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br> 傅南兮的身體頓時僵住了。</br> 桎梏住她的胳膊越收越緊,幾乎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br> 親密無縫的接觸中,她能感覺到顧淮良身上的溫度和他微微顫抖的身體。</br> 遲疑了幾秒,傅南兮在推開他和放任他之間選擇了后者。</br> 她伸手,在顧淮良的后背輕撫,柔聲安慰:“只是演戲而已,我沒走。”</br> 顧淮良的下巴抵在她的脖頸,手上的力道依舊沒有放松,胳膊上的肌肉僨張,青筋明顯。</br> 傅南兮輕嘆口氣,又耐心地輕聲安慰了幾句。</br> 察覺到他緊繃的肌肉漸漸變得松弛下來,傅南兮軟軟開口:“顧老師,我幫你把膝蓋處理一下吧。”</br> 顧淮良沉默。</br> 他不動,傅南兮也就乖乖地沒有動作。</br> 作為演員,她可以理解顧老師的心情。</br> 半晌,顧淮良沉沉開口,聲音依舊啞得不行:“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br> 低啞的聲音伴隨著灼熱的氣息鉆進傅南兮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耳尖向四周蔓延開。</br> 她耳根一熱,像哄小孩似的輕拍他的脊背,“我在呢我在呢。”</br> 她小小軟軟一個人,乖乖地呆在他的懷里,聲音細軟又溫柔。</br> 感覺到她的體溫和真實,顧淮良的心情逐漸變得晴朗起來,情緒也慢慢趨于了平穩。</br> 他輕笑了聲,“誒,你哄小孩呢?”</br> 這軟綿綿的掌心一下下落在背上,讓他想起自己幾年前哄侄子的場景。</br> 傅南兮的手一頓。</br> 她慢吞吞地將手放下來,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羞赧之色。</br> 她確實是不會哄人。</br> 但是</br> 她愿意來哄他就不錯了,怎么還挑三揀四的呢。</br> 傅南兮抿了抿唇,就要從他的懷里退出來。</br> 她剛一動作,就被顧淮良察覺到意圖。</br> “別動!”他用力將人按回自己的懷里。</br> 傅南兮猝不及防,又跌回他的懷里。</br> “哎,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怎么哄我。我現在告訴你好不好?”顧淮良在她的耳邊低語。</br> 傅南兮知道他指的是吃醋那次。想到那天的場景,心跳頓時就加快起來。</br> “我不想知道了。”她有些賭氣道。</br> 顧淮良微微退開一些,手臂撐在傅南兮的旁邊,將她困在自己和車椅中間。</br> 他挑了挑眉,“不想知道?”</br> 傅南兮被這近距離的曖昧氣氛憋紅了臉,低眉垂目不敢看他,緩緩搖了搖頭。</br> “可我就想告訴你怎么辦?”他聲音微啞,賴皮道。</br> 傅南兮被他的無賴驚得抬起了頭。</br> 顧淮良盯著她粉潤的唇,眼神一暗,喉頭微動,慢慢地低頭靠近……</br> 傅南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離自己的唇越來越近,在他要靠上來的最后一秒,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br> 顧淮良的唇堪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br> 眼前的女生臉色通紅,烏發披肩,黑色的瞳仁里滿是無措,像是一只在森林迷路的小動物。</br> 他的眼神幽深,強烈的欲念在翻滾,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如同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般,低啞著嗓子開口:“我想親你。”</br> 傅南兮再一次被他的直白怔住了。</br> 在過于深沉和炙熱的視線下,她的臉熱得都要冒煙了。</br> 她捂著嘴搖了搖頭。</br> “不行啊?”顧淮良失望道。</br> 傅南兮嗡嗡開口:“不可以的。”</br> “那以后我做你男朋友了,總可以親了吧?”顧淮良嘴角噙著笑,瞇著眼看她。</br> 傅南兮點了點頭。</br> 男朋友當然可以。</br> 等等!為什么覺得他的話怪怪的?</br> 怎么聽起來好像他一定會成為男朋友似的……</br> 顧淮良輕哂出聲,“那我等著,以后一起補回來。”</br> 他再次在她的手背上輕啄了下,在傅南兮要炸毛前松開手,快速地轉過身變成正坐在椅子上的姿勢。</br> 顧淮良懶散地靠著椅背,一雙長腿自然垂放,整個人都放松下來。</br> 他歪頭看了眼旁邊的傅南兮,輕揚下巴,聲音里有隱隱的笑意:“幫我涂藥。”</br> 傅南兮深吸了口氣,坐直身子,從旁邊的藥箱里翻出棉簽和碘伏。</br> 她低頭,生硬地說道:“伸手。”</br> 顧淮良聽話地攤開自己的手,伸到傅南兮跟前。</br> 傅南兮沉默地將用棉簽給他做簡單的消毒工作。</br> 手心處破皮的地方涂好后,她又蹲下身,換上新棉簽幫他處理膝蓋。</br> 好在車子的空間大,她蹲下來也是綽綽有余。</br> 他的膝蓋應該是重重地在地上蹭了一段距離,傷口看上去比手上的嚴重多了。</br> 傅南兮小心翼翼地將多余的沙礫去掉,見他微微抖了下腿,連忙緊張地抬頭,焦急道:“疼嗎?”</br> 顧淮良見她一臉的驚慌,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不疼。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算什么。”</br> 傅南兮聞言松了口氣,垂下眼睫,將碘伏涂在他兩個膝蓋。</br> “好了。”她坐回椅子上,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說,“這幾天別沾水了。我下去了。”</br> “咔噠”一聲,傅南兮扣好藥箱,拉開車門匆匆逃也似的下了車。</br> 這件事之后,拍戲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br> 正如顧淮良所說,那場浴室的戲后來被刪掉了。</br> 原來的劇本里,是靳白在洗澡,夏橙主動脫衣服去浴室親了他,接著兩人就在花灑下接吻,發生了兩人之間的第一次。</br> 這段情節被刪掉后,尤念很是生氣。</br> 最后在傅南兮答應陪她雙排之后才勉強消了點火。</br> 只不過后來,尤念就不太來片場了。</br> 傅南兮在微信上試探性地問過她,她只說自己有事沒空來。</br> 尤念雖然不來,但好在電視劇也快殺青了。</br> 六月,青橙飛雪的拍攝進入了尾聲。</br> 可誰知,意外就在這最后時期來臨了。</br> 劇本里,有一場是靳白的仇家為了對付他,綁架了夏橙。靳白英雄救美,在仇家面前受盡屈辱,最后中了彈差點死掉。</br> 也就是因為這次經歷了生死,夏橙才徹底地放下過去,決定以后好好和靳白在一起。</br> 當時,夏橙的手腳都被繩子捆住,嘴巴也用膠帶貼住,被高高吊在了荒郊野外的一個樹上。</br> 靳白趕過來,答應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條約,還被迫下跪。</br> 在救下夏橙后,仇家沒有遵守約定,想殺了夏橙來報復靳白。靳白眼疾手快,替夏橙擋了這一槍。兩人被隨后趕來的警察送進了醫院。</br> 而意外,發生在兩人逃跑的路上。</br> 拍攝的地方在櫻城郊區的山上,前一天剛下過雨,山路泥濘潮濕,布滿青苔的石階小路異常濕滑。</br> 在拍攝逃跑那個鏡頭的時候,傅南兮腳下不幸踩了滑。她驚叫一聲,閉上眼,準備摔一下屁股算了。</br> 就在這時,顧淮良緊緊地抓住了她不讓她倒下,結果重心一個不穩,直接踩空了。傅南兮的心頓時像從十幾米的高樓直直墜下,慌得不行,聲音都發不出來。</br> 眼看著兩人就要雙雙摔了下去,顧淮良咬牙伸出手臂在旁邊的草地用力一撐,抱住傅南兮順勢翻滾到旁邊,防止了摔下石階的慘劇。</br> 旁邊的灌木叢枝丫橫生,顧淮良將傅南兮的頭按在自己懷里,以免她的頭被劃到。</br> 整個過程只發生在短短的幾秒鐘,可傅南兮卻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整個世界都變得無聲,耳邊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br> 怦怦怦。</br> 怦怦怦。</br> 傅南兮覺得自己似乎懸空了一瞬,緊接著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br> “低頭!”一聲命令傳入耳中。</br> 兩人一同落地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接著是顧淮良的一聲重重的悶哼。</br> 傅南兮連忙爬起來,一眼看到顧淮良的額頭沁出了汗,眉頭緊皺。他的臉上和身上被雜生的荊棘枝丫劃破了好幾處,有的已經深得見了血。</br> 傅南兮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得不行:“顧老師,你傷到哪里了?”</br> “沒事。”顧淮良閉了閉眼,用護著她的左臂撐在坐起來。</br> 劇組的工作人員也匆匆忙忙地趕來,詢問他的狀況。</br> 顧淮良看了眼自己的右臂,不動聲色,“沒事,把這場拍完吧。”</br> “不行!”傅南兮幾乎要哭出來了,“你的右手是不是骨折了?”</br> 如果她沒猜錯,剛剛那聲清脆的聲音應該就是骨節斷裂的聲音。</br> 顧淮良嘆口氣,“還有一點就拍完了,去醫院再回來太麻煩了。”</br> 他沒有否認。</br> 傅南兮知道,確實是骨折了。</br> 她鼻子一酸,眼淚就這么落了下來。</br> 顧淮良吸了口氣,伸手給她擦眼淚,眼尾抬了抬:“還沒演到中彈呢,你哭是不是早了點,嗯?”</br> 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br> 傅南兮心中的酸楚更甚。</br> “去醫院去醫院!”導演也看出來顧淮良的不對勁,大手一揮宣布了決定。</br> 顧淮良動了動唇,看到傅南兮擔憂又懇求的眼睛,無奈點頭,“好吧。”</br> 到了醫院拍片檢查之后,果然是右臂錯位骨折。</br> 顧淮良拒絕了醫生手術的要求,因為那會耽誤拍攝。</br> 在給胳膊打上石膏之后,他就要求返回劇組接著拍戲。</br> 小唐充當了司機帶兩人回去,傅南兮坐在顧淮良的旁邊,看著他的胳膊憂心忡忡。</br> “我真的沒事。”顧淮良安慰道,“還有幾天就拍完了,等拍完再做手術。”</br> 傅南兮眼睫一顫,眼淚又落了下來。</br> “是我自己踩空的,不然也不會摔得這么嚴重。別哭了,和你無關,嗯?”顧淮良無奈。</br> 女人還真是水做的。這一路上,都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淚了。</br> 傅南兮聽他這個時候還在安慰自己,眼睛更酸了。</br> “你擔心我啊?”顧淮良用左手給她擦眼淚,低聲道。</br> 傅南兮點了點頭,紅紅的一雙眼滿是水汽,一臉的傷心。</br> “那你等拍完戲來我家照顧我好了。”顧淮良勾了勾唇角,故意逗她。</br> “好!”傅南兮想也不想地同意了。</br> 顧淮良頓時愣住了。</br> “我,我說是,是住,住到我家啊。”他講話都結巴起來。</br> 傅南兮定定地看著他,將自己的眼淚擦干凈,堅定地點了點頭:“嗯,好!我會照顧你。”</br> 作者有話要說:顧老師:那我還可以摔得更狠一點。</br> 下面即將進入同居時間:d</br>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在下金閃閃、就是璽歡你呀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r> 干啥24瓶;蘭催清辭雨.10瓶;山海5瓶;余盡歡、healer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