一遞，微笑道：“幫我拿下好嘛~”
    男人本來凝著臉等她開門，怎么也沒想到她會使喚自己，愣了下，才不自覺的在她自然而然送過來的動作下，接過咖啡袋子。
    鞠禮不顧男人的打量視線，淡定的將拇指按在指紋識別器上。
    小機器的液晶屏上立即顯示成功識別，玻璃門這才慢條斯理的滑動打開。
    “謝啦~”她頭也沒抬，客氣又有些疏離，轉手便從他手里拎過咖啡——
    要是別的女孩子，就算覺得對方只是不相干訪客，也多會因為對方的長相和這一身不俗衣著，熱情甚至諂媚幾分。
    偏偏鞠禮太有自知之明，對于釣個金龜婿什么的完全不奢望，以至于對待對方的態度，甚至有些蠻橫。
    男人看著拽拽的從自己手里拿走咖啡的小姑娘，雖然在微笑，卻沒有多看自己一眼就進了門。
    他聳了下眉，才邁開長腿往里走。
    這時，前臺小姑娘終于取了打印的材料回到座位處，一眼就看到了從門外走進來的男人。
    她立即頓住腳，有些緊張的禮貌喊道：“總裁好。”
    鐘立言沒有應聲，目不斜視的直奔右手邊，昂首闊步走向右方辦公區最里面的總裁辦公室。
    鞠禮此刻正左轉走到前臺長桌邊，聽到前臺小姐姐的話，身體瞬間僵住。
    她機械般慢慢轉頭，發現整個前臺方圓6米內都沒有其他男人了，且前臺小姐姐到現在都還朝著男人的背影行注目禮。
    “……”
    天啊，她方才都做了什么？
    還有……剛出電梯的時候，她和張貝貝在聊什么來著？
    總裁不會都聽到了吧？
    聽說……鐘老板超會裁人的！
    派保安拘捕游街，丟出去還要踹一腳的那種……
    張貝貝從衛生間回來，就見鞠禮拎著咖啡，怔怔的站在前臺桌邊，面如死灰。
    嗯？
    腫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