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仲夏，還是大早上，這太陽就明晃晃地掛在了天上。</br> 牧娜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在秋菊的攙扶下踩著踏腳凳上了馬車。</br> 牧娜和秋菊坐馬車，鳳城寒就沒坐了，而是騎馬，現在天氣熱，悶在馬車里還不如騎馬舒坦些，</br> 騎馬還能吹些風，馬兒跑起來時也能涼爽些。</br> 牧娜和秋菊坐穩后便出發了，秋菊穿著藍色綢緞做的交頸襦裙，梳著雙刀髻，發髻上戴著金釵步搖，脖子上也帶著金項圈兒，一副富貴婦人的打扮，半點兒不像做過丫鬟的人。</br> “你家圓圓兒最近還好吧？”牧娜與秋菊閑話家常起來。</br> 提起兒子秋菊臉上盡是笑意，“挺好的，能吃能睡的，比之前看起來更圓了。”</br> 因為兒子生下來就有七斤六兩圓圓滾滾的，這小名就叫了圓圓。m.</br> “圓些好。”牧娜說，“小孩子就是要圓圓滾滾白白胖胖的才好，子凌生下來的時候，就這么小一團……”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就像是一個小貓崽子一樣，我總擔心養不活他，那時候日子苦，家里的好東西只能緊著給他吃，倒是讓子玉吃了不少苦。”</br> 想起以前她給子凌喂雞蛋，子玉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雖然很想吃，卻也很懂事地沒有開口要的樣子，她這心里便生出了一絲愧意。</br> 秋菊笑了笑道：“大小姐和二少爺現在不都長得好好的嗎？”</br> “是啊！”牧娜扯了扯嘴角，都長得好好的呢，只是也都不跟她這個生養他們的親娘親罷了。</br> “瞧瞧二少爺現在多出息呀，才十三四歲呢，人人瞧了都要喊上一聲小將軍了。”</br> “他確實出息。”牧娜點著頭道，只是這出息卻不是靠她和夫君教出來的。</br> 過了一會兒，牧娜有輕輕摸著自己隆起地肚子，充滿期盼地道：“我只盼著肚子里這個，也能是個出息的孩子。”</br> “夫人和將軍生的孩子，自然會是出息的孩子。”</br> 這話牧娜喜歡，摸著肚子嘴角又勾了起來。</br> “我聽將軍給喬木說，夫人夜里總是噩夢？”秋菊可沒忘了今日自己來陪夫人和將軍一起去護國寺上香的目的。</br> 牧娜點了點頭，“都是些嚇人的噩夢，不是夢見我落水的事，便是夢見生孩子難產，老天爺又將我的命給收回去了。”</br> 秋菊皺著眉道：“夫人這都是想太多，自己嚇自己嚇出來的噩夢。老天爺既然讓夫人你回來了，夫人你能回來自然也是老天爺給的機緣，既然是老天爺給的機緣，又怎么會隨意收走呢？”</br> “女子生孩子是如同過鬼門關，但也不是人人生孩子都會難產的，這難產的還是少，你看我，圓圓那么大，我不也順順利利地將他生下來了嗎？”其實還是遭了些罪了，因為太大，痛了她一天一夜才生下來。</br> 不過穩婆將抱好的圓圓抱著給她看的時候，看著圓圓滾滾的兒子，她也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br> 牧娜覺得秋菊說得有幾分道理，又說：“你懷著圓圓時胎像一直很穩，不像我初期反應大不說，還動過胎氣。”</br> “動過胎氣，現在不都好了嗎？”秋菊笑著說，“咱們后頭好好把身體養好，這身體養好了，生孩子自然也就容易。”</br> 這身體養好了，生孩子確實也能容易些，若是上孩子的時候真的出點兒啥事，也能撐住。</br> “夫人你一天也別多想，就想著小少爺生下來會多好看，日后又會多聰明懂事便好。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往好的想，也就沒這些噩夢，都是好夢了。”秋菊繼續開解道。</br> 牧娜點了點頭，覺得秋菊說得很有道理，她可能真的是一天胡思亂想太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