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世子不熟，不敢妄下評議，等葉姑娘見到他就知道了。”</br> 不管葉念的身份是真是假，這都是忠勇伯府的家事，衛嫣不該多嘴。</br> 衛嫣的態度不算熱絡，葉念眼底閃過失落，隨后不知想到什么，歉然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還請衛小姐恕罪。”</br> “我沒有怪罪葉姑娘的意思，葉姑娘不必想太多。”</br> 衛嫣解釋，又與葉念說了幾句話，才讓秋蘭送她離開。</br> 昨晚一直做夢沒睡好，衛嫣有些累，準備補會兒覺，剛脫下外衫，窗戶吱呀響了一聲，下一刻，江云飛翻進窗來。</br> 他穿著藍白相間的學子服，明顯是剛從蘆山學院回來的，這會兒時辰尚早，他沒想到衛嫣脫衣服準備睡了，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下。</br> 衛嫣更沒想到他會如此膽大妄為，竟敢翻窗進自己的閨閣。</br> “發生什么事了？你來我屋里做什么？”</br> 衛嫣顧不上穿外衫，低聲問著走到江云飛身邊。</br> 江云騅的毒還沒解，府里的守衛比之前嚴多了，要是被人發現他在這里，可就說不清了。</br> 衛嫣沒有生氣，只是替江云飛擔心，江云飛直勾勾的看著她，問：“外面發生的事你聽說了嗎？”</br> 衛嫣下意識的回答：“你是說平西王養外室還有個私生女的事嗎？”</br> 江云飛眸光微閃，抓著衛嫣的手說：“這是假的，他只愛自己的王妃，到死都沒有改變過，不可能和別的女人行茍且之事！”</br> 江云飛的語速很快，神情肅穆，好像這關乎的不是平西王的名聲，而是他的。</br> 可他和平西王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啊。</br> 衛嫣有些疑惑，江云飛也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些反常，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那個女人的女兒住進府里了，你要小心，不要和她走的太近。”</br> 原來他是擔心自己被傷害才不顧禮數這么著急的來提醒呀。</br> 衛嫣打消疑慮，點頭道：“我明白，這事來的蹊蹺，我不會輕易相信她的。”</br> 那你相信平西王會移情別戀嗎？</br> 江云飛抿了抿唇，還是堅持重申：“平西王一生只愛過一個人，他不會和別的女人有任何瓜葛。”</br> 江云飛對這件事特別的執著，衛嫣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平西王很愛王妃，但王妃畢竟病逝的早，如果后來再有真心喜歡他的人，他也沒必要一直守著王妃，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br> “他不會！”江云飛打斷衛嫣，在衛嫣詫異的目光中繼續說，“我也不會，我只喜歡你，別人再好我都不要。”</br> 江云飛非常堅定，衛嫣一下子想到他之前說如果沒來得及救她，他會選擇殉情。</br> 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她，不容更改。</br> 一顆心軟了軟，衛嫣彎眸，溫笑著說：“我也只喜歡你，不要別人。”</br> 她的聲音溫柔，眼神卻和江云飛同樣堅定。</br> 江云飛的喉結滾了滾，忍不住問：“我可以抱你一下嗎？”</br>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br> 從再一次見到她，確定她的身份，他就想把她圈在自己身邊，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她。</br> 可他還沒有來得及考取功名，阿騅就來了夷州，現在還突然冒出來一個外室和女兒，變故越來越多，即便是他也有些焦灼。</br> 衛嫣沒想到江云飛會提出這樣的要求。</br> 她明明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想抱一下直接抱了她也不會拿他怎么樣，他卻偏偏要問出口，這讓她怎么回答？</br> 自幼的教養讓衛嫣沒辦法答應，只能努力繃著小臉說：“不行，你今天翻窗進我房間已經很不合規矩了。”</br> 江云飛也沒堅持，誠懇的認錯：“今天是我不好，抱歉，那你休息，我走了。”</br> 江云飛說完準備離開，衛嫣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瞪著他問：“你就這么走了？”</br> 她拒絕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矜持，他再磨一磨，興許她就答應了呢。</br> 思索片刻，江云飛從懷里摸出一塊花生酥遞給衛嫣，解釋道：“回來的太急，只有這個，下回給你帶別的。”</br> 她哪里是在問他要吃的？</br> 衛嫣要氣死了，但見江云飛一臉認真，又有點想笑。</br> 這人情話一套套的，怎么這種時候又這么笨拙？</br> 暗暗嘆了口氣，衛嫣主動抱了江云飛。</br>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知道嗎？”</br> 衛嫣說完要離開，江云飛迅速收緊雙臂，牢牢的把她困在懷中：“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話落，衛嫣感覺頭頂一沉，江云飛低頭親了她一下。</br> 不等她說話，江云飛就松開她，跳出窗外，還貼心的幫她關上窗戶。</br> 衛嫣摸了摸腦袋，唇角控制不住上揚。</br> 平西王有私生女的事在夷州鬧得沸沸揚揚，聽說葉念住進了衛家，好多人都找借口送來帖子想見她。</br> 平西王雖然安葬在夷州，但夷州還是偏遠之地，像這種能巴結忠勇伯府的機會百年難遇，眾人自然不會放過。</br> 沖葉念登門的人很多，葉念卻很安分，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衛夫人特別吩咐，并不會往人前湊。</br> 幾日后，葉念拿了一個香囊來見衛嫣。</br> “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里面裝的都是安神的藥材，還請衛小姐莫要嫌棄。”</br> 葉念的女紅很不錯，針腳細密，收針的地方處理的也很漂亮，香囊上繡的小兔子更是活靈活現。</br> 衛嫣示意秋蘭收下香囊，淡淡的說：“葉小姐是在府里做客的，沒必要做這種事。”</br> “我在府里整日閑著，怕自己胡思亂想，不如做些東西打發時間，而且衛夫人和衛小姐對我有收留之恩，我也應該報答。”</br> 在府里住了幾日，葉念的情緒已經穩定很多，眉眼溫和，不像之前那樣愁苦，言談之間很是不卑不亢。</br> 衛嫣又客氣的寬慰了她幾句，正想送客，葉念突然說：“今日是我母親的頭七，但衛大人還沒有通知我去斂尸，我想給她燒點紙可以嗎？”</br> 死者為大，衛嫣也沒有為難葉念，直接答應，只叮囑她找個沒什么人的角落，不要嚇到別人。</br> 葉念又是一通感激。</br> 葉念走后，衛嫣吩咐秋蘭把那個香囊先拿去給綠姜檢查。</br> 江云飛特意提醒過她要小心些，她自然要謹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