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秒種,程梨下了床開了門,抱著手臂看著他:“干什么?”</br> “不下去吃點東西?餓不餓?”廖飛宇去拉她的手。</br> 不料程梨一把甩開,冷笑到:“很飽。”</br> 廖飛宇的視線停留在程梨這張生動的臉上足足有兩分鐘,半晌,那股懶散勁上來。</br> 他輕笑一聲:“你吃醋了?”</br> “沒有!”程梨音量放大。說完之后她又后悔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不是間接承認她在意他了嗎?</br> 廖飛宇閑閑地靠在門邊,探出手去撫摸她的耳尖,看著程梨,語氣嚴肅:“小雀斑,我和她什么事也沒有,我是有事求她,之后你就會知道了。”</br> “我心里只有你。”廖飛宇看著她。</br> 程梨被他炙熱的眼神看得心口一燙,她率先移開視線,小聲地開口:“反正我不吃烤肉。”</br> “溏心蛋叮泡面,吃嗎?”廖飛宇問她。</br> 17歲的時候,程梨遭前男友背叛和陷害,那天她被迫去廖飛宇的生日會,后來又起了報復的心思勾引他,在他家留宿的那晚,廖飛宇就是給她叮了一碗面吧。</br> 程梨撥開他不老實的手:“那就給你點面子吧。”</br> 6月17日,在桃源的第六天。</br> 廖飛宇又是一大早地沒了人影,程梨找了他一圈,又打不通他的電話。</br> 直到下午2點,廖飛宇忽然開了一輛大G回到別墅,沖程梨露出一個痞笑:“收拾一下,帶你出去玩。”</br> 程梨穿了件黑裙子,將頭發挽成一個髻,紅唇跟著廖飛宇出門了。</br> 車子一路向東邊拐去,最終視線之內竟然出現一片大草原。</br> 廖飛宇把程梨帶下車的時候,程梨才知道這邊有一個野生動物園。</br> 一個穿著白襯衫灰褲子的女人走了過來,那個人不是茉莉還有誰。</br> 跟昨天不同的是,茉莉的脖子上掛著藍色工作證。</br> 她做了個請的姿勢,笑著將他們領進了動物園。</br> 茉莉大致跟他們介紹了動物園現有的物種,以及世界動物的珍稀情況。</br> 走到入口兩百米處,茉莉讓工作人員帶他們換了服裝。</br> 程梨穿上紅色襯衫,藍色背帶褲,長雨靴,這一身倒像游戲人物的馬里奧,可可愛愛。</br> 廖飛宇的則是白襯衫,黑色背帶雨衣,顯得英俊十足。</br> 兩人走出來的時候,茉莉拿著手機對他們照了相相,笑著說:“很配。”</br> 茉莉走到程梨面前:“接下來就是體動物飼養員的一天,到時候廖先生會帶著你,他會教你。”</br> “這兩天他一直讓我教他這些專業知識學到很晚,就是為了給你個驚喜,”茉莉笑了笑,“生日快樂,程小姐。”</br> “謝謝。”程梨有些不好意思。</br> 原來這一切都是廖飛宇準備給她的驚喜。</br> 接下來的一下午,廖飛宇牽著程梨的手,帶她喂了小白雀。</br> 有只傲嬌的母孔雀在廖飛宇經過的時候居然開了屏,旁邊的游客一直驚嘆于此。</br> 程梨笑罵他花心,招搖,連動物見了他都發情。</br> 他們又一起喂了袋鼠,有一種灰色的毛絨絨的袋鼠,居然拿她的小玩具塞到她長雨靴了,程梨笑得唇角上揚。</br> 廖飛宇在旁邊抓拍了這張照片。</br> 當然也有讓人難以忘懷的回憶。</br> 廖飛宇讓她去給大象鏟屎,程梨當時一臉嫌棄又哭笑不得,最終在他的誘哄下給大象鏟了屎。</br> 然后廖飛宇又領她給大象做食物,他看著在河邊喝水的大象,語氣漫不經心:“大象是瀕危動物,相較于它們被迫表演騎行,其實應該讓更多的人參與體驗保護大象。”</br> “比如給它洗澡,喂食,制作營養品。”廖飛宇慢條斯理地說。</br> 程梨抬頭看著廖飛宇,他眼底的關切是真,以一種闡述事實,卻又夾著關懷的態度說這些話。</br> 那一刻,程梨覺得他致命的吸引力在哪了。</br> 無論他是高高在上的決策者,還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她總能不經意地讓程梨看到他的另一面。</br> 智商高,卻還能當個修車工。尊重每一個人,教養時刻體現出來。</br> 是個果伐決斷的決策者,卻又在想為保護動物而建立一個保護區。</br> 體驗完動物飼養員后,程梨累得骨頭都痛,這個生日如此獨特,程梨想忘記都難。</br> 她一邊錘背一邊問:“你怎么記得我生日。”</br> “因為你是程梨。”廖飛宇看著她。</br> 晚上八點,廖飛宇帶程梨回別墅的時候,才發現她帶他的驚喜遠遠不止這些。</br> 當程梨踏進庭院的第一步,別墅后院的每一顆樹都掛滿了南瓜燈有感應似的,一一亮起,綠色的氣球飄在上空,如夢似幻。</br> 程梨還沒回過神來,“嘭”地一聲,她被驚了一下,下意識地尋找聲音來源。一抬頭,似初雪飄落,紛紛揚揚。</br> 謝北站在別墅樓上,一邊不忘忙活手里的活,還不忘探出腦袋來,大喊:“生日快樂!”</br> 程梨笑了一下,樓上的朋友紛紛下樓,開始鬧程梨。就連江妍也跟著謝北往程梨頭上噴彩帶,弄得程梨邊笑邊躲。</br> 她今天剛化好妝,怎么可能讓他們給弄花。</br> 眼看程梨要跑出庭院,正往前方躲時,看見眼前的景象呆在原地。</br> 廖飛宇穿著燕尾服,白襯衫,紅色的領完好地結別在領口,他比往場少了一絲懶散,多了認真的成分。</br> 他牽著一匹白馬,馬的頭頂上一個尖尖的角,有著粉色的須,另一只手拿著黑紗包成999朵玫瑰,從遠處朝她走來。</br> 廖飛宇走到程梨面前不過二十幾步而已,他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直緊緊地鎖著程梨,她的心口開始發燙,似要跳出來。</br> 程梨仍在竭力保持鎮定,等廖飛宇走到她面前時,她就有些受不了。</br> 廖飛宇把花遞到她面前,聲音低沉又專注:“生日快樂,小雀斑。這世上一切好的都是你的。”</br> 程梨接過話,小聲地說了句謝謝,眼底一片霧氣升起。</br> 她的感動在于,有人認真地去記了她說的話。</br> 十七歲時,有次程梨和江妍討論到自己憧憬的愛情是什么。那會兒江妍笑了笑:“我看了他背影太多次了,好希望他突然回頭,讓我跟上。”</br> 那會兒程梨的腦子天馬行空,想了一會兒說出來:“我愛的人,我希望他牽著一匹白色的獨角獸,角邊上有粉色的須,他手捧玫瑰,跟我說這世上一切好的都是我的。”</br> “可是世上沒有獨角獸誒。”江妍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打破了她的幻想。</br> 那會兒程梨正嚼著青蘋果味兒的泡泡地,吹了一個大泡泡,“嘭”地一聲泡泡破了,如江妍戳破了她的夢一樣。可程梨伸出舌尖將泡泡卷進嘴巴里,不甚在意地說:“我知道世界上沒有真正的獨角獸,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歡我的話,他就能弄一個給我,大街上角的裝飾有在賣。”</br> 那會兒江妍有一點懂程梨了,她可能不是想要真正的獨角獸,她只想要那個愿意給她造夢的人。</br> 江妍家庭條件優渥,不缺親情,在一個順風順遂的環境成長,所以她的奢望看起來很小,暗戀能得到回應。</br> 而程梨呢,終日深陷于泥濘中,見到光看不見未來,所以她需要一個夢幻的愿景來支撐她。</br> 可是她沒想到,在二十四歲,她足夠獨立強大的時候,廖飛宇把她十七歲的夢搬到眼前來。</br> 她在采訪時說喜歡綠色,喜歡下雪,還有獨角獸,他都記住了。</br> 程梨心緒難明,她抬眼看著廖飛宇,不料后者將她抱在懷里。</br> 他的語氣認真:“小雀斑,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愛上你,利用你,再傷害你。我做這些,不是想讓你有負擔,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br> “還有,給你這個生日,是想讓你知道,無論你成為什么樣的程梨,”廖飛宇垂下的睫毛顫了顫,再看她,眼神深情,“在我這里,你永遠可以做個小女孩。”</br> 程梨看著他:“好。”</br> 十七歲的時候,廖飛宇欠她一次生日,以后的每一年,他都不想錯過。</br> ——</br> 只可惜,事情永遠沒有想象的那么順利。程梨剛過完二十四歲的生日,十二點的鐘聲響起,讓人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了。</br> 廖飛宇接了一下電話,聽那天說了兩分鐘后,眉頭緊蹙,沉聲說:“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br> 廖飛宇掛完電話一直看著她,一場生日派對剛結束完,不知道怎么的,程梨的心底有不好的預感。</br> 程梨的笑容僵在唇角邊,問道:“怎么了?”</br> 廖飛宇走過去,按住程梨的肩膀,語氣盡量放緩,讓這件事聽起來沒這么嚴肅:“你媽半夜在家昏倒了,現在已經有人把她送去醫院了。現在需要我們過去一趟。”</br> 他話音剛落,程梨的手機嗡嗡地響起,她點了接聽,來電是她舅舅。舅舅說的情況可比廖飛宇嚴重多了,需要她趕緊回來。</br> 程梨機械般地應了句“好”。</br> 她不知道該擺出一副什么的表情,只能木著一張臉。</br> “程梨,你聽我說,一切都會沒事的。”廖飛宇定定地看著她。</br> 廖飛宇一邊攬著程梨,一邊快速打電話,派人把他們送出去,又吩咐助理買了最近時間段的機票。</br> 兩人一起了車,坐在車后面,全程廖飛宇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程梨不停地看著車窗倒退的夜色,漆黑一片,黑黢黢的,看不見光。</br> 只有樹影倒映在車窗上,似隨時要把你吞噬。</br> 程梨沉默了好久,忽然開口:“她死了,我怎么辦?”</br> 好像在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趙珊是她的親人,骨血連著的那種。</br> 除了奶奶,程梨學不太會親近。在八歲的時候,同伴早已學會拉著媽媽的衣角開始撒嬌要買這個買那個。</br> 程梨只會幫她媽媽做一些事,然后等價交換。她不會撒嬌。</br> 到后來,趙珊離開又回來,她也一直是禮貌而克制的狀態,唯一一次失態,大概就是趙珊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她這邊。</br> 趙珊的婚姻被他們搞砸后,再也沒找過一個,一直是獨身的狀態。程梨剛來京川的時候,趙珊幾乎動用了她身邊所有的關系來為程梨保駕護航。</br> 這兩年她從劇團退了下來,回了北川休養。趙珊因為早年在國外打拼,想要存一筆錢給程梨而拼命,到了中老年,落下一身病根。</br> 程梨這幾年為事業忙,她也忙,每回通電話聽到趙珊的咳嗽聲,也只是叮囑她平時多注意休息,定時要去醫院檢查。</br> 時常遇到程梨工作的時候和她通話,通常導演一喊,她就匆匆掛了電話。</br> 程梨在想,這是不是老天在懲罰她。</br> 廖飛宇將還在發愣的程梨掰了過來,他看著程梨:“相信我,不會有事的。”</br> 飛機抵達北川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半夜。程梨堅持去醫院看趙珊。不得不說,廖飛宇處理事情體貼又周當。</br> 他已經提前將趙珊轉去一家私人醫院,給她配了最權威的醫生,住的是VIP病房,護士二十四小時貼身看護。</br> 程梨看她躺在病床上,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透過值班護士確認她的一些情況,程梨的心才稍定。</br> 廖飛宇讓她去隔壁病房睡一覺,程梨搖了搖頭:“我睡不著,沒什么事你先回去,今天謝了。”</br> 廖飛宇太了解程梨這個人了,她現在的禮貌和客套,是不想讓自己變得脆弱。所以他并沒有生氣,而是一直牽著她的說,淡淡地說:“程梨,你趕不走我的。”</br> 程梨在長椅上坐了一夜,他就生生陪她熬了一夜。</br> 天光大亮時,廖飛宇讓人送了早餐過來。程梨沒什么胃口吃,他硬是逼她吃了一點,還說不吃早餐,她就看不到醫生。</br> 九點,廖飛宇牽著程梨的手去醫生辦公室。醫生穿著白大褂,從右側成堆的藍色文件抽出趙珊的病歷,看了一眼程梨沒有說話。</br> 氣氛有些冷,程梨沒什么表情地開口:“醫生,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了。”</br> 醫生推了推眼鏡,開始說話,語速很快。不知怎么的,程梨視線有些模糊,她看著醫生的嘴唇一張一合,腦子嗡嗡作響聽不清他在說什么。</br> 事實上,另一個表面理智冷靜的程梨聽到醫生說什么了,他說:“腎衰竭,晚期。”</br> “為什么會這樣?”程梨問。</br> 眼前的病人家屬太過鎮定,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還是解釋:“有兩種,先天性腎炎,還有就是后期熬夜,腎負荷過重造成的。”</br> “治療方法是腎移植,需要我們在□□庫找到匹配的腎。”醫生回答。</br> “要是沒有合適的□□呢?”</br> 醫生繼續說:“沒有的話,定時來透析治療,生命能延長五年或者十年。”</br> “謝謝。”程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br> 事實上,從頭到尾,程梨緊張得冒冷汗,情緒非常低,她是掐著廖飛宇的掌心用來支撐她的對話了。</br> “進行腎移植,”廖飛宇看著醫生,“陳醫生,這類手術案例你成功率據說是百分之九十九。”</br> 陳醫生看著眼前的廖飛宇沒有說話,他是北川市最權威的醫生,廖飛宇說的是事實沒錯,可沒有哪一個醫生可以在病人家屬面前保證這些。</br> 可他在廖飛宇眼神的壓迫下,最終點了點頭,語氣輕松:“□□配對順利,這只是個小手術。”</br> 走出門口的時候,程梨整個人跟虛脫了一樣,臉色并不太好。</br> 可她仍打起精神去病房里看趙珊。趙珊躺在病房里,臉色蒼白,仍抬頭沖程梨笑:“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還專門跑過來。”</br> 以前那個氣質又活力的女人,此刻躺在床上,瘦得像一把迎風招展的旗。</br> “我最近比較閑。”程梨坐在旁邊跟她聊天。</br> 廖飛宇仍留在辦公室不知道在和醫生說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到病房探望趙珊。</br> 趙珊看到程梨和他有糾纏并不奇怪。</br> 兩個人的性格,一個是火一個是水,相生相克,火又終將融于水。</br> “阿姨,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說。”廖飛宇說道。</br> 趙珊點了點頭,她知道,當下這一切都是廖飛宇費心安排的。她開口詢問:“你母親呢?現在好點了嗎?”</br> 廖飛宇垂下睫毛顫了顫,他沒什么情緒地說道:“家母于三年前在家中自殺身亡。”</br> 程梨正削著一個青蘋果,削到一半,果皮突然斷了。她抬眼看著廖飛宇,這件事她并不知道。</br>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也沒人陪著廖飛宇。程梨的心忽然跟著疼了一下。</br> “走了也好,算是另一種解脫。”趙珊嘆了一口氣。</br> “嗯。”</br> ——</br> 一切情緒都維持在風評浪靜中,直到晚上。趙珊因為病癥的原因,皮膚出現瘙癢情況,她開始瘋狂抓自己的肉,誰都攔不住。</br> 指甲翻過去,露出鮮紅的肉,模糊的血水。</br> 程梨走上去攔她,無果,反倒被她的指甲給刮傷了,趙珊還在不停地傷害自己。程梨看不下去了,音量加大:“要抓你抓我。”</br> “我給你添麻煩了。”趙珊驚醒過來,語氣小心翼翼。</br> 這一句話,程梨他媽的差點沒忍住,掉下眼淚來,眼睛泛酸。</br>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意味著長大,就是你媽開始看你臉色,對你小心翼翼。</br> 為防止趙珊再傷害自己,護士給她打了一劑鎮定劑,她才安靜下來。</br> 程梨陪了一她一會兒,后起身去上廁所。程梨坐在馬桶上,開始翻自己的包,把包倒了個底朝天,發現一根煙都沒有。</br> “操。”程梨罵他。</br> 最終程梨拿手機給廖飛宇了條短信,在這過程中,她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手抖:“在哪?送包煙來我這,要最烈的。”</br> 不出五分鐘,程梨所在的廁所門被敲響,廖飛宇聲音低沉:“開門,是我。”</br> 程梨開了門,廖飛宇站在她面前,問:“怎么了?”</br> “煙呢?”程梨伸出手掌,懶得跟他廢話。</br> “沒帶。”廖飛宇的聲音懶散。</br> 他身上也沒煙,收到程梨消息的時候,他當然是擔心程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br> “那你滾。”程梨語氣絲毫不客氣。</br> 廖飛宇抿了抿嘴唇,臉色漸冷。程梨想到自己胡亂發脾氣的樣子,忽然捂住自己的臉的:“我現在抖得厲害。”</br> 程梨那雙棕色的眸子蘊著水,看得廖飛宇心底一顫,她說:“你能不能讓我冷靜下來?”</br> “比如?”廖飛宇問。</br> “——要我。”</br> 她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天生骨子里壞透了,天生就是個賤女孩。哪怕此刻,程梨都是利用眼前這個男人,通過對他的發泄達到心理上的寬慰。</br> 一切禮貌和克制往往崩于一句話,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然后是無盡的情緒在釋放。</br> 廖飛宇吻她吻得很用力,一下兩下,她的動聽的聲音漸漸變得破碎。</br> 似發泄一樣,程梨掐著他的手臂,深深的指甲印留在他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上。</br> 甲板上的一條魚,翻了個身,然后被至于風浪中,無法動彈。</br> 程梨的聲音漸漸變得嘶啞,然后呼吸急促,臉頰上的汗在往下流。</br> 廖飛宇的表情是漫不經心的,他紅著眼,不停地喊著:“小雀斑。”</br> 一遍又一遍,似世界最動聽的蠱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