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趙友聯(lián)下班回家，見來儀抱著快一歲的孫女在小區(qū)門口等他。他快走幾步，掏出包里的一個紅蘋果逗孫女玩耍，祖孫三人笑成一團。

　　保姆走來抱寶寶回家。趙友聯(lián)和來儀跟在后面，一邊低聲交談，一邊微笑。這情景看在李志遠眼里，令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穿白色海軍軍官服的趙友聯(lián)跟著來儀回家的情景，二三十年了，還是這樣，膩不膩。

　　李志遠心里還是有點澀，但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他穿著乳白襯衫，銀灰西褲，外罩米色羊毛衫，背著個畫筒，配上他挺拔的身形，看起來年輕清爽，甚至，有點像個大學生。

　　一輛轎車駛過，一聲剎車，停了下來。丁躍從車里下來，緊走幾步，抓住李志遠的手。兩人笑了笑。丁躍說：“李大爺，你離開農(nóng)藥廠了？干嘛了？”

　　“老了，不想干了。讓他們年輕人干吧。老丁，我正想找你。”

　　丁躍說：“你沒車吧？上車吧，我兒子的車，送你到家。有事車上說。”

　　李志遠笑了：“我站在家門口，上什么車啊？跟你說事。”

　　丁躍吃驚：“你站在家門口？”

　　“我住這小區(qū)，五號樓，201”

　　丁躍瞪大眼睛，看著李志遠約一分鐘，還是搞不清狀況。他問“五號樓？201？你？”說著搖了搖頭。

　　李志遠知道丁躍為什么反應這么大，來儀住在三號樓102.

　　丁躍問：“找我什么事？”

　　“聽說你的太極拳經(jīng)常獲獎。你在哪里打拳？教我呀。”

　　丁躍說：“讓我梳理一下啊，你李大爺農(nóng)藥廠不干了。大別墅不住了。搬到這老小區(qū)住了，我想問一下，你想做什么？”

　　李志遠指著周圍說：“看見了嗎？縣政府，勞動局，大商場，商業(yè)街，別人能住這里不走，有大房子不住，我為什么不能？”

　　丁躍知道他說來儀，嘆了口氣說：“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嗎？”

　　“走吧。”

　　丁躍讓開車的兒子先去其它地方辦事，他隨著李志遠回家。走進小區(qū)，丁躍見到來儀他們家的人進出小區(qū)，必經(jīng)過李志遠住的五號樓。丁躍嘆了口氣：“李大爺呀，你呀。”

　　走進家門，簡潔，清新。其它正常，大臥室做的書房很大，琴，簫，圍棋，好大的筆架，大硯臺，很多各規(guī)格的紙。丁躍感到書房滿滿當當。他問：“你一個人住？跟我想的不一樣，我覺得你是那個過去的李大爺了。”

　　李志遠看著丁躍，認認真真地說：“你這樣說，我真的很高興。”“我現(xiàn)在在馬路對面，那個老干部局辦的老年大學做老師，教書法。”

　　丁躍又吃驚了：“你做老總嫌累，做老師不累？”

　　“我很開心。”

　　李志遠在廚房忙了會兒，問丁躍：“吃點蔥香餅皮怎么樣？我現(xiàn)在會做，經(jīng)常吃。”“這里沒有黑棗湯圓，老丁，你就將就吃點餅皮吧。”丁躍聽著聽著，眼淚奪眶而出。他見李志遠端了盤餅皮出來，連忙擦去眼淚說：“我走了，有空再來玩。”快速走出了李志遠家。

　　李志遠意識到了丁躍的想法。默默走進書房，拿出簫撫摸著，吹了曲《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