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秋頓時睜大了眼睛，唐悅也皺著眉頭，道：“你姐姐？那不是個偷夢鬼么？”
    護士眨了眨眼睛，道：“偷夢鬼是什么？”
    唐悅見她這樣問，于是解釋起來：“偷夢鬼就是偷取你夢境之中最恐怖……”
    護士卻是揮了揮手打斷他，道：“我不聽你這些沒用的，什么偷夢鬼啊，聽都沒聽過。”
    張欣秋看著護士，想了想，她的模樣的確和昨晚上那個女孩有一些相似，她說的不太像是假話，于是對她道：“你繼續說。”
    于是她又將目光看向了張欣秋，繼續壓低聲音道：“我姐姐啊，她本來也是一個護士的，可是一年前她男朋友死了，整個人就變得神經兮兮的，到了晚上就愛把一些男人看做是她的男朋友，和他親昵……但是最后要害死他！”
    張欣秋皺了皺眉，看她說的這并不是假話，可是昨天遇見的那個女孩也沒啥和張欣秋親昵啊，就是聽張欣秋念詩來著，這也算親昵？再說了，我不是個女的嗎？
    不過張欣秋將這個疑問隱藏在心里，然后問：“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因為有一天我看見她了啊。”護士眨了眨眼睛，道：“我看見她在陽臺和一個男的親來親去的，后來突然將把那個男人丟下陽臺去了。”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都好幾個了呢。”
    唐悅這時候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沒有報警？”
    張欣秋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于是道：“是啊，怎么你姐姐過了一年了還在你們醫院繼續害人？”
    說出來后心里卻立馬有了答案，她姐姐是鬼，鬼殺人當然是警察抓不到的了。
    護士道：“報警了呀，可是每次來警察都查不出所以然，每次摔下去的人，身上都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跡，也找不出一點證據，整個醫院的監控都翻遍了也還找不到一點痕跡……所以最后都是判斷為自殺。”
    果然，護士的這一番話更加確定了張欣秋的想象，恐怕她姐姐早已死去，而現在游蕩在醫院的，不過是她的魂魄而已，是她的怨念，她可能當時死去和男人有關，所以便仇恨起所有男人來，所以便要殺掉見著的男人。
    看來這個護士還不知道她姐姐已經死去的事實，還在以為自己姐姐只是神經錯亂而已。
    “那你既然見到了你姐姐行兇，那你怎么不去指證她？”張欣秋又問道。
    她搖了搖頭，道：“她怎么說也是我的姐姐嘛，我總不能指證自己的姐姐呀。”
    “那你又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這些？”張欣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因為你是第一個從她手下活下來的人呀！”
    張欣秋點點頭，之后又和護士聊了兩句，不過都是些什么沒用的信息，倒是得知了她叫李雪，她那個姐姐叫李夏。
    大概快到十二點的樣子，李雪就坐起身來，和張欣秋們說她值夜班，得回去守著，要是有人查崗就不好了。
    張欣秋點點頭，讓她回去了，她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過頭來對張欣秋們神秘地說：“你們可要小心點哦，我姐姐一次不得逞，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的！”
    說完關上門就離開了。
    見李雪離開，這時候唐悅偏過頭來對張欣秋說：“你覺得她說的真話的幾率是多少？”
    張欣秋搖了搖頭：“百分之五十，對半吧。”
    因為張欣秋也不了解這其中的事情，看李雪今晚上做的事情，的確有些奇怪，可是她說話的語氣，又不太像是假的，所以這樣判斷。
    “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唐悅又問張欣秋道。
    張欣秋重新回到病床上，睡了下來，然后道：“等吧，李雪說她姐姐今晚上還會來找我，我就等她來找我。”
    唐悅沉吟了一會，又道：“用不用做些保護措施什么的？”
    張欣秋轉頭望著他，道：“你說這話怎么有歧義似的……”
    他先是一愣，隨后也笑起來，將枕頭向張欣秋扔來，笑罵道：“我是說在病房里布點陣啥的！”
    張欣秋也笑著將枕頭丟給了他，枕頭就這樣被張欣秋們一直拋來拋去的。
    不知不覺中，張欣秋和唐悅關系也近了一些，不像是之前張欣秋恨不得殺死他那種感覺，不過想到葉夢婭，張欣秋還是有些膈應。
    很快，指針就指到十二點了，張欣秋看著那個數字，接過唐悅的枕頭不再仍過去，好好地放在床上，然后道：“行吧，先睡吧，就等李夏來了……你可不要真睡著了。”
    唐悅有些擔憂，道：“真的不用布陣？我看你昨天的遭遇，那個李夏似乎挺厲害的，你都沒注意就著了她的道了。”
    張欣秋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吧，布陣了之后我怕她不敢來，以后就找不到她了，你也聽李雪說了，她會害人，如果今天我們遇見了她還放她繼續害人，那以后傳出去怎么得了？”
    唐悅想了想，說也是，于是布陣的想法就作罷了，向張欣秋扔來一個瓶子，道：“這是風油精，如果感覺自己中招了，就在太陽穴涂一點，刺激一下就醒來了。”
    張欣秋收下了那綠色的瓶子，關了燈，睡了下來。
    接著就是萬籟寂靜了，漆黑的病房里，張欣秋和唐悅卻仍然睜著黑黑的眼睛，等待著來客的到來。
    就這樣一直等著，一點，一點半，兩點，兩點半……
    就在張欣秋等的都困了，以為李夏不會來的時候，這時候窗外卻吹來了一陣風。
    張欣秋皺了皺眉，窗子是關著的，張欣秋可記得清清楚楚，張欣秋扭頭看向窗子邊去，那窗口是緊閉的，可是窗簾此時卻像被風吹起一樣，風也吹拂在張欣秋的臉上。
    來了。
    一只手突然出現在了窗子外邊。
    “咚咚，咚咚。”
    像是在敲擊，這輕微的敲擊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是那么明顯，仿佛深入到大腦皮層。
    張欣秋將頭埋入一些到被子里，只留下眼睛，佯裝睡著，實則將風油精放在鼻子前。
    這種有刺激氣味的液體，最能讓自己清醒。雖然只是小小的一瓶風油精，卻對于防止鬼魂迷惑有著大作用，一般來說，走夜路如果怕被鬼迷惑遇見鬼打墻，就可帶著一瓶風油精，時時刻刻刺激著自己，便不會著道。
    而張欣秋如今將風油精放在鼻子前，正是這個道理。
    那敲擊聲持續了一會，便停止了下來，風也停了下來，張欣秋有些納悶，這李夏不會是嚇了張欣秋一會就走了吧？
    可是下一秒，一個女人的身影卻突然坐在了窗臺之上，她側對著張欣秋，長發隨風飄起，一聲白色的衣裳也隨著黑發飄起。
    那面貌，正是昨日陽臺遇見的李夏。
    李雪沒有說錯，昨天張欣秋沒有死去，如今李夏來找張欣秋了，她要張欣秋完成昨日該完成的事情。
    見她來了，張欣秋也沒必要裝睡了，穩住聲音，盡量讓自己顯得十分淡定，道：“你來了。”
    她似乎早已知道張欣秋是佯裝睡著，頭也不偏過來。
    “你想要我死，是嗎？可是我和你素不相識，你又何必如此大的執念呢？…而且，我是個女的。”張欣秋繼續沉聲道。
    她忽然意外地笑了起來，轉頭看著張欣秋，眉眼全是笑意，她的嘴唇似血液那般紅，笑起來露出整齊白凈的牙齒，道：“我看到你的夢了！”
    張欣秋心中猛地一驚，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立馬消失一樣，張欣秋猛地吸了一口風油精的氣味，可是沒有用，眼前的場景像是無法避免般地扭轉起來。
    鮮血，河，星空……一切都是紅的，血一般濃稠的紅，張欣秋就被這濃稠血液包圍著，血腥味道充斥張欣秋的鼻腔，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紅的。
    張欣秋大驚著坐了起來，努力地將風油精往頭上涂抹，可是沒有用，眼前的場景還在不斷變幻，血河流淌起來，張欣秋就身處在血河里。
    不……不……不……
    張欣秋驚慌這，還在不斷地往手上倒著風油精，可是倒著倒著，手上的風油精卻突然變成了一顆眼珠子。
    張欣秋嚇了一大跳，將手上的東西猛地扔掉。
    而就在這時候，一顆人頭逐漸從血河里浮了起來……
    不……
    張欣秋絕望地看著鮮血逐漸自人頭上面流動，面目也清晰起來……
    他在血河里摸了摸，找到了那顆被張欣秋丟棄的眼睛，然后安回了自己的眼眶，木訥地看著張欣秋，忽然問道：“你怎么不救我呢？張欣秋你救救我啊……我好痛啊……”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那柄肉色的長槍貫穿她的胸膛，生命力源源不斷地流到槍口上，從她身上消失。
    “這是假的，這是假的！”張欣秋不斷地告訴自己，搖著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幻想。
    李帥將手撫上了張欣秋的腦袋，將張欣秋的腦袋固定住，張欣秋驚恐地看著他的臉，他忽然變得很溫柔起來，柔聲道：“我不怪你啊，你只是，救不了我而已啊……”
    心中的一切防線全部崩潰，眼淚不可抑制地從張欣秋眼眶中流了出來，什么幻想，什么真假，此刻都不管了，此刻的張欣秋只想將李帥擁入懷中。
    張欣秋攤開雙手，緊緊地抱了上去，感觸是那樣地真實，好像他還沒走，她就在張欣秋的面前。
    他笑著，摸著張欣秋的頭。
    忽然，她整個人開始變得虛幻，張欣秋的懷抱越來越緊，可是到最后卻什么都沒有保住……
    張欣秋怔怔地看著那虛幻的身影，他笑著看著張欣秋，逐漸沉入血河里……
    “不……不，李帥？”張欣秋慌張地試圖拉住他，可是觸及身體的時候卻什么都沒有摸到，如同投影一般。
    他漸漸地沉入了血河，洶涌的血水蓋過她的臉頰。
    他的嘴唇張了張，說的是：再見。
    “不！”張欣秋狂吼著，她已完全沉入血河，而就在此時，血色的天邊一道身影疾馳而來，似攜千軍萬馬。
    張欣秋抬起頭，怪物就立在天邊，他的千軍萬馬之前。
    憤怒的盡頭是什么呢？是絕望嗎？
    張欣秋想可能是的，此時的張欣秋已做不出半分表情了，到了憤怒的盡頭，心中反而是異常的平靜。
    張欣秋緩緩從血河之中浮了起來，粘稠的血液從張欣秋身上滑落，張欣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藍色的血液正在蔓延，將張欣秋身體每一個角落都蛻變，張欣秋還看見張欣秋的手上長出了黑色的角質，鱗片一層一層從張欣秋皮膚之中生長而出，將張欣秋整條手臂都包裹，然后一層接一層的扣緊，發出金屬的響聲。
    張欣秋的半邊臉也長出了這種鱗片，此時張欣秋的好像一只怪物，可是張欣秋居然并不驚訝，好像這一切都很平常一樣，理所應當。
    張欣秋看著天邊的怪物，從虛空中一抓，一柄肉色的巨劍便出現在張欣秋手中，巨劍被張欣秋長滿鱗片的手掌握住，從中發出顫鳴聲響來。
    “哐！”
    一只眼睛猛地從劍身之上睜開，劍身上的肉膜更加厚重了，肉膜絲絲縷縷爬在張欣秋的手上，連接鱗片下的皮膚，要把整把劍都和張欣秋連接起來。
    張欣秋看著這些變化，心里只有平靜，只有平靜……還有無盡的力量。
    “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張欣秋心跳的聲音，每個人每天每時每分每秒，無論在什么時候，只要他想，便能夠聽到這最悅耳的生命的力量。
    可是那個失去了心的小男孩，卻永遠聽不到了，他的心被永遠地埋葬在那片野花搖曳的田畔了。
    張欣秋舉起長劍，氣作游龍，爾后沖天而上，飛躍著將巨劍高高舉起，劈向了怪物的千軍萬馬。
    這是怪物與怪物之間的爭斗，無人可止。
    怪物揚起他的頭，露出譏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