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這句話,顧挽摟上他的脖頸，只覺得心里酸酸脹脹的難受。</br> “你才不是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br> 她踮起腳,難得熱情主動地去吻他，有點放肆大膽,親完仿佛意猶未盡，還在她溫潤的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br> “……”</br> 季言初被她撩得淺淺抽了口氣,那短暫的陰霾瞬間就被驅散干凈,眼里的笑意清清亮亮的溢出來。</br> “熱不熱？要不要先洗澡？”</br> 他聲音溫柔得仿佛在呢喃，雙手捧著她的臉,拇指在她臉側無意識摩挲著。</br> 顧挽好像一秒都離不開他似的，距離拉開幾秒鐘，又迫不及待地往他懷里鉆。</br> 她含糊地應了聲，手臂又順勢摟在他的脖子上,像個樹袋熊一樣,吊在他身上不下來,略微撒嬌道：“你給我放水。”</br> 季言初不禁莞爾,像揉小貓似的哄：“好，我去給你放水。”</br> 他稍稍直起腰，想從她臂彎里出來,可懷里的人卻紋絲不動,有點耍賴地摟著他不放。</br> 季言初簡直哭笑不得：“顧挽小朋友,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這么粘人的？”</br> “嗯,我就喜歡粘著你。”顧挽坦然無懼的承認，并且又把臉塞在他頸窩深處蹭。</br> 出乎季言初的預料，她突然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季言初,我們一起洗吧？”</br> “……什么？”</br>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季言初喉結猛烈地滾了滾，眼里飛快掠過一絲驚喜的詫異：“你今天怎么……”</br> “這么乖？”</br> 后面幾個字，他仿若嘆息。</br> 敏感脆弱的神經仿佛被人彈了一下，顧挽心口呼吸皆是一顫，她突然抬眼，很認真的問他：“那你喜歡嗎，開心嗎？”</br> 季言初唇角的弧度明顯，聲音依舊輕輕的：“非常喜歡，特別開心。”</br> 他開心，她就開心，她心里也開始有光漏了進來。</br> 顧挽眨了下眼，點頭：“那就好。”</br> 季言初有點想笑：“所以你是為了哄我開心嗎？”</br> “是。”</br> 顧挽很誠實的點頭，并且又問他：“我還能做什么事讓你開心呢，你都告訴我，我可以努力。”</br> 季言初終于被她的話逗笑了。</br> 他眉梢愉悅地挑了挑，拿食指彎成勾，像逗貓咪一樣在她下巴脖頸處輕微的撓來撓去。</br> 明明很享受，還要得了便宜賣乖地假裝為難：“我覺得你太寵我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br> 在顧挽還沒想清楚這樣到底好不好的時候，他又很自覺地恃寵而驕，立刻笑著問：“真的只要是我高興的事，你都會努力嗎？”</br>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角眉梢皆彌漫著某種不知名的笑意，顧挽眨眨眼，雖有警覺，可牛皮都吹出去了，這個時候再反悔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br> 于是索性大方，痛快地點頭：“當然。”</br> 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季言初眉眼間的笑意更濃，他抵唇輕咳了聲，才說：“不是要一起洗澡嗎，待會兒……能不能別咬嘴唇？”</br> “？”</br> 顧挽抬眼看他，沒聽懂這話里的意思。</br> 季言初這才偏頭靠過來，帶著幾分痞壞，貼著她的耳廓說：“叫出來。”</br> 叫？？</br> 顧挽：“…………”</br> 這三個字仿佛有電，她心臟一陣瑟縮，人已經從頭麻到了腳。</br> “季！言！初！”</br> 幾乎不做任何思考，她一把將這個不要碧蓮的男人推開，還不解氣，又咬牙切齒地踢他一腳。</br> 然后再不想理他，頭也不回地往浴室跑。</br> 等她進了浴室，哐地一聲關然后上門，季言初依舊靠在那里，老神在在地等，等里面傳來水聲，他才不緊不慢的起身，去陽臺收了他和顧挽的睡衣。</br> 走到門口敲門。</br> “挽挽，開門。”他嬉皮笑臉的叫。</br> 浴室里傳來顧挽惱怒的吼聲：“我才不跟你一起洗。”</br> 他從善如流的點頭：“好，我只是給你送衣服，你過來拿一下。”</br> 顧挽拿浴巾裹著自己，將信將疑地走到門后，開了一條小縫，將手伸了出來：“拿”</br> 話音未落，外面的人輕推了下門，整個將她抱在懷里，下一秒，自己也跟著擠進去，順手利落地關上門。</br> “你這個人，真的是……”</br> 不久，浴室里的水聲重新響起，伴隨著其他的聲音，動靜很大。</br> 季言初將人抱在手上，看她臉上的潮紅俞漸俞濃，氣息不穩的問：“水是不是太熱了，要不要放涼水？我怕你缺氧。”</br> “……”顧挽已經缺氧得說不上話。</br> 但事實上，季言初看上去比她也好不了多少，顧挽也怕他缺氧，掙扎著下來，雙手搭在洗手臺的邊沿，勾著腰。</br> 明明被他欺負得眼角都紅了，還要回頭貼心地替他考慮。</br> “你看，這樣我就不會摔著，你也不用抱著我，你會輕松一些。”</br> “……”</br> 季言初神色猛地僵住，一瞬間，狂風暴雨般的情緒從他眼中席卷而過，似暴戾又似溫柔，把他雙眼都沖擊到通紅。</br> 這個角度，哪里會輕松一些？</br> 他不禁長長倒吸了口氣。</br> “……操。”</br> 他簡直快瘋了好嗎？</br> ……</br> 一夜瘋狂，顧挽后來累到沉沉睡著以后，季言初開始懊悔不已，半夜又爬不起偷偷給她抹藥。</br> 他輕手輕腳，才剛弄好，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連續響了幾下。</br> 伸頭看了一眼，是顧遠的微信。</br> 他下意識瞥了床上的姑娘一眼，無端心虛，低低咳了聲，幫她蓋好被子，這才拿著手機從房間里退出來。</br> 打開微信，顧遠一連發了十幾個崩潰大哭的表情。</br> 言哥對不起，任務好像失敗了，噫嗚嗚噫……</br> 季言初：……</br> 猶如當頭一棒，季言初站那里好半天才想起來問：能問下叔叔阿姨對我哪方面不滿意嗎，我可以改！</br> 等了一會兒，顧遠回：我不知道哇，沒來得及問，他們要揍我，我從家里逃出來了，現在在濱城呢。</br> 季言初：？</br> 季言初：你這話我怎么聽不懂？</br> 于是，顧遠一五一十的交代：不是你讓我試探一下我爸媽對你的看法嘛，不是你讓我每天不停的夸你嘛，我都照做了啊，我每天幾乎都要暗示他們好幾遍，你很帥，很優秀，將來和我遲早會是一家人。</br> 等等……</br> 季言初飛快打字：我怎么感覺哪里怪怪的？</br> 顧遠依舊覺得無辜：我沒覺得哪里有問題啊？</br> 隨即又憤憤不平的吐槽：結果他們罵我不學好，說我放著大把的美女不找，居然跟一個男人鬼混。我媽氣得都去廚房拿刀了，不是我跑得快，兄弟，你可能都見不到我了，嗚嗚嗚……</br> 季言初：……</br> 顧遠：所以，上飛機前，我給我媽發了條微信坦白，我說跟你鬼混的不是我，是我妹，言哥求你原諒我，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保命。哭到咬手絹.jpg</br> 季言初沉默良久，突然問顧遠：你住的是海景別墅嗎？</br> 是啊。</br> 聽他這么問，顧遠停止嚶嚶嚶，忽然來勁兒：我準備明天去海釣，你要來嗎？</br> 季言初簡直氣到磨牙：看到那一望無際的大海沒有？</br> 顧遠：嗯？</br> 季言初：現在下樓，拔腿狂奔，然后不要猶豫地一頭扎進去吧！</br> 顧遠：……</br> …</br> 因為每天上下班都有顧挽陪著，季言初暑假期間就沒有特意調年假，爭取把假期都攢到年底，想著這樣等顧挽回家過年的時候，他才有時間偷偷去迎江看她。</br> 八月底，臨近開學的前一周周末，季言初帶著顧挽又去了一次小翁山。</br> 外面的天氣炎熱，山里依舊清涼愜意。</br> 半山寺和一年之前幾乎沒有變化。巍峨壯觀的寺廟，靜靜佇立山間，暮鼓晨鐘，幽靜淡然，時間仿佛在這里也都放緩腳步，變得極輕極緩。</br> 午飯依舊是在廟里用的。在齋堂吃飯的時候，季言初又遇到去年那個胖胖的小和尚。</br> 小和尚機靈又聰明，記憶力還超好，居然還記得季言初，遠遠的看到他，這次也不叫施主了，直呼他：“有糖哥哥，有糖哥哥。”</br> 他屁顛屁顛跑到季言初面前，脖子前的佛珠都晃到了后背。</br> 季言初被他可愛的小模樣逗得直笑，彎腰半抱著他，替他將佛珠整理好，才笑著說：“小師父，你這一年又瘦了不少啊？”</br> 小和尚嘿嘿笑了兩聲，還挺自豪的說：“我很少吃巧克力，都是吃你那種魔法糖，所以瘦了好多。”</br> 顧挽瞥一眼他比去年更肉的小臉，又瞥一眼瞇眼鼓掌，說“好厲害”的男人。</br> 不輕不重地哼了聲：“撒謊精。”</br> “兩個都是。”她強調。</br> “咦？”</br> 聽到顧挽說話，小和尚注意力立刻轉到她身上，黑溜溜的大眼睛撲閃地眨了兩下，然后才回頭問季言初：“有糖哥哥，你今年又帶老婆來求子啊？”</br> “咳咳咳……”</br> 顧挽直接被他這話嗆著了，咳得臉通紅。</br> 季言初則捂著肚子笑出了聲，也不否認，而是問他：“你怎么就知道她是我老婆呢？”</br> “因為去年也是這個姐姐啊。”小孩子單純，理由也很簡單。</br> “哦，有道理。”季言初居然還一本正經地點頭附和。</br>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顧挽一眼，在接受到對方惱怒一瞪之后，繼續沒皮沒臉的問小和尚：“我今年給你帶了兩袋糖，你還會不會送我們姻緣簽呢？”</br> 聽到有糖，小和尚高興得直蹦跶，小雞啄米的點頭：“送送送，送你們一百個。”</br> “一百個太多了，兩個就行。”</br> 季言初伸出剪刀手比劃了下，越說越來勁兒：“最好一個小言初，一個小挽挽，湊個好，圓圓滿滿。”</br> 小和尚沒聽懂，點頭跟著瞎承諾：“行行行，沒問題。”</br> 聽到這里，顧挽終于忍不住，拿腳去踢季言初：“你要不要臉？”</br> 季言初索性臉皮厚到底，搖頭：“不要，要寶寶。”</br> “自己生。”</br> 顧挽臉紅，不想理他，丟下這么一句就要走。</br> 可最后還是被季言初拽了回來，去小和尚蹲守的觀音殿去求了兩支簽。</br> “二位天命姻緣，富貴夫妻，求孕得子，將來必定偕老百年吶！”</br> 戴著老花鏡的主持，解簽的臺詞都懶得換，不過這次季言初沒再打斷，跟著他搖頭晃腦地照單全收。</br> 后來下山的時候，顧挽忍不住問季言初：“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兒？”</br> 季言初想了想，說：“看吧，長得漂亮可愛的就喜歡。”</br> 顧挽點點頭，想起小和尚的樣子，也說：“嗯，那個小和尚是挺可愛，肉嘟嘟的，看著就想捏。”</br> 季言初眉頭略挑，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你小時候也挺可愛的，也是一臉嬰兒肥，肉嘟嘟的。”</br> 他微瞇了下眼，想起十三歲的顧挽，總是一臉少年老成的小女孩，心口不由柔軟，故意調侃她：“不過你那時候可比小和尚難哄多了。”</br> “我記得第一次給你糖吃，你還不要，當時又不熟，我還挺尷尬的。”</br> “尷尬？”</br> 顧挽回頭，一臉不以為然：“我怎么看不出來你尷尬？”</br> “你別把騙小孩子幫你寫作業的事掐掉不說啊？”她故意拆他的臺。</br> 季言初憨憨的笑，兩人就這么拌嘴一直走到山下。</br> 臨上車前，顧挽忽然叫住他，很正經的說：“季言初，你要真想要孩子的話，得再等兩年。”</br> “再等兩年，我就畢業了。”</br> 季言初一愣，反應了半秒立刻解釋道：“沒有，我跟小孩兒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我不著急的。”</br> “嗯。”</br> 顧挽點頭，仿佛沒聽他的解釋，兀自盤算：“雖然我不在意，但最好程序步驟不能亂，咱們得一步一步來。”</br> “先見家長，再結婚，最后才能要孩子。”</br> 她抬起頭，面露一絲羞赧地盯著季言初，唇角又抿著一絲得意的笑：“所以今年過年，你跟我一起回家吧？”</br> “讓我爸媽看看你，咱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一起過年。”</br> “……”</br> 季言初瞳孔驟縮，震驚到有點說不出話。</br> “阿姨和叔叔不是……不同意嗎？”僵了半晌他才突然想起來。</br> 顧挽偏頭：“誰說的？”</br> “你哥。”</br> “你別聽他的。”</br> 顧挽揮手，嗤之以鼻：“他在我們家算個屁！”</br> 作者有話要說：顧挽：你說說，這么重要的事你交顧遠，能不給你辦砸了嗎？</br> 季言初：說得對，還是我家挽挽靠譜！</br> 名存實亡顧家長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