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在打生打死,今天就要求親如兄弟。</br> 李冤的要求,說實話是有點過分了。</br> 無論是道士還是厲鬼,都覺得有點尷尬。</br> 李冤笑呵呵的說道:“諸位,諸位,你們的心情我也理解。抹不開面子嘛,這也正常,這都是正常現象。”</br> “本來呢,應該給你們一段時間適應適應,但是人間危如累卵,迫在眉睫啊,實在是沒有那么多時間適應了。”</br> “諸位,咱們只能上一些手段了。”</br> 在場的人都有些驚慌,緊張的問道:“要上什么手段啊?”</br> 李冤說道:“諸位,別害怕,并不是什么酷刑。而是我生前從公司學來的。”</br> 無論是道士還是厲鬼,都納悶的看著李冤。</br> 公司?</br> 什么鬼。</br> 李冤說道:“諸位,我的真實身份,你們已經知道了,現在也不必多說了,說得多了,也沒什么用處。”</br> “我只說,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我曾經有一個表面上的身份,這個身份就是用來掩人耳目的。”</br> “不怕諸位笑話,我是銷售。”</br> 有道士說道:“銷售怎么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誰敢看不起銷售?”</br> 李冤笑呵呵的點了點頭:“那是,那是。在我們公司,也有銷量冠軍。”</br> “只不過我不太行,我是個不太得志,不太如意的小兵,我的嘴比較笨。”</br> 無論是道士還是厲鬼都無語了。</br> 李冤的嘴還比較笨?這都算最笨的話,那么在場的其他人可以算是啞巴了。</br> 李冤笑瞇瞇的說道:“諸位可能覺得,我這嘴還可以。”</br> “慚愧,慚愧,這都是生前在銷售公司練出來的。”</br> “當然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銷售公司為了激勵員工,每個月都會有團建。”</br> 道士們好奇的問道:“團建是什么東西?”</br> 姬只因忍不住說道:“你們在道冢呆的時間太長了,人間的新鮮玩意你們都不了解了。”</br> 這話不是太客氣,但是算是厲鬼和道士們的第一次和平對話,頗有些破冰意義。</br> 胡倀想起來,剛才厲鬼們步步退讓,覺得自己這時候也應該表示的有好一些。</br> 于是,他沖姬只因微微笑了笑。</br> 姬只因一愣,心想:“看來,這些道士被感化了?”</br> 李冤解釋說:“團建,顧名思義,就是團隊建設。”</br> “咱們現在都屬于同一門,那就是一個團隊了。”</br> “但是團隊中的人,咱們都互相不認識,這怎么辦呢?就要進行團隊建設了。”</br> “具體內容,是做一些小游戲,通過游戲中的合作與對抗,增加彼此的了解,增加彼此的關系。”</br> 胡倀撓了撓頭,說道:“這個……咱們都是修行人,而且我們是實力高強的修行人。現在在這里玩什么游戲……”</br> “這恐怕有點掉面子吧?”</br> 李冤呵呵笑了一聲,說道:“諸位,咱們同一門的問題就在在這里了。</br> “道士的魂魄也想要面子,厲鬼們也想要面子。”</br> “大家都想要面子,那就只好繃著。這么繃來繃去的,那還能熟悉嗎?那還能友善嗎?那還能親如一家嗎?”</br> “因此,咱們團建的第一目的,就是讓大家忘記身份,讓大家放棄面子。”</br> “現在,你們不是什么道門的前輩了,也不是什么鬼門的惡鬼了。”</br> “你們都是平等的普通人,接下來的游戲,誰也不允許用神通,就這么平平淡淡的去做。”</br> “記住我們的口號,友誼第一,比賽第二。”</br> 胡倀:“……”</br> 姬只因:“……”</br> 無論是道士還是厲鬼,他們都沒有說話。</br> 畢竟李冤這一套……實在是有點怪怪的啊。</br> 而李冤興致勃勃,簡直可以說是摩拳擦掌了。</br> 以前在公司的時候,總是被人指派著做游戲,像是耍猴一樣,現在終于可以耍別人了,嘿嘿嘿……</br> 人類的本質就是報復啊。</br> 李冤說道:“諸位,你們還想不想建立同一門了?”</br> “想要建立同一門,就要互相合作,親如兄弟,總不能一個門派當中,還分成兩個小團體吧?”</br> “而想要親如兄弟,就得按照我說的,放下面子。”</br> “現在就是放下面子的一步,我念什么,你們就跟著我念什么。記住了嗎?”</br> 眾人:“記住了。”</br> 李冤滿意的點了點頭,高聲說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br> 其他人面面相覷,稀稀拉拉的說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br> 這……這踏馬的也太尷尬了吧?</br> 李冤鉚足了力氣,說道:“沒有吃飯嗎?大點聲音,用盡全力喊出來。”</br> 這一次,所有人都大聲喊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br> 李冤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我們人人都不要面子,那就沒有人丟臉了。”</br> “只要我們人人都丟臉,那就沒有人尷尬了。”</br> “接下來,咱們就開始玩丟臉游戲,每一個人說一句不要臉的話。或者是自己做過的丟人的事情。”</br> 胡倀:“……”</br> 他無語的說道:“李兄,一定要這樣嗎?”</br> 姬只因也說道:“一定要這樣嗎?”</br> 李冤淡淡的說道:“如果你們有更好的辦法,當我沒說。”</br> 眾人都嘆了口氣。</br> 李冤對胡倀說道:“先從你開始?”</br> “道門出一個人,鬼門出一個人,輪流來說。”</br> “諸位,為了人間的生死存亡,為了抵御陰間人,你們說一句笑話怎么了?”</br> “說一句不要臉的話又能怎么樣?”</br> “如果讓你們脫/光了繞著人間跑一圈,能換來天下太平,你們不肯嗎?”</br> 李冤說完之后,胡倀嘆了口氣,從人群中走出來了。</br> 他低著頭,用蚊子哼哼一樣的聲音說道:“我……我最后一次尿床,是十六歲那年。”</br> “那年我跟著師父殺了一個厲鬼,過程很兇險,晚上的時候做了噩夢,又夢到了白天的場景,嚇尿了……”</br> 道士們:“……”</br> 姬只因的人也無語了。</br> 這……</br> 沒想到啊,老成持重的老道士,還有這樣的過去呢?</br> 但是他們都沒有笑。</br> 因為再過一會就輪到他們了。</br> 看人家砍頭,確實挺爽的。</br> 但是……如果一會就輪到砍自己了,那肯定無心欣賞。</br> 他們兩派人馬都心情復雜,而李冤和李冤的手下就沒有這么多顧忌了,畢竟他們是裁判,他們又不是選手,沒那么多心理壓力。</br> 他們頓時嘻嘻哈哈的笑起來了。</br> 胡倀有些惱怒的看著那些厲鬼。</br> 厲鬼們看到這兩道目光之后立刻就不敢笑了。</br> 李冤皺了皺眉頭,說道:“笑啊,你們怎么不笑了?你們什么意思?難道不給胡師兄面子嗎?”</br> 胡倀更生氣了,他對李冤說道:“你是什么意思?故意讓他們嘲笑我嗎?”</br> 李冤說道:“胡師兄啊,我這一番良苦用心,別人不懂倒也罷了,難道你也不懂嗎?”</br> “我讓他們嘲笑你,就是為了讓你放下面子。”</br> “咱們每個人都掌握對方一件丑事,這不就等于交換把柄了嗎?這在心理上就打成一片了。”</br> “陪領導打過仗不算什么,陪領導去過燈紅酒綠的場所,那才是真正的心腹呢。”</br> “我讓我的人嘲笑你,就是為了讓你過心理上這一關。”</br> “要不然的話,一個尿床的事,能讓我們笑這么久嗎?我們在這笑也是很累的好嗎?”</br> 胡倀:“這……”</br> 他嘆了口氣,說道:“那,多謝了,勞煩諸位了。”</br> 胡倀身后的人全都嘎嘎笑起來了:“嘿嘿嘿,還是咱們李哥厲害啊,笑了他他還得謝謝咱們呢。”</br> 胡倀聽到之后,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不過也沒有說什么。</br> 他覺得李冤有道理,總這么繃著臉,也確實不是個事,那樣的話,同一門等于沒有成立。</br> 為了天下蒼生,就犧牲一下自己吧。</br> 然后,李冤指了指姬只因:“小姬,該你了。”</br> 姬只因:“……”</br> 他想了很久,說道:“我運動能力不太行,三步上籃,學了足足兩年半。”</br> “哈哈哈……”廣場之上,又傳來了一陣笑聲。</br> 照樣是李冤的人笑的。</br> 不過這笑聲之外,又多了一個人的大笑。這人就是胡倀。</br> 胡倀自己的秘密已經說完了,心里沒有任何包袱了,當然可以隨便聽別人的糗事了。</br> 李冤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現在該道士了,誰站出來?”</br> 這樣挨個點名。</br> 他們的糗事越來越多,越說越放松。</br> 有小時候偷看人家洗澡,被女/同學發現,告訴家長找到老家的。</br> 有和小混混打架,最后逃到女廁所的。</br> 有抓鬼不成,無法脫身,最后趴在地上裝死的。</br> 有遇見道士圍獵跪地求饒叫爺爺的。</br> 隨著說過糗事的人越來越多,場上的氣氛也越來越活躍。</br> 最后,所有人都說完了,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臉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br> 李冤說道:“行了,現在咱們互相點評一下對方的糗事。”</br> “記住,是點評,不是謾罵。是冒犯的藝術,用損友之間的調侃,來化解尷尬。”</br> 眾人都很無奈的答應了一聲。</br> 一時間,道冢變成了大型脫口秀現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