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燕尾街36號得了一個吊了他們許久胃口的好消息:鳴休姐姐譚惜月終,于,生,小,崽,了!大概是因為之前估錯了預產期,孩子生得比估計的晚了半個多月,是個足斤足月的大外甥。譚鳴休得到消息的時候正穿著龍袍在金鑾殿上進行登基大典的拍攝,聽聞母子平安坐到龍椅上長舒一口氣,隨即又憂傷的表示:“朕……要失寵了……”
譚惜月對于譚鳴休來說是最大的軟肋與依賴對象,在他漫長的成長過程中,是她及時領回在叛逆偏執道路上越走越偏的他,在他因為與生父新家庭不睦而處處囂張作對得罪人時,撫平了他的毛燥,安撫了他的性子,可以說如果沒有譚惜月,譚鳴休會毀在譚家雙親動蕩至分裂的婚姻里,以及譚母英年而亡的悲傷與憤怒里。關師父之前所說的他開始收斂性子的時期,大概就是指譚惜月成為鳴休換了又換的助理終結者的時期。
關小枝第一次見到譚惜月時,她正在沉睡,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很是受了一番折騰。惜月丈夫亓磊在一旁守著,眼中盡是疼惜的神色。見譚鳴休一行人來,悄悄把他們引去育嬰室看孩子,免得打擾了惜月休養。
譚鳴休看看姐姐毫無血色的臉,心疼的要命,略帶威脅的看了看他姐夫,不情不愿的退出房間去看他的小情敵。
“這小子長得一點也不像我,不是說外甥隨舅嗎?我們家的好基因怎么一點沒遺傳到……”譚鳴休一臉嫌棄的看著保溫箱里皺巴巴的“小猴兒”。
“是這個……”他姐夫無奈的指了指“小猴兒”旁邊的保溫箱。
“哦……這個除了胖一點有什么區別嗎,還是不如我姐好看。”譚鳴休又吐槽道,卻還是不舍棄的霸著保溫箱看得津津有味。亓磊跟小枝大眼瞪小眼,無奈的耷耷嘴角。
“小孩子都看不太出模樣的……這樣已經是好看的孩子了。”育嬰室的管理護士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要個簽名合影。
瞅見護士看看自己的冊子又看看他的局促樣,譚鳴休一笑,向她伸出手,護士忙不迭的遞上,鳴休大筆一揮簽完字,還給護士然后雙手按住護士的肩十分鄭重的囑托道:“我們家大外甥可就托付給你們了。”護士緊張又羞怯的用力點點頭,就差順勢鉆到他懷里求擁抱了,譚鳴休及時松開手,護士又怯怯的說可以合影嗎……譚鳴休有點不耐的指指外面,出去拍,別吵到孩子。
一幫人回到走廊上,四面八方的護士無視護士長嚴厲的眼神,紛紛摸出手機咔嚓咔嚓拍不停,護士長惡狠狠的氣道:“你們這群人……這月取消獎金評定!”不過這貌似沒起到什么威懾作用……
“我就說嘛,看眼睛就知道是休殿,你們還說不是。”一護士馬后炮的嚷道。先前譚鳴休是戴了口罩的,不過周身的明星氣質還是十分明顯。譚鳴休見小護士們紛紛涌過來,略無奈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取過先前那護士的手機,拿自己的長胳膊做自拍桿速戰速決拍了張大合影。合影框進了背景里的關小枝和一個男醫生,譚鳴休確認完照片還給護士,一幫人又簇擁著那護士走了。譚鳴休回頭看看跟關小枝聊得正歡的醫生,莫名有點不開心。
這時于念跑來通報譚惜月醒了,亓磊跟小枝打過招呼拉著譚鳴休就走,譚鳴休邊走邊不忿的回頭看仍在原地的小枝,小枝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回頭繼續跟那男醫生聊起來。男醫生也注意到了譚鳴休,抬眼朝他謙遜的一笑示意。譚鳴休賭氣的扭回頭不再去看他們。
譚惜月倚靠在床上正在一點點喝紅糖小米粥,見譚鳴休來了很開心的笑笑:“來啦。”
鳴休看著姐姐虛弱的笑臉,心里又難過的不行,走過去接過月嫂手里的熱粥一勺一勺吹涼些喂他姐,一邊不忿的說:“那臭小子折騰了你挺久吧。”
“嗯?哦……是挺久的。”譚惜月意會到他是說她兒子,又滿臉幸福的笑道。
“對了,聽說你換助理了?”譚惜月想起一事,于是又問。
“嗯……”譚鳴休想到那還在走廊上跟男醫生打情罵俏的小助理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開心的嗯了聲。
“哦……也好,我正想說出了月子就去亓家公司上班呢,還沒想好怎么跟你說……”惜月略帶愧疚的說道,“你也不小了,姐姐不能陪你走到最后,譚家那邊,你稍微服軟一點吧,偶爾回去看看爸,他挺想你的……”惜月試探著說道。
譚鳴休喂粥的手頓了一下,嗤笑一聲:“他怎么會想我……只不過是那女人不能再生,沒法給他養個傳宗接代的,這才想起討好我罷了……”
“鳴休!”譚惜月聽他越說越不像話,忙打斷他,“這話你可不能在蘇阿姨跟前說,你這些年都得在她手下活動,即便是礙于公司老總這層關系,也不好得罪她……再說,蘇阿姨人不錯,你得給她機會讓她走近你……”譚惜月看向床腳那邊放著的補品,在鳴休到來之前,蘇玥已經來過了,惜月那會還在睡,她悄悄看過惜月和孩子就走了,剛剛惜月醒來,月嫂才跟她說起。
“我打算這個合約期滿就不續約了……”譚鳴休一邊翻攪著小米粥一邊低著頭說道。
“那你打算自己成立工作室?還是簽到別的公司?脫離了蘇韓的庇護,你先前得罪的那些人可是不會放過你。”譚惜月是真的擔心,若不是看在蘇玥的面子上,很多影視資源都不會是譚鳴休的。
“大不了不干了就是了……”譚鳴休鬧別扭似的哼唧道。
“你不做演員能做什么?我先說好啊,到時別哭哭啼啼來找我求收留。”惜月壞笑著揶揄他。
“嗯!我會自己看著辦的!您老就安心做您的大少奶奶吧!”譚鳴休半開玩笑半是倔強的頂嘴。
“譚小姐。”關小枝從外面回來,簡單跟譚惜月打了個招呼。
“嗯……你就是小枝吧,確實跟蘇玥阿姨年輕時的照片很相像……”譚惜月無心的笑說著。先前韓沐霖來看望她時曾跟她說起過,譚鳴休這個新助理跟他媽媽年輕時長得簡直一模一樣,譚鳴休竟然也接受了。譚惜月想,大概是因為自家姐弟的生母跟這個繼母也有些相似,所以鳴休才會對這個助理產生熟悉的依賴感吧。
而譚鳴休聽了這話,更是臉色異常的看了看關小枝,他沒見過蘇玥年輕時的照片,他最初見到她時她已經是個八九歲孩子的母親了。雖是相近的年紀,生活的顛簸卻早就改變了蘇玥的模樣,而關小枝還是十六七歲少女的樣子。
譚鳴休別扭的轉回臉去不再看她,心里想著,最初覺得她面熟是因為她像自己的生母嗎?可是她明明更像那個女人……譚鳴休突生一股沒由來的厭惡,覺得自己不該鬼使神差的接受這個女孩做他助理,導致自己每天都要看著這個年輕版蘇玥在眼前晃來晃去。
“你認識剛剛那個醫生嗎?”于念見小枝回來八卦心頓起,腆著臉問她。
“嗯,是大學時候認識的學長,醫科大的,現在在神經科。”小枝不太在意的答。
“你不是中財的嗎?怎么跟醫科大的扯上關系了?” 于念八卦之心不死。
“哦……有個學姐男友是醫大的,那次帶我們幾個去聯誼來著,我以為是我們幾個社團朋友小聚就去了,反正認識了以后也沒再聯系過……兩三年沒見了……”關小枝坦蕩又誠實的答道。
“哦嚯?這么巧遇上沒約你出去吃個飯?”于念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一臉興奮的進一步問。
“哦,嗯……約好了等他待會下班一起去吃中飯,所以待會你們可能得先回劇組……我簡單吃過中飯就會去的,他下午還有手術所以也不會喝酒,蠻簡單就能吃完……”關小枝想起自己為何事回來了,忙不迭請個假。
“嗯嗯,去吧去吧,你也該找個男票了,空窗二十三年不寂寞嗎。”于念打趣她。被小枝瞪了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你沒談過戀愛?”譚鳴休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她。
“怎么啦,有意見啊。”小枝嗆回去,不再理他。
譚鳴休揉揉鼻子,回過身跟他姐互看著,似笑非笑的也不說話了。
譚鳴休看完他姐先行回了劇組,于念被粉絲們沖得東倒西歪甚是懷念自己擁有戰友的時候。關小枝及時沖過來把人隔開,護著兩人上了車,粉絲們追著車遠去,她這才回過身去尋等著她的學長。
“你一中財高材生怎么淪落成人家的跟班了?”學長張城戲謔著問她。
“哦……找工作遇了點麻煩,打算考考研。”關小枝小心翼翼的跟張城并排走著。
“你平時要跟譚鳴休到處跑,能有心思復習嗎?”張城有些不可思議。
“嗯,我可以的。”關小枝窩在棉領子里重重點點頭。
“嗯……你一直可以的……”張城突然伸手摸摸關小枝的頭。
關小枝強忍住了自己把他的手摳下來連人甩到地上的應激反應,只聽那人說:“腦袋上的傷沒事了吧?”
小枝一愣,摸摸自己手術留的那道疤,詫異的問:“你怎么知道……”
張城看著她一笑,收回了手,背著手看向前方,邊走邊感慨的說:“其實我這些年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
關小枝一聽緊張的抬頭看看他,又低下頭不再接話。
“哈哈哈,嚇到你了,我是從我師哥那聽說的,他給你動的手術啊。”看小枝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張城忙笑著解釋道。
“嗯?哦,呵呵,這樣啊。”關小枝松了一口氣。
“就這家吧。”張城指了指路對面那家餐店,兩人有說有笑的過了馬路。
在醫院里繞了大彎終于甩掉“尾巴”的譚鳴休一行正在等紅燈,就這么眼睜睜目睹了城枝二人又摸頭又嬉笑親親熱熱一路進了餐店的全過程。
于念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神色,全然沒有注意后座咬牙切齒碎碎念的譚鳴休。
譚鳴休強大的占有欲上頭,臉色陰沉的哼哼唧唧:“我還沒碰你就被摔過肩,這貨都上手了你還親親熱熱的笑……”
于念聽到后座有動靜,回頭問:“你說啥?”
譚鳴休沒好氣的撂一句:“開車。”
“紅燈啊大哥……”于念甚是無奈。
“怎么這么久?”
“剛剛堵車啊大哥……”
“哦……”
譚鳴休倚回座位上,不再去追著看那倆人,腦袋里開始順下午將要用的臺詞。
“中午吃什么……”于念看他閉著眼睛一副入定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他。
“隨便!”譚鳴休被打斷思路,生氣的回應道。
“得,我不問了,中午吃點清淡的敗敗火吧。這得吃了多少斤□□才能見火兒就著啊。”于念抄著袖子,靠在副駕駛椅背上一副老大爺樣,嘴里還不閑。“嘩啦——”被譚鳴休丟的劇本準確擊中。
“哎呦,嘛呢?這開車呢!我不說了不說了。”于念丟回劇本告饒。
路終于通了,一路面的車像泄洪一樣四下奔去。
城枝二人吃得聊得差不多了,開始沒話找話。張城叉起一點沙拉放到盤里,一邊攪著盤里的食物一邊神秘的問道:“你知道譚鳴休以前的事嗎?”
關小枝叼著一口面抬起眼來,疑惑的搖搖頭。
“我有個同事的高中同桌是譚鳴休舅家的表哥,聽說了一些關于譚鳴休小時候的事,也不算小時候了,就他十二三歲出國之前的事兒。前些日子譚家姐姐來我們院待產,我同事又想起這事,值班的時候沒啥事就跟我聊起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人竟然是個對自己這么狠的角色。嘖,真是看不出來,可能人都是會變的。”張城刻意壓制著自己的傾訴欲,故作神秘的問道:“所以……你想知道……以前他身上都發生過什么事嗎?”
關小枝吞下一口面,好奇的順著話茬問他:“發生什么了……”又覺得自己有些太八卦,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再追問。
然張城可是打開話匣子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盤子里的沙拉,一邊跟說書似的對譚鳴休的灰暗過去進行了講述。
關小枝聽得一愣一愣,末了又止不住的心疼,登時沒了胃口,低著頭戳著盤里剩了大半的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張城又說:“都說這戲如人生啊,譚鳴休這小半生確實是戲劇的很,處處都是矛盾沖突。”他說到了興頭上,眉飛色舞的沒剎住,打眼看見關小枝神色冷漠的看他,登時沒了話,有些尷尬的繼續吃他的沙拉。
“不好意思啊,我們做醫生的平時比較孤僻,忙起來都沒空說話,一逮著人就說個沒完了,你……別介意啊……” 張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那些殘酷的過去放在他們這些純粹的看客眼里或許只是像看戲,但對于故事的主人公又或他身邊與他朝夕相處的人來說,這里面透露著的無奈與絕望,足以給人的心掛上秤砣。
“沒什么……我不該問的……”關小枝低頭拿叉子撥弄著盤里的面喃喃的說。張城抬眼看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說自己想約她出去玩的話這會兒是不適合說了,不由得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這張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