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騅是負心漢的事對衛嫣的沖擊有點強。</br> 當天夜里衛嫣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成了那個被江云騅拋棄的婢女，傷心欲絕的從河邊躍下。</br> 那個夢異常的真實，醒來后，強烈的窒息感讓衛嫣后怕不已。</br> 她的手腳冰涼，真的像是剛從冰涼刺骨的河水里爬起來的。</br> “小姐可是做噩夢了？”</br> 秋蘭聞聲趕來，掛起簾帳幫衛嫣擦汗。</br> 衛嫣點點頭，起身的時候，突然感覺后腰刺痛了下，像是有人用針狠狠扎了她一下。m.</br> 衛嫣皺眉，下意識的摸了摸，后背皮膚很光滑，什么印記都沒有，衛嫣又讓秋蘭查看了一番，也沒發現有針眼或者出血的地方，只是那塊胎記比平時要紅一些。</br> 秋蘭想了想說：“許是前些日子總是下雨太潮濕了，奴婢一會兒就把床褥都換一下。”</br> 那點疼很快就過去，衛嫣也沒察覺到有其他不適，點頭應下。</br> 吃過早飯，衛嫣和往常一樣準備去小佛堂陪衛夫人禮佛，剛出門，冬梅便慌里慌張的跑來：“小姐，不好了不好了！”</br> “大早上的小姐好著呢，你胡說什么，叫夫人聽見仔細你的皮！”</br> 秋蘭板著臉呵斥，冬梅吐了吐舌頭，拉著衛嫣說：“小姐，有個女人撞死在平西王家門口了！”</br> 衛嫣眼皮一跳，秋蘭也有些被嚇到，問：“為什么呀？”</br> 平西王妃死后，平西王就一心撲在了行軍打仗上面，怎么會有女人撞死在他家門口？</br> “那個女人說她是平西王養的外室，還為平西王生了個女兒，現在平西王死了，她也覺得活著沒意思了，不如殉情下去侍奉王爺和王妃。”</br> 平西王對平西王妃的深情在夷州眾所周知，現在突然冒出個外室，還有了女兒，眾人的八卦之心全都被勾了起來。</br> 秋蘭也被驚到，忍不住問：“怎么會這樣？那個女人會不會是在撒謊？她女兒真的是平西王的嗎？”</br> “這誰知道呀，平西王都死了，也沒辦法滴血驗親，”冬梅聳聳肩，隨后又道，“但那個女人也沒貪圖什么，就這么一頭撞死了，如果是撒謊，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br> 那女人的話的確很離譜，但加上一條人命，信的人便多了。</br> 衛嫣昨天還在想，江云騅和平西王是親兄弟，怎么一個忠貞不移，一個見異思遷，沒想到今天一醒來，平西王也變成了俗人。</br> 不過這件事還有疑點，衛嫣沒有完全相信，輕聲問：“那個小姑娘在哪兒？”</br> “被老爺帶回衙門問話了，他們都說她和平西王長得挺像的。”</br> 也就是說，很多人都覺得那個小姑娘是平西王的血脈。</br> 不知為何，衛嫣胸口有些滯悶。</br> 連平西王都熬不過世俗欲望，這世間難道就沒有從一而終的男子了嗎？</br> 衛嫣陪衛夫人禮完佛，衛湛就派人把那個小姑娘送到了家里。</br> 平西王已經死了快半年了，小姑娘的母親也當場撞死，這事鬧得這樣轟動，在證實她的身份之前，只能先把她安置在府里。</br> “你叫什么名字？”</br> “回夫人，民女叫葉念。”</br> 葉念穿著一身草綠色衣裙，烏發攏到右肩編成一個長長的辮子，一雙眼睛又黑又大，眸子很亮，像是價值連城的黑玉。</br> 目睹母親撞死，葉念痛哭了一場，眼眶紅腫的厲害，看衛夫人的時候還有些怯生生的。</br> 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br> 平西王妃死后一年，平西王就因為思念亡妻白了頭，衛嫣以為平西王就算養外室，也該是幾年之后的事，可眼前的葉念和她差不多高，至少也有十三四歲了，也就是說，平西王妃死后可能不到一年，平西王就養了外室。</br> 那平西王的頭發是白給誰看的？</br> 衛嫣越想越覺得諷刺。</br> 葉念的身份特殊，若證實是平西王的血脈，說不定要接回忠勇伯府去，衛夫人又問了幾個問題，便安排人去給葉念收拾院子，又讓衛嫣拿幾套沒有穿過的新衣服給葉念穿。</br> 衛夫人安排的周到，葉念聽著聽著落下淚來，跪下磕頭：“多謝夫人小姐收留之恩，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求夫人讓我為母親斂尸！”</br> 提到母親，葉念哭得十分傷心。</br> 衛夫人被她感染，有些心疼，親自上前把她扶起來，溫聲道：“你母親的尸首要暫由衙門保管，等過些時日查清楚真相，自然會安排人安葬她的。”</br> 葉念又謝了恩，臉上染了淚痕，柔弱卻堅韌。</br> 衛嫣沒有見過平西王，看不出葉念和他長得像不像，但從這第一面來看，葉念是個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和保護欲的小姑娘。</br> 但衛嫣見識過白夕霧裝柔弱的手段，還是保持著警惕，沒有完全把葉念當作弱勢方來看待。</br> 衛夫人又安慰了葉念幾句，讓人帶她去洗漱休息，衛嫣也回去找衣服給她。</br> 冬梅有些不解，小聲嘀咕：“小姐，夫人為什么要拿你的衣服給她穿呀，就算她真的是平西王的女兒，也不過是個外室之女，如何能與小姐相提并論？”</br> “你是不是傻？”秋蘭怒其不爭的戳了戳冬梅的腦門，“平西王沒有子嗣，如果她真的是平西王的女兒，就算是外室之女，也會得到忠勇伯府的重視，夫人不是看得起她，而是顧忌忠勇伯府，再說了，咱們小姐難道會差這幾套衣服嗎？”</br> 衛嫣不缺衣服，所以葉念不是平西王的女兒，給她幾套衣服穿，衛嫣也沒什么損失。</br> 衛嫣很快找好衣服，又拿了些適合葉念的首飾讓秋蘭一并送去。</br> 沒多久，葉念換好衣裙，戴上首飾來向衛嫣道謝。</br> “衛小姐的衣服很漂亮，穿著也很舒服，多謝衛小姐不嫌棄。”</br> 葉念的五官生的很好，儀態也不錯，換上衛嫣的衣裙后，整個人都多了貴氣，確實不像是尋常人家養出來的女兒。</br> “葉姑娘不用這么客氣，你既來到府里，就是府里的客人，理應好好招待，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盡管提。”</br> “好，”葉念點頭，而后試探著問，“我聽說忠勇伯世子也在府里住，他……真的很兇嗎？”</br> 按照輩分，她該喚江云騅一聲三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