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的命令很快就被傳達到箭營統領齊二虎耳朵里,他是最先隨王洪兄弟起事的流民,未起事之前,在村子里就威信甚高,每次村中獵戶進山捕獵所得的獵物都是由他分配。</br></br>后來白蓮教到他們村布道,將其發展為骨干教徒,自此,他便以白蓮馬首是瞻。起事之后更是身先士卒,屬于最狂熱的教徒之一。聽到王洪的命令后,他顧不得去召集已經分散開的箭營人馬,帶著身邊的三四百人就從馬上跳了下去,迅速張弓搭箭起來。</br></br>這些箭手手中的弓箭五花八門,有以前做獵戶就用過的短弓,也有從明軍手中繳獲的制式牛皮長弓。更有看上去好像弩一般的弓。在聽到首領下令射箭之后,這些獵戶箭手馬上從背后的箭壺中抽出箭枝,朝對面的勇士營射了過去。但他們手中的弓箭不像勇士營的火統一樣可以輪流分段發射,只能是射出一枝再彎弓射另外一枝。而且他們與勇士營也離著一段距離,所以無法直接瞄準對方,只能一窩峰的朝對手頭頂上空射去,以拋射的力量使箭支從上方向對手身上墜去。因為拋射需要足夠的密度和數量,才能造成有效的殺傷,所以他們下馬之后,箭手排出三排,每排一百多人,三排近四百人,射完以后又是彎弓,很明顯這種射箭模式的速度與效率并不高。在勇士營的火統打響兩次后,他們才發射第二輪。不過因為距離的原因,百分之九十的箭枝都落到了勇士營前面的空地上,只有一些用明軍制式長弓射出來的箭枝落到了勇士營上方,卻中者寥寥,唯一射中的幾枝也輕飄飄的插在勇士營軍士的手臂或者肩部,隨手就能拔出來。不過有個士兵好像不走運,掉落的箭枝正好射向了他的屁股,那里是一塊軟肉一下子插進去幾公分,痛的他哇哇直叫。身后的同伴忙揮刀砍掉箭身,留下箭頭在屁股里,等戰后才挖出來。</br></br>“發射!”</br></br>正指揮士兵發射的胡大炮見對面有箭手,鄙夷的看了他們幾眼,便不去理會,他知道白蓮教的那些箭手根本不可能對己方造成傷亡,頂多就是制造些小麻煩而已。現在當務之急是有效的殺傷那些正在和四衛撕殺在一起的白蓮騎兵,只有將他們打痛打怕,才能保證這場戰斗聯勝利。至于這些箭手,就由得他們射去,反正也射不死幾個。</br></br>勇士營采用的射擊方法是明成祖時傳下來的分段射擊,卻不是一隊一隊輪流發射,而是最先一排的打完之后,將手中火銳遞給第二隊,第二隊再將裝完火藥和鉛彈的火饒遞給他們,依次而為。這種發射模式與后世流行的三段射擊法本質是一樣。所行方法不同而已。只有在第一排的士兵受到敵人箭支的大量殺傷后,第二排和第三排及后面的預備隊才會補充上去。</br></br>隨著勇士營第二輪、第三輪射擊,密集的彈丸呼嘯而出,白蓮騎兵的傷亡在急速增加。而這個時候。齊二虎的箭營才射出了第二輪但效果卻比前面還要差,氣得遠處觀戰的王洪拿起馬鞭就抽向了最近的一名親兵,被抽的士兵不敢發怒,只好委屈的捂著臉,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幾步,以免被暴怒的王洪再抽*動。</br></br>第四輪、第五輪,勇士營地射擊并沒有因為齊二虎箭營的騷擾而發生改變,他們的正面就是被四衛糾纏在一起的白蓮騎兵,只要將彈丸打在正面,差不多就能起到效果,就算打不死,也能讓他們受傷墜馬或者讓馬受到驚嚇四散而奔。</br></br>看到不斷墜馬倒地的敵人,勇士營的官兵們很有成就感,他們一點也不用擔心白蓮教的騎兵會突過來。因為他們的身前有馬做保護從正面攻過來只要幾輪排射就能打倒一片。而側翼又有騰集四衛的千戶左勁領著人護衛,要想沖進勇士營勢必先過左勁那一關,而等他們沖破四衛人馬時,勇士營早就將火統對準了他們。可以說,在火藥和鉛彈充足的情況下,現在的勇士營是列于不敗之地的。</br></br>陳淵對這種局面看得最清楚,也更加有底,起先他不知道那些白袍騎兵的戰斗力,以為他們跟塞外蒙古人的騎兵一樣,才會心有懼意,想穩打穩扎,待交上手后,才發現這些人連騎兵作戰的精髓十分之一都沒有學會,只知一昧的死打死沖。對于這種打法,陳淵知道只要纏住他們,以密集火力壓制就行,根本不需要動什么心機。若是換了蒙古騎兵在此,只怕在正面進攻的同時。兩翼已經包抄,甚至把后面的百姓沖亂,驅凡心小向官軍陣中沖來,如果那樣的話,百個陳淵在此都雅愕跳刃敗局。</br></br>那邊齊二虎的箭營還在努力的進行著遠程射擊,他們的拋射看上去也依然嚇人,一次發出幾百枝箭出來。效果也很讓人震憾,可是真正射到勇士營隊列中的,還是十中一二而已。要知道,勇士營雖然折損了六七百人,但還有近一千三百人,這么多人以十幾排呈線形排列,攤開的面積很大,齊二虎的箭營卻是連皮毛都摸不到人家,不能不說是失敗。這種情況就跟他們的騎兵一樣,沒有經過正規練的軍隊樣子再兇。也只是一只紙老虎,在初始氣焰被壓制下去后,只能以一種人性本能在那撕殺,卻沒有任何戰術可言。</br></br>胡義看到現在,對王洪的河南軍已經是大生鄙夷,對河南衛所和朱永的京營也是十分的看不上。如果說河南衛所的軍隊經百年呈平,沒有戰斗力,應付不了流民大軍還可以原諒,但京營卻是久經戰陣,經常拉到九邊和蒙古人過家家的,卻也是被這樣一支烏合之眾打得步步后退,丟城失地,實在讓人太過意外了。不過轉念一想,胡義又釋然了。京營的失利倒不能歸咎于其戰斗力低,否則永州也不會守到現在,造成他們如此被動的原因恐怕還是無糧可食的原因吧。讓一支餓著肚子的軍隊去打勝仗,除了后世那支鐵軍,這世上還真沒有其他軍隊能。</br></br>王洪把齊二虎箭營的表現看在眼里。但卻沒有讓人傳令他們放棄這種無意義的舉動,也許是他現在窩火至極,也許是他認為這種騷擾式的戰斗對大局有幫助。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與騰騾四衛糾纏在一起的嫡系騎兵,只有他們徹底打垮當面的明軍,那千把人的火鏑隊就不是問題了。白蓮教的箭營射過來地羽箭多數被頭盔、胸甲減緩、擋住,一輪傷亡不到十人左右,而且大多并非致命傷。對勇士營來說,太能夠接受了。所以陳淵和胡大炮等軍官也沒有下令對白蓮教的箭營進行打擊,所有的火力只對準那些騎在馬上的白蓮兵。一個個輪轉打下來,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勇士營士兵們的情緒都有所緩解,火統發射也打得更加流暢。汪直的四衛也因為勇士營有效的打擊了當面白蓮,壓力也是大為緩解,漸漸的,剛才密集的白蓮騎兵開始變得稀少起來。</br></br>終于,白蓮騎兵的后面響起奇怪的哨鳴聲,那些勉強還在沖擊四衛的白蓮騎兵們馬上像是得到解脫似的開始與四衛脫離接觸,他們這一退。可就苦了齊二虎的箭營,因為一直以來,勇士營并未以他們為火力目標,所以他們可以以零傷亡的代價在那進行“騷擾”戰術,但是一等騎兵后撤,勇士營的火鏑自然而然的開始轉向他們,現在除了他們,勇士營也已經沒有敵人可面對了,讓他們上馬去追趕那些退去的騎兵無異于放棄自己的優勢去尋死。</br></br>“給老子打這些狗娘養的!”</br></br>白蓮教的箭營如一塊肥肉擺在了胡大炮的眼前,他已經被那些時不時落下的箭枝惹怒了,剛才不去理會他們是因為要專心對付那些騎兵,現在騎兵退了,這些箭營可就要為自己的舉動付出代價了。有來有往才是為人之道嘛。胡大炮大咧咧的開口大叫一聲,惡狠狠的將手中長刀揮向了那些不知道是繼續射還是跟著退的白蓮箭手。</br></br>“砰!砰”。</br></br>隨著勇士營對著齊二虎的箭營打響第一個輪次,那些由獵戶組成的箭手的傷亡開始急速增加。與勇士營相比,白蓮教的弓箭手身上只有簡單的棉衣,根本就沒有保護的甲。在三百多尺的距離上,被鉛彈命中。當場死亡地可能性不大,但重傷和因為流血而死亡的比率卻很高。所以原本四百人的箭手在勇士營的三輪打擊過后,只余百十人傻呆呆的站在那看著倒在地上的同伴,手中拿著的弓箭也在不斷抖動著,可見心中已是害怕至極。白蓮教沒有明軍那樣完備地醫療護理體系和認知。一旦受傷只能在戰場上堅持,就是救下去也無法及時治療,最終因為失血過多而死。</br></br>“預備!”</br></br>正當胡大炮下令進行第三輪發射,把這些殘余的百十名白蓮箭手全部消滅時,數千本已退下去的騎兵突然從這些箭手的身后又沖了上來,而且也不避讓他們,直接將那百余名自己的箭手撞倒在地,吼叫連連的將手中長矛直指勇士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