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遠用一個月的時間,做了各種準備。
李志遠辦公室。
剛吃過中飯的李志遠坐在落地窗邊的藤椅上,喝著菊花枸杞茶。李志遠沒事的時候,不喜歡坐寬大的“老板桌”那邊。
李向紅敲門走進來。四十多歲的李向紅長得像桂蘭,只是多了知性和誠懇。她喜歡男式發(fā)型,穿中性服裝。工作起來精干,踏實。她見李志遠在沉思,猶豫了會兒問:“老爹,你叫我?”
看著窗外的李志遠沒有回頭,只是說:“我有事說。”“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這里都交給你,下午的會議就宣布。以后,我就不常來了。”
李向紅本來對李志遠最近的安排心有疑惑,聽見此話,還是吃驚,但她沒著急說話,繼續(xù)聽著。
李志遠繼續(xù)慢慢地說:“廠里用有用的人。沒用的人即使是親人,親戚,都不用。”
李向紅知道李志遠說的精神,這其中包括李向明和他精明的老婆。李志遠說:“細節(jié)的事我平時都說過了,你都明白。其它我在會議上說。”
李向紅簡單地說了句:“好,我出去了。”
李志遠接了句:“叫洪林來。”李向紅湊了下鼻子。她不喜歡這個女人。這人原來在倉庫做保管員,跟了老爹,老爹就什么都不讓她做了。
沒多會,叫洪林的女子沒敲門就走進來。看起來比向紅大不了多少,曲線分明,五官清晰,特別是睫毛長長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嗯,蠻撩人的。
洪林進到辦公室,隨手關(guān)上了門。見李志遠看著窗外,她立即在臉上又加了幾分笑容,走到李志遠身邊,伸手輕輕揉上了他的太陽穴,軟聲說:“叫我到這來做什么?我們?nèi)ニ奚嵴f話好了嘛。”
李志遠閉上眼睛說:“明天,我就離開這里了。”
“離開?什么意思?”
李志遠好像很享受她揉捏的樣子:“這里交給向紅。徹底交。我過退休生活去。今天下午宣布。”說著,捏了一下洪林的手,笑笑說:“我老了,玩不動了。”洪林的手慢了下來。
李志遠不出聲,他在等。不一會,洪林又說:“歇歇也好,你就掌握財權(quán)就行了。”
李志遠故意說:“什么財權(quán)?都交!我買了套小套間,我倆過退休生活。我們的工資醫(yī)保過日子足夠。”洪林的手停了下來。什么小套間?他家獨門獨院的別墅式住宅,小套間?
洪林在考慮:“老頭說的真話假話?最近好像有這跡象哎。離婚后跟了他兩三年了,看他神乎其神的像五十歲的人,怎么說退休了呢?唉,畢竟歲數(shù)大了。”
李志遠拿出本房產(chǎn)證,放到洪林手里說:“你抽空去找清潔工打掃一下,我們添置些家具,揀個好日子搬過去。”
洪林低頭細看,名字是李志遠,建了十幾年的二手房?一百一十平方?四百平方獨門獨院不住,去住舊小區(qū)套間?
洪林差點氣炸了。但她還是難以置信。
李志遠看了下手表,拿出手機撥了攻關(guān)部經(jīng)理,提前通知,以后所有外面的活動,主要負責(zé)人都寫李向紅。
李志遠站起,牽起洪林的手:“我們?nèi)ニ奚嵝獣樱R上要搬走了,來個告別式。”
洪林摔開了李志遠的手,冒火的眼睛盯著他說:“我懷疑你老年癡呆了!”
李志遠心里發(fā)笑,這么快?
洪林氣哼哼準備去開門離開,李志遠說:“我們畢竟有兩三年的感情,你不是說永遠照顧我嗎?”
洪林回頭,又走到李志遠面前說:“我知道,你想把我氣走,又看上什么女人了?”
李志遠看了看她,又坐回了藤椅:“你有條件?說吧。”
洪林愣了一下,想了想,說了個數(shù)。李志遠心說:賤。說自己,說她。
洪林見李志遠盯著她看,心虛地說:“怎么,伺候一個老頭,不值嗎?”聽了這句話,李志遠明白,自己這二十幾年,畜生不如,一文不值。他對自己感到強烈的惡心。
這二十幾年,辜負了自己,辜負了那目光。
李志遠拿出準備好的支票簿,開了張遞給洪林。洪林看了一眼,感到意外。
李志遠說:“你是個能干的女人,以后做好自己。”
洪林收好支票,走到門邊。回頭問李志遠:“又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李志遠沒有說話,微笑著,臉色柔和,發(fā)自內(nèi)心地愉悅。
洪林不甘心:“是個年輕小姑娘?”
李志遠難得咧嘴笑了:“哈哈,是啊。”
“真的假的,多大?”
“五十六。”說完的李志遠臉有向往,有羞澀,還有慚愧。
洪林意外,她索性又關(guān)上門,一步一步向李志遠走來。她問:“你會讓她看你的眼睛嗎?你會讓她碰你的嘴唇嗎?”“為什么盯著你的眼睛看你會生氣?為什么從不準碰你的嘴唇?”
聽著洪林這一連串的問題,李志遠想起來了,這些年,他不喜歡別人看他眼睛,他從不讓別的女人碰他的唇,是的。
李志遠啞然失語。
李志遠愣神著。洪林走上前,重重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揚長而去。
李志遠苦笑,自己這么多年做了這么多不堪入耳的事,還矯情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