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衣服是新做的，三少爺還沒穿過，大少爺先將就一下吧。”</br> 花容小心的把衣服搭在耳房的屏風上，屏風后水聲陣陣，是江云飛在洗澡。</br> 雖然屏風擋住視線，花容什么都看不到，臉還是控制不住有些發熱。</br> 好在江云飛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換好衣服出來。</br> 江云騅和江云飛的身形差不多，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合身的，只是江云飛的衣服要稍微花哨一些，和江云飛冷冰冰的氣質不太相符。</br> 屋里很安靜，花容不知道說什么好，腦袋一熱，沖江云飛豎起大拇指說：“好看！”</br>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不知是夸江云飛好看還是夸衣服好看。</br> 說完花容就想找個地洞鉆起來，江云飛卻拿了一錠金元寶給她。</br> 花容愣住，江云飛問：“怎么，不是要賞？”</br> 他以為花容夸他好看是為了討賞。</br> 花容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聽到這話連忙跪下：“奴婢謝大少爺賞！”</br> 夜已深了，江云飛沒有久留，很快離開。</br> 花容喂江云騅喝了醒酒湯，又打來熱水幫他擦身子。</br> 一個人做這些挺吃力的，好在江云騅的酒品還算不錯，夜里沒再折騰，花容不放心，在床邊守了一夜。</br> 天快亮時，花容困得不行打了會兒盹兒，迷迷糊糊間聽到一聲厲喝。</br> “不要！”</br> 江云騅自夢中，蹭的一下坐起來，他的語氣難得慌亂，甚至夾雜著一些痛苦。</br> “少爺，你做噩夢了嗎？”</br> 燈油燃盡，屋里一片昏暗，花容問著起身要去倒水，被江云騅拽進懷里緊緊抱住。</br> 像是怕她會消失不見，江云騅很用力，用力到恨不得把花容嵌進自己的骨血中。</br> 花容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氣，卻沒有說話，只安靜的讓他抱著，等他平復情緒。</br>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云騅的心跳恢復正常，拉著花容重新躺下。</br> 今天初一，一早要去沁瀾院請安，還有不少事要做的。</br> 花容輕聲道：“少爺，奴婢要……”</br> “閉嘴！”</br> 江云騅沉沉命令，不容拒絕的拉上被子把花容圈在胸膛。</br> 被窩很暖和，還殘留著些許酒氣，花容僵了一會兒，到底沒能敵過洶涌的睡意，再睜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br> 花容一驚，連忙坐起來。</br> 江云騅已經醒了，卻還悠哉游哉的躺在床上。</br> 花容抱著一絲僥幸問：“少爺，你去主院請安回來了嗎？”</br> “沒去，”江云騅毫不猶豫地回答，還把鍋推到她頭上，“你一直壓著我的胳膊不讓我走。”</br> 他沒了從噩夢中驚醒的慌亂，恢復素日的桀驁不羈，眼底噙著些許興味，故意逗花容玩兒，想看她驚慌害怕。</br> “都是奴婢的錯。”</br> 花容迅速認錯，卻不像之前那樣六神無主，立刻拿了干凈衣服伺候江云騅更衣。</br> 收拾妥當，兩人一同前往沁瀾院。</br> 已經快到午時，來請安的人都領了打賞離開。</br> 忠勇伯不在，殷氏剛和管事確認了完給各家送禮的禮單，見江云騅進屋，淡淡的責備了一句：“怎么這么晚才來？”</br> 江云騅滿不在意：“在他眼里我就是廢物，來的再早他也不會帶我去皇陵。”</br> 江家是武將世家，祖上有人立下的功績太高，被葬入了皇陵，忠勇伯每年初一都會去皇陵祭祀。</br> “今兒才初一，你就不能好好說話？”</br> 殷氏橫了江云騅一眼，到底還是心疼，片刻后又放軟語氣關心他大醉一場腦袋疼不疼，會不會難受。</br> 江云騅不想聊這個話題，態度很敷衍，殷氏知他油鹽不進，嘆了口氣，止了話題，拿出一個厚實的紅包給他。</br> “過完年你就二十一了，做事穩重些，別總氣你爹。”</br> 江云騅收紅包收的很爽快，嘴上答的卻是：“是他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的。”</br> 殷氏氣結，想到大過年的，沒與他爭辯，看了花容一眼，招招手道：“過來。”</br> 花容恭敬的上前，下一刻手里多了一個福袋。</br> 花容沒想到殷氏會給自己打賞，不由得詫異，殷氏定定的看著她，意味深長的說：“以你的出身原本是沒有資格在三少爺身邊伺候的，但三少爺很看重你，非要把你留在身邊，我也不說什么了，只要你把那些心思用到正道上，好好伺候三少爺，府里虧不了你。”</br> 花容忙跪下謝恩。</br> 在沁瀾院用過午飯，花容才跟著江云騅回執星院，江云騅讓花容幫自己按了會兒肩才從懷里摸出一樣東西丟給花容，漫不經心道：“昨晚辛苦了，這是給你的，可別說我這個做主子的虧待你。”</br> 江云騅丟的隨意，花容差點沒接住，定睛一看，手里的是只圓滾滾的金兔子，兔子眼睛大大的，前肢交疊在一起，像是在拱手拜年，嬌憨可愛。</br> 兔子是實心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比殷氏賞的金瓜子分量重多了，還殘留著江云騅的體溫，有些灼人。</br> “大夫人已經打賞過奴婢了，少爺不用……”</br> 花容話沒說完，江云騅就沉了臉，幽幽地問：“怎么，別人給的你都收，我給的你就不要？”</br> 這話有些嚴重了，花容連忙搖頭，乖乖收下兔子。</br> 沒多久，江云嵐派人送來禮物，花容也有份兒，是一串白瑩的珍珠項鏈。</br> 下午還是不斷有人送禮物來，花容也讓隨風帶人把準備好的禮物送出去，吃過晚飯才慢慢拆禮物。</br> 這些禮物都要記上冊子，還要謄抄一份交給管事，一來方便回禮，二來也方便管理，免得有遺失。</br> 江云騅對這些不甚在意，在一邊看書，交給花容全權負責。</br> 花容把東西拆完放好，最后拿著一個茶餅來到江云騅面前。</br> “這個沒有寫名字，奴婢也不記得是誰送進來的，少爺可有印象？”</br> 茶是很普通的普洱茶，并不貴重，但包的很用心。</br> “不記得，扔了吧。”</br> 江云騅看了半晌才回答，卻在花容準備扔掉的時候又搶了回去，鄭重地收進抽屜里。</br> 花容腦子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這茶餅可能是出自齊王妃蕭茗悠之手。</br> 可齊王妃之前不是都要跟江云騅撇清關系嗎，送這個茶餅來又是什么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