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出了圖書館,趙堇生的手松了些,廖玟低著頭,長發將她的臉都遮住了,她嗓音很低,說了謝謝,只有兩個人能聽到。
趙堇生語氣有點無奈:“走吧。”
再次攬著她的腰,離開了圖書館。
鐘朗將書放回歸納處,視線往門口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縷烏黑的發絲在半空中飄過,隨后落下。
跟隨著主人的離開,而消失不見。
他頓了頓,收回目光,神色歸為冷淡,往里走去。
接下來的日子,再看到廖玟,大多跟趙堇生一起,這個趙學弟在金融系還有點名氣,畢竟長得帥,就有人關注。
有人關注,自然就有人談到他身邊頻繁出現的女孩。
談戀愛吧?
學弟跟這妹子還蠻配的。
學弟談起戀愛真溫柔....
鐘朗叼著煙,坐在臺階上,曲著腿,看著籃球場上的球員,聽著身側幾個女生的對話,一分鐘前,廖玟拿了一件外套跑過來,遞給在場上打籃球的趙堇生,但她也沒留下,送完了外套,踩著單車就走了。
卻還是引起了女生們的談論。
他吹了口煙圈出來,手往后撐,神態懶惰。
殊不知,談論趙堇生的女生,同樣也在看這位名人學長,鐘朗沒呆多久,看舍友拿起毛巾擦脖子,往他這里走來,他就起身了。
踩滅了煙,一塊離開。
身后,女生仰著脖子看。
“鐘朗學弟怎么這么帥?”
“好稀罕他哦。”
“哈哈哈...”
日子一天天過去,廖玟跟趙堇生談戀愛的消息傳開了,鐘朗也聽麻木了。
廖玟的日子起初并不好過,后來漸漸地竟然習慣了這種不好過的日子,她開始云淡風輕,開始學會放下,偶爾看見鐘朗,她還是會多看兩眼,只有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是那么難過的事情。
同樣的,也很刻骨銘心。
這種刻骨銘心,令人不會想要再經歷一次。
她想她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送到他的床上。
但最得最錯的一件事,也是把自己送到他的床上。
此生久久,恐怕很難忘記第一個男人。
哪怕未來。
她愛上了別人。
跟趙堇生的關系,也越來越好,不過是鐵哥們的那種,本來從初中就認識,彼此關系都很不錯。
后來高中更是常常一起出去玩兒。
趙堇生被紀薇明確拒絕,她把朱牧喊回來,讓朱牧陪他醉生夢死。
這兩個男的都瘋了,喝到在酒吧挪不動路,朱牧給她打電話,她無奈,半夜穿著睡裙,披著外套,就去酒吧撈人。
的士一到門口,廖玟就抓緊手機,飛快地往酒吧跑。
跑得太快,在門口撞進了一個男生的懷里,她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急忙道歉:“對不起。”
沒有得來回應,她仰頭一看。
撞入了鐘朗那雙狹長的眼眸里。
鐘朗手攬著她的腰,那是下意識的動作,在她低下頭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她那顆紅痣,他挑了挑眉。
說了句:“道歉有用嗎?”
廖玟愣了愣,鐘朗垂眸看她。
她慌了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推開他:“學長,抱歉。”
說著,她的手機再次響起。
她也沒心思管鐘朗了,拿起來接了。
細長的手指劃開熒幕時,鐘朗看到了來電。
“趙堇生”
他手插在口袋里,微微錯開身。
廖玟邊聽那邊朱牧的話,邊低聲道:“謝謝學長。”
后從他身側走過,進了震耳欲聾的酒吧。
鐘朗在原地站了會。
想了下。
原來是穿著睡裙。
難怪薄得肌膚都在發燙。
廖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兩個人弄去酒店,累得她氣喘吁吁,幸好附近有金大的學生,幫了個忙,否則她自己都弄不過來,等回到家,天色更晚了,廖玟卻總覺得后腰處有一個觸感,久久沒有散去。
等她想起來,是鐘朗手臂留下時。
她猛地捂住臉。
覺得自己特賤。
日子過得飛快,大二升大三,大三升大四,廖玟的父母在她大三時,成功離婚,兩個人各自組成家庭,她留在金城,手里抓著父母給她留下的錢還有那一套唯一的房子,她倒沒什么不適應的。
反正這套房子,呆得最多的只有她。
大四,鐘朗畢業,廖玟從金大的噴泉走過,抱著書,遠遠地看了一眼,剪短的頭發,黏住了嘴唇,她伸手劃開,輕慢地離開了大四生拋起帽子的那一刻合影。
鐘朗被簇擁在中間,穿著白襯衫,黑色長褲,懶洋洋的,把玩著帽子,一點兒都不想跟他們一樣,跳起來。
但是還是咔嚓一聲,留下了不少的相片。
他們大四,畢業了。
金城大學每一年都要送走不少學生,同樣的,也迎來不少的學生,廖玟的大四,除了論文,就是考證,找實習公司,忙得沒有時間去看她母親剛生的小兒子,快四十歲的女人了,為了這個兒子,命都差點不要。
廖玟聽說她成功分娩后,也沒進去看她,直接就走了,走得匆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在四月份時,廖玟找到了一份事務所的工作。
正式進入職場。
這一工作,就是五年。
從二十二歲,到二十七歲。
金城這一兩年,雪是越來越少了,明明是偏北方的城市,到了十一月底,竟然還只用穿一件上衣跟一件外套。
鐘朗三天沒有睡好,在飛機上草草睡了三個小時,一下飛機又得奔波。
華爾街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個個不到中年,頭發禿得跟地中海似的,而且這還大多數都發生在中國人的身上。
家財萬貫又如何,還不是像個糟老頭一樣。
助理跟在鐘朗身后,癡迷地看著他。
只有她的老板,才會至今還這么帥,而且還有越來越帥的趨勢...
瞧走個機場,還收獲了那么多美女的目光。
助理差點捧臉。
出了機場,助理幫鐘朗刪除了沒必要去的一些邀約,最后落在一點。
“金城大學14屆學生聚會。”
鐘朗偏頭看一眼:“這個留下。”
“好的。”助理點頭,把這條往前提一點。
晚上,鐘朗親自開車到達雅舍,這是一間中餐廳,中餐廳的后面有一個清吧,是紹哥兩年前開的,如今發展成了高端餐廳。
他停好車,上樓,進了包廂,一群同學齊齊歡呼,上前迎他這個才子。
酒過三巡,十幾個人換了地方,繼續喝酒,就是后面的清吧,開了一個包廂,這會兒酒可以喝得更多,更沒有顧忌地聊。
鐘朗杯中是伏特加,仍是烈酒,他慢條斯理地抿著,聽著他們聊天,不怎么搭話,跟過去一樣。
“哎,鐘朗,趙學弟是不是也去了華爾街?跟你一個公司嗎?”
鐘朗把玩酒杯,動作頓了頓,說:“是有聽說,但不是一個公司。”
“喲,趙學弟還沒結婚啊?”另外一名學姐聽著,笑著道,“該不會畢業就分手吧?”
“畢業就分手有什么稀奇的,很正常的好嗎。”另外一名學姐也笑。
實在不怪她們記住趙堇生,趙堇生是鐘朗畢業后,另外一個混得最好的人,他之前一直在國內,進行了幾次漂亮的收購,美國那邊惜才,求了幾年才把人求到美國去...
都是金融圈的,國內的這些學姐學長們更了解趙堇生。
“嘿,你們都不知道啊。”坐在鐘朗身側的是當年跟趙堇生一個宿舍的同班同學,他探出頭來,手里還拿著骰子玩,他笑著道:“趙堇生在大學的時候根本就沒談戀愛,什么叫畢業就分手啊,都不存在的。”
“什么?”學姐們震驚了下。
鐘朗抿酒的薄唇一動,他垂了眼眸,看著杯中酒液。
就聽那同學道:“好似是那個女孩請求他假扮男朋友的吧,具體為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兩個人確實不是在談戀愛,我敢保證,大學畢業趙堇生還是處...男...”
說完他就笑。
其他人也哈哈笑,當成笑話看,“那為什么啊?”
“沒搞懂啊。”
“那女生長得還行啊,挺般配的。”
“當時他們才大一吧?如果真的在一起,那不是談了四年啊?”
“......真心不懂,兩個人總是出雙入對,就沒有來電嗎?”
“誰知道呢。”同學攤手。
“鐘朗,喝一杯。”同學轉而拿起酒杯,跟鐘朗碰,鐘朗挑了挑眉,往后靠,懶洋洋地跟他碰了碰。
包廂里燈光昏暗,鐘朗眉眼幾分性感。一種野性的性感。
幾位女同學看紅了臉,隨后都起來跟鐘朗碰杯,就為了多說兩句話,多看兩眼。
誰讓這里,他身價最高。
還最帥。
鐘朗酒量不減反增,幾杯下去,面不改色。
送走了一群同學,他獨自去了清吧開放區,將領帶扯開,露出領口,清吧有人在唱歌,聲音低沉好聽,還是個女低音...
他靠在沙發上。
紹哥拎著兩個酒杯跟酒瓶,穿著花襯衫,走過來,笑著坐下:“一身酒味,喝了不少吧?”
鐘朗抵了抵牙齒,嗯了一聲。
“看著還清醒,再陪我喝兩杯?”紹哥倒了酒,遞給他。
鐘朗沒拒絕,接了。
兩個人靜坐了一會,紹哥靠近鐘朗:“臺上那女歌手唱得如何?”
“還行。”他沒怎么注意聽。
紹哥嘿嘿一笑:“今晚第一夜,你買嗎?”
鐘朗掃他一眼,狹長眼眸一瞇:“什么時候做起這種買賣?”
“不是,女孩讓我幫忙,找個有點錢的,能解決家里困難的,跟一段時間,撈點錢...”紹哥抿一口,說得愁腸斷氣,像是要做什么慈善。
“最重要,還是處...”紹哥湊近了再說,嗓音在音樂中隱約模糊。
“是么?”鐘朗回了句,喉嚨里滑過冰涼的液體,腦海里閃過一顆紅痣....還有紅痣旁邊的吻痕。
他當時吮得多用力...
能讓它那么清晰...
“要嗎?”
“不了。”鐘朗拒絕。
“你這些年..怎么就沒找個固定的?”紹哥輕聲問。
鐘朗沒回答。
只有音樂,在耳邊飄過...
雖然不醉酒,但是還是被酒精入侵,弄得頭隱約有些發疼,幸好睡前喝了醒酒湯,否則第二天什么都不用干了。
助理一早送來了早餐,忙前忙后。
鐘朗攔住了她的動作,“今天我自己去公司,你放兩天假。”
“老板?”女孩驚了下,這是嫌棄她嗎?
“我忙完這兩天也要休假,到時收尾的事情你來。”鐘朗打著領帶,語氣松散。
“哦哦哦,好吧。”
助理眼眶下一黑眼圈,看起來就可怖,為了回國,十天的工作壓縮到三天完成,團隊里不止她黑眼圈,其他人跟從地獄里撈回來似的....
也就老板看起來還精神些。
開著車,出了公寓,助理沒跟,鐘朗順著導航提示開,走了點彎路,但終于到底新公司的樓下。
但暫時還沒找到地下車庫,新公司一出門就是大路....
鐘朗按著導航,指尖點了點,偶爾看一眼車窗外....
而這一眼,他動作稍頓。
一女人穿著貼身的黑色套裝,抱著文件,正在臺階上看手表,一頭披散著的頭發烏黑,又長。而側著的脖子,紅色的痣,嬌艷欲滴,鮮艷明顯。
她似乎有些著急,看完了表,往下走了兩步,臺階到底,下面就是他的車...
他看清了她的臉。
沒什么變化了,只是眼瞳黑了許多...
看過來了。
鐘朗搖下車窗。
兩人對上。
廖玟看到車里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手機再次響起來,等她慌亂地把手機拿出來要按下時。
呼吸突然亂了。
她再次抬眼,帶著小心翼翼,入目確實是那張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臉。
“好久不見。”男人嗓音比過去更低沉...像是醇香的酒。
“好久不見。”廖玟慢半拍回應。
嗓音比以往更有底氣,聽起來...一點都不小心翼翼,跟她的眼神不符合。
“要坐車嗎?”鐘朗突然問道。
“不了,車來,學長再見。”在這關鍵時刻,車子來得剛剛好,并嗶嗶了兩下,找存在感,打破了兩個人久違的不自在。
廖玟抱著文件,匆匆往前面走去,一輛銀色的奔馳,緩緩停在鐘朗的車前,廖玟拉開車門,進了副駕駛。
沒有往后看一眼。
鐘朗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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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